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必交给常太守,就说他要找的人,找到了。” 柔枝没想到开门迎来的,是抱着盒子,巧笑嫣然的少女,她已经有很多天没有见到卫芙蓉了。 “柔枝姐姐,我是来给你送嫁衣的,这是兰公子特地让琅华阁为你定做的嫁衣,你快试试看。” 卫芙蓉捧着盒子递到她面前。 “进来吧。”卿柔枝把人让了进来,她的目光在外面转了一圈,似乎在找什么人。 “姐姐怎么了?” “没事。”卿柔枝转过身,卫芙蓉已经把盒子打开了,她直接拿出了那件嫁衣,展示在卿柔枝面前。 一片火红在眼前绽开,夹杂着灿然的金色。 这样极富冲击力的,浓烈的红色,她甚至觉得眼花了一瞬,便没来得及细想卫芙蓉贸然的举动。 “姐姐快试试吧,” 卫芙蓉把嫁衣塞进她手里, “我想兰公子让我来送嫁衣,便是想让我替他看看姐姐穿上嫁衣后美丽的样子。公子看不见你穿嫁衣的样子,想必很是遗憾吧。” 卿柔枝抚摸着精致的衣襟,袖口,好像自己曾经,也穿过这么一件衣裳,那似乎是在一个万众瞩目的高台之上,只不过她走向的那个男人面容模糊,再也想不起来了。 她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难道,她曾经嫁过人? 所以才会没有守宫砂,才会在面对那些情·欲之事时,没有什么波澜吗? 女子皱着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却并无半分惊喜羞涩,而是无比平静。 哪怕她手里拿着的,是琅华阁万千少女梦寐以求的凤冠霞帔,都像是在看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东西。 卫芙蓉莫名有些忿恨,明明兰绝公子那么喜悦,她凭什么表现得像是跟她无关,难道她就一点都不喜欢兰二公子吗。 那么美好的男子,她拥有了,为什么不珍惜。 卫芙蓉的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却听她道:“试试吧。” 卿柔枝见过兰二公子的丹青墨宝,有几次她来拜访时,看到他在纸上绘制一些精美的花鸟。听到她的声音便立刻收了起来,不着痕迹地引开了话题。 如今穿在身上才知,原来他所绘制的,就是这件嫁衣的图样……她莫名想起,兰绝对她说的那些话。 他说喜欢她,想要与她共度一生。 他对她,好像是真心的。 卿柔枝却有些怅然若失,她呢,她想要嫁的,是兰绝吗? 一袭大红色嫁衣包裹着女子的身躯,妖娆而灼目,乌黑的长发如流泉倾泻,便是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饶是卫芙蓉也呆呆地看着,难怪,难怪就连兰绝那样的人也放不开她,但凡见过这张脸,就没有不为她折服的吧。 卫芙蓉却莫名想起那天大雨,她们救的那个男人,忍不住道: “柔枝姐姐,我好像知道,那个害你没了清白的男子是谁了。” 她思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否则那人怎么会对卿柔枝这么在意,还收下她的外袍? “你还记得下暴雨那天吗?” 卿柔枝摇头,那次回家后发了一场高热,醒来后她便什么都记不清了。只是从那之后,卫芙蓉便没来找过她。 卫芙蓉也没指望她能记得,简略提了一下那天的经过,骇怕不已: “我不过想要与他说几句话,他便骂我聒噪,还命人放冷箭,想要杀了我。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暴虐残忍的男子?” 她抚着胸口,“他也来了南柯郡,怎么办啊,他一定是来找你的。我觉得他来头不小,不会毁了姐姐跟兰公子的婚事吧。” 说完,卫芙蓉观察着卿柔枝的表情,以为会看到惊恐、羞愤,未料她只是蹙眉道: “他长的什么模样。” “柔枝姐姐……你不会认识他吧?” 卫芙蓉看她的目光微变,“难道,姐姐并不是被强迫的,而是自愿与那个男人……” 这可是通奸!是要被浸猪笼的!兰绝知不知道这件事? 卿柔枝不语。 卫芙蓉叹气道:“姐姐,我觉得,你还是同兰公子坦白吧,纸是包不住火的,那个……人都找上门来了。” 她本想用“奸夫”一词,到底是闺阁少女,没好意思出口。 只觉得不齿,这样的女子怎么配得上兰二公子? 卿柔枝并未理会她的眸光,而是兀自陷入了沉思,这几天她所经历的种种古怪,似乎都是从失忆开始的。 大哥给她的药,真的只是调理身体的药吗? 卫芙蓉还在劝她向兰绝坦白,卿柔枝心想,那个男人斥她聒噪,倒也不是全无道理,口中道: “知晓了,我会向兰绝说清一切的。” 卫芙蓉道:“那姐姐就将嫁衣脱下来吧。” 谁知话音一落,一道带笑的男声骤然响起,“穿上去就别脱了,正好八抬大轿,迎入本官的府上。” 房门被大力踹开,一个身材瘦削,穿着深青色官袍的男子,大剌剌走了进来,往那一坐。两个士兵殷勤地给他端茶倒水。 只见他约莫三十上下,一张白皮俊面,清瘦的下巴上,蓄着短短的山羊胡须。不是常太守,还能是何人? 他上下打量着卿柔枝,露出些惊艳之色: “二小姐。本官真是四处求你而不得啊,没想到,你还真的躲在你未婚夫家中。” “小女卫芙蓉,见过大人。” 常青山挥了挥手:“来人,送卫小姐回府。” 卫芙蓉福了福身,随着士兵快步离开,少女一脸的慌张在踏出门的时候荡然无存。眉眼隐隐有着讽刺。 这一次你在劫难逃了,卿柔枝。 “我未婚夫何在。” 