猛然间,竟觉得说书先生说的春闺梦中人就是自己。顾安笙在上海未归,他是生是死,自己何尝不是与孟姜女一样毫不知情。 若是顾安笙真的已经埋骨他乡,那自己何尝不是春闺梦中人? 那魂牵梦萦的人儿,不会真的已经……想到此处乔锦月不禁怔住了,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灌满了寒意,好似整个人都被冰封了一样。 当那个可怕的想法涌入脑海时,似乎如同一股寒流般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锦月,锦月。”周敏的呼唤把她的思绪拉回:“想什么呢,该买的都买完了,我们回家吧。” 乔锦月转过头,怔怔的看着周敏,她此时脸色已经煞白成一片,额头密布着汗珠,颤抖着双手,说不出话来。 周敏被她这个样子吓了一跳,不禁大惊:“锦月你怎么了,怎么脸色突然差成了这个样子,你是不是病了?” “敏姐!”乔锦月再也忍不住心绪,抱住了周敏,大哭了起来:“敏姐,他如果埋骨无定河畔,我现在是不是就是那春闺梦中人。” “范喜良死了,孟姜女还在梦中。安笙现在是不是也已经不在了,可我现在还什么也不知道,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他是生是死,是忧是患,我都不知道,我好怕他已经不在了,而我还在梦里……” 乔锦月已经伏在周敏的肩上哭得不能自已,这一次她的情绪波动的比每一次都大。 她在街上毫无顾忌的大哭,周围的路人都投来了异样的眼神。 周敏也不能见得乔锦月在街上这样公然的大哭,便抱住了她,拍着她的背安抚着:“锦月,没事,别哭了啊。这里这么多人呢,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啊。” 乔锦月缩在周敏怀里,依然啼哭不止,边哭边哀声道:“敏姐,安笙他会不会已经不在了,他会不会真的已经化作无定河边骨了,那我怎么办,我怎么活啊!” “没事的,锦月,小顾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周敏边安慰边劝:“锦月,我们先回家再说吧。” 周敏好说歹说的终于把乔锦月劝住了,她虽然克制住了情绪,不再大声啼哭,可这一路上却一直默默垂泪。 回了杨家,周敏意识到了乔锦月的异样,将她送到房间后,仔细问:“锦月,刚刚在街上可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你为什么会突然情绪失控成那样?” 乔锦月摇了摇头,无力的哀哀而言:“我听到说书先生讲到孟姜女和范喜良的故事,他说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敏姐,我在天津一点安笙的消息都不知道,他在上海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救出师父。” “甚至连他是生是死,我都无从得知。他会不会已经化作无定河边骨了,而我却还在这做春闺梦中人呢。” 说着,乔锦月便又流下了眼泪,周敏见她这悲痛欲绝的模样,也不禁心酸。 她便拍拍她的肩,安慰着她:“怎么会呢,你就爱瞎想,孟姜女是孟姜女,你乔锦月是乔锦月,不要拿古人的故事与自己浑比。” “小顾在上海可能是被什么事绊住了,你不要急,再安心等待几天,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乔锦月麻木的点头:“为今之计,我能做的也只有在这里等他了。但是,敏姐……” 她站起身,哀恸而言:“敏姐,你知道吗,这样相思入骨的感觉我真的快熬不住了。他一去三个月,一点讯息都没有,我真怕他已经不在了……” “不会的,别瞎说。”周敏坚决的摇头:“他不可能出事的,你想着他,他也一样在想着你,就算他为了你,也能活着回来的。” “三个月都过来了,差不了着几天,你再等一等,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嗯。”乔锦月拭去了眼角的泪,吸了吸鼻子,忧郁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毅然:“我相信他会回来的,我能感觉到,他现在还在这个世上,他没有离去。” “我相信我的感觉,敏姐,你说的对,三个月都熬过来了,不差这几天。” 她顿了顿,又对周敏致歉:“敏姐,都怪我爱胡思乱想,害你担心了,你放心吧,我很坚强的,我没事。” 周敏笑着拍了拍乔锦月的手:“这样想就对了,忙了一整天你也累了,睡一觉歇一歇吧。我先回去照顾雅雯和易之了啊。” 乔锦月点头:“敏姐,你去吧。” 第275章 忧思成疾 虽然嘴上说是相信顾安笙会平安归来,但乔锦月还是免不了心里的忧思。 白天,说书先生那一句“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在她本就支离破碎的心上又刻上一道重重都伤痕。 是夜无眠,乔锦月从床上坐起,拉开窗帘,静静的凝望天边的月色。 上弦月勾勒在天边,周围没有半颗星辰闪耀。那孤独的上弦月犹如此刻的自己,既然月不是圆的,那守护她的星辰也不在了。 安笙,你在哪里,你知不知道现在我真的好想你? 她摸着胸前的玲珑骰子项链,还好,它还在。钻石月项链不在了,便也只剩它了。 