常青山吹了吹茶沫子:“你未婚夫?你是说那个胆大包天的贼人?不妨告诉小姐,昨晚太守府抓了个刺客,似乎是叫什么……照行。是个硬骨头,刑讯了大半夜,命都要没了,才肯画押招供。” 他啧啧两声,“这个兰绝,平日里看着不声不响。却是个胆大包天的,竟敢命人行刺朝廷命官。” 兰绝怎么可能行刺他? 卿柔枝冷冷道:“你这是颠倒黑白,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常青山嗤笑一声。 在南柯郡,他常青山就是王法。 “跟本官走一趟吧。”常青山眯着眼笑,“小姐细皮嫩肉的,本官也不想对你动粗。” 他伸出手,似乎是想摸摸她的下巴,被卿柔枝偏头躲开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 常青山拍拍手,两个身强力壮的仆妇便走进了屋内,一声令下,“带走。” 卿柔枝身上的嫁衣还未脱,便被仆妇堵住了嘴。这些人也不知从哪找来的盖头,给她蒙在了脸上,一身下来倒是与新嫁娘无异了。 仆妇还用一圈麻绳,将她的手腕反绑,紧接着不容反抗地把她塞进了一顶花轿。 被一团浓烈的暖香包裹着,卿柔枝只觉头昏眼花,隔夜饭都要被这股香气熏得吐出来了。 …… “你说你逃什么?”有人在她的脸侧缓慢抚摸着,他的手背冰冷,沿着她的下颌线,一路触到脖颈,蓦地单手将她扼住。 “离了朕,就变得这般狼狈,”指尖缓慢收紧,那男人嗓音冷淡地调笑着,隐隐带着一股怒意,“你让朕很不高兴。卿柔枝,你说是朕是掐死你,” 突然俯身,舌尖在她耳廓描摹:“还是做死你?” 大掌一用力,就将她的衣衫撕了开来。 “不要——” 卿柔枝猛地惊醒,长睫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 她惊魂未定,手指抚上脖颈,那个梦太真实,她甚至还能清楚回想起,被他掌心攥住的力度。 身体里的一些记忆被打开,热度噌地升上了脸颊,她想起卫芙蓉的话……那个夺走她清白的男人,和这个梦里的人,是同一个吗? 他自称朕。 难道,是大越天子?! 这不可能……她连皇宫都没去过,怎么会招惹这个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卿柔枝安慰着自己,也许,只是一场荒唐梦…… 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她没穿衣服,浑身浸泡在暖融融的汤泉中。 不少红的、黄的花瓣在水面上飘散开来,品味颇为独特…… “小姐醒了。”突然,一道细细的嗓音响起,卿柔枝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女子跪坐在池边,她长相清丽,手中拿着帕子,自报家门道: “我是常太守的嫂子,我姓林,虚长你几岁,你可以唤我林姐姐。这里是太守在郊外的别院,平时少有人来。” 顿了顿,又道:“我奉太守之命,服侍小姐沐浴更衣。” 林氏跪坐在池边,撩起她披在后背的发,在她肌肤上缓慢擦拭着。许是察觉出了她的僵硬,她安慰道: “小姐放心,常太守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卿柔枝不语,明显的不信。 林氏却笑道:“就算小姐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太守也不会对小姐有任何无礼的举动,这一点,我可以向小姐保证。所以,你不必太害怕。” “他要用我招待那位宛京来的大官,对吗。” 林氏沉默了。 卿柔枝抱紧双臂,一言不发。 林氏道:“你逃不掉的,南柯郡是他的地盘,没有人能管得了他。你的未婚夫也因为这件事受到了牵连,在牢狱中生死未知。如果你跑了,你的未婚夫可就没命了。” “不仅是未婚夫,还有你的家人……” 林氏循循善诱,低低道,“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女人,更应该想明白,凭借我们自己的力量,是斗不过他们的。 与其反抗了落一顿毒打,不如屈服顺从,也能少吃点苦头。我听说那位大官是天子跟前的红人,你跟了他,荣华富贵是少不了的。总比你那瞎了一双眼睛的未婚夫要好些……” “你是说,如果想逃的话,会被常青山毒打?” 卿柔枝很快就从她口中发现了疑点,既然这位林氏是太守的嫂子,不是应该跟太守的哥哥住在一起吗? 又怎么会在太守别院,还被指派来伺候她? 而且那番话,若非处境相似,跟她同病相怜,是很难说得出口的。 就在刚刚林氏给她擦背的时候,卿柔枝看到,林氏的手臂上有着道道的淤青,还很新鲜,想必是不久前新添的。 从那些追缉她的士兵口中,卿柔枝得知,常青山的上一位妻子便是被他送去讨好了上司,后来不知怎么死了。 常青山便一直未娶,对外装得情深似海,实则是为掩饰这些腌臢之事。 难道这个常太守不仅对自己的妻子下手,他对嫂子也…… 林氏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同卿柔枝说的话有些多了,脸上有着淡淡的悔意。 她低着头道:“我给小姐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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