还好,这最珍贵的情意一直被自己留在了胸前。 从前说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是两个人的誓言,而如今,她方才知道入骨相思的滋味,这种感觉真的把自己的心蹂 躏得不能再痛了,如果可以,她情愿永远都不知道这种感觉。 夜色当空,一个人的的不眠夜让人寂寞难耐。她默默打开桌子上的留声机,从留声机里传出了熟悉的曲调声。 乔锦月从不爱这些在天津传唱的流行音乐,她所听的无外乎都是从前在湘梦园唱过的那些京戏。 “适才扫墓灵隐去,归来风雨忽迷离,此时哪有闲情意,柳下避雨怎相宜?” 留声机里传来了悠扬婉转的唱腔,这是她最熟悉的那出《白蛇传》。听着着悠扬的曲调,与顾安笙相识以来的种种往事映入眼帘。 “你若是青衣,我便是扇子生,你若是花旦,我便是穷生,总之你是什么角儿,我都是搭配你的那一方。” “你是这天上的月亮,我便是守护你的浩瀚星辰。” “锦绣年华空潭月,许的是静好。” 明明一切甜蜜的往事都记忆犹新,可是心中挂念的人,却不在身边了。 这《白蛇传》的曲调悠悠扬扬,让乔锦月不禁想起自己与顾安笙初次登台时的情景。 那时自己十九岁,湘梦园的亲人们都还在,师兄得了急性阑尾炎,便由顾安笙替师兄与自己同台唱戏。或许就是那一刻,自己便已经对他生了情愫。 一曲《白蛇传》定情,他们也与许仙和白素贞一样,戏文中的二人在断桥定情,而他们是在丽珊桥上吐露了心声,便成了彼此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想到这里,乔锦月心中猛然一凛,仿佛是想到了一些从前一直都没有意识到的东西。 许仙与白素贞相爱而不能相守,最终一个在金山寺,一个在雷峰塔,隔着断桥不复相见。他们在断桥相遇,以一把油纸伞定情。 而伞的谐音是“散”,断桥有含了一个“断”字,是不是从一开始,这一切便已经注定他们的结局要以悲剧收场? 他们两个演绎了这一对戏文中的苦情人,又同样在丽珊桥上定情。 丽珊桥,为瑰丽珊瑚而得名,可“丽珊”的谐音是“离散”,丽珊桥,丽珊桥,就好比伞的谐音是“伞”,或许这一开始,就注定了两个人的结局是要以悲剧收场的。 现如今,便已经应了许仙和白素贞的结局,他们二人一个在天津,一个在上海。也许这一别,就真的成了此生不复相见。 如今她全都明白了,两个人从相识到分散,或许这结局从一开始就是注定好了的。 二人因《白蛇传》而结缘,戏中情戏外人,却不想,戏外竟也活成了许仙与白素贞,终是难逃分离的命数。 安笙,你知道吗? 从前我们说过锦绣年华空潭月,许的是静好。浮生安稳觅笙歌,愿的是安平。可谁知我们生在这乱世,这最寻常不过的愿望,却成了我们永远都实现不了的梦。 你我都向往柳梦梅与杜丽娘的终成眷属的美满爱情,却不想最终我们还是活成了许仙与白素贞。 丽珊桥,离散桥,或许那年夏天的梨园初见,便注定了这一生的辗转流离。 想到这里,绝望贯穿了她的整颗心,她整个人几乎失尽了全部的气力,扑倒在了桌子上。 只闻“哐当”一声,竟把留声机扑到了地上,摔个粉碎。 她也无力的瘫倒在了地上,在这寂寂黑夜里,号啕大哭了起来。 这哭声比任何一次都要大,比任何一次都要难过。这一次她真的是歇斯底里,这种绝望的痛,已经痛彻了她的整个心扉。 “锦月,怎么了?”周敏在隔壁的房间里,听到乔锦月撕心裂肺的哭声,忙穿着睡衣跑到了乔锦月的房间。 见她坐在地上,失声痛哭,忙上前把她扶起来,拍着她的肩安慰着:“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瞎想什么呢,不是都说了没事了吗。听话,不要瞎想了,快去睡觉吧!” “不是的,敏姐。”乔锦月整个人已经瘫倒在了周敏的怀里,绝望的摇着头哭着:“事到如今,我才明白,原来我和安笙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 “我们都向往柳梦梅与与杜丽娘成就的人间佳话,但是最终我们都逃不过许仙与白素贞的结局。” “丽珊桥,就是离散桥,从一开始就注定结局会是离散的。我们真的命该如此,这离散的命运,是逃不掉的。” 周敏未尝听得懂乔锦月模棱两可的言语,只当她是伤心过度的胡言乱语,也只能继续安慰她:“什么白素贞,许仙的,丽珊桥的。” “你就是你,他就是他,你安安静静在这里等待,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不会的。”乔锦月只剩绝望:“这结局是一开始就注定好了的,我们谁也逃不过。”此时此刻,她已经伏在周敏的肩上哭得不能自已。 丽珊,离散,这是缘,何尝不是劫? 哪怕情深入骨,却也在劫难逃,所有的相知相爱,只能当作镜花水月一场梦。 第276章 辞别天津 余下的日子,乔锦月都是在以泪洗面中度过的,于她而言,这个世界上除了顾安笙平安归来,似乎没有什么能让她开心起来的理由了。 在酒窖中做工的她,总会疯狂的干活,把自己累得精疲力尽到没有力气去想他。 她也时常会借酒消忧,在醉了的时候麻痹自己不去想他,可是越醉便越想他,这时便又会心痛断肠。 若不是对顾安笙的归来还有一丝希望,她真的不想再这样庸庸碌碌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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