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要作甚!”徐磊被她逼得连连后退。 秦忘机唇角的笑容更加妩媚,看看自己衣裳上被撞出来的褶皱:“大人,您方才先发制人,不过是想掩饰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 秦忘机脚步未曾停下:“方才,是您,故意撞上来的。” 她目指自己胸口的起伏一眼,徐磊的目光也跟着看去,只一碰他就像烫到一样错开视线。 “魅惑君上,你你、你来东宫根本就是为了魅惑君上!” 秦忘机笑着从头到脚打量他一遍,徐徐说道:“您这样的,还能官居三品,魅惑君上的本事也不差嘛。” “你!”徐磊大叫一声,食指同时指向她的鼻尖。 就在这一刻,秦忘机脸上的笑容陡然一收,一翦秋水里顿时泛出盈盈泪光。 只是,眼角余光一瞬不瞬朝周围打量。 他们的冲突持续了这么久,周围早就围上来一些禁卫,不过见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肢体冲突,辩论也不激烈,便停在那,开始看热闹。 秦忘机见时机已到,下面这句话故意提高了音量。 “徐大人,就算您威胁我,我也要让殿下替我做主!” 一手捧着自己胸口,一手捂着口鼻,孱弱的肩不住地颤抖,哭得我见犹怜,只是谁也看不到,她嘴角那抹狡黠的弧度。 徐磊心道不好,赶紧退开几步,冲着周围的禁卫大喊:“我没有,我是清白的,是她自己撞上来的!” 禁卫们顿时面面相觑,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 没想到徐大人一大把岁数,还想吃小女子的豆腐!还恶人先告状。 一个个面上顿时浮现嫌恶之色,七嘴八舌开始议论。 这时,一道沉静的嗓音在人群中响起,打破了嘈杂的氛围。 “徐大人。” * 东宫主殿。 昨日侯府送来秦忘机的告假书,宋桢正好奇她是否得了什么急病,正想想个法子夜潜侯府去探看,没想到今日她竟然来了。 身子不适,还坚持来上值。 看来是真喜欢此次给她安排的公务啊。 唤人吩咐厨房,准备一味滋补药粥,并点了秦忘机最爱的几道菜。 忽见殿前起了冲突,禁卫们开始聚集起来。 便派惊云前去查看。 惊云打听完回来,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汇报给了他。 听到徐磊故意撞秦忘机,宋桢顿时放下手里的书,冰寒的眸射向惊云。 “他撞到她哪儿了?” 惊云正色回话:“应该是手臂。” 宋桢这才舒了一口气。 有一种男人,长得道貌岸然,可即便老了,心里却一派肮脏。幸好撞的是手臂,否则打断他的猪手。 德行有亏的人,还敢来诘责别人? 这老东西也该滚回老家种地了。 “让人跟着他,将他的行踪都记下。” “是。” 吩咐完,宋桢犹觉不放心,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徐磊大了秦忘机那么多。 放下书,示意近卫不要惊扰他们,悄悄靠近了冲突的地点。先是听见,秦忘机引用徐磊的原话反讥他,倒没觉得意外。她的傲骨,他可是领教多次的。 又听到徐磊说她魅惑君上,本以为她又要讽刺回去,谁知她竟然反应平静,丝毫没有受辱的羞愤。 让他更加惊诧的是,她竟然也学会了故作柔弱,去赚取舆论的制高点,诬陷一个比她资历老那么多的大臣。 “徐大人。” 众人听见宋桢的声音,纷纷跪倒在地,徐磊惊得一双眼珠子瞬间鼓了出来,愣了一瞬也跟着扑通一声跪下。 秦忘机的反应最有意思。 她那番矫揉造作的作态,和那点可怜的哭声,在看清他脸的瞬间,立即收住,一张脸顿时板正起来,低垂的眼在脚下飘来飘去。 窘迫的样子,就好像被人戳穿了谎言。 方才说要找他讨公道的人是她,怎么这会儿他来了,她倒不吱声了? 宋桢在心里嗤笑一声,冷冷看着地上的徐磊。 “高祖曾言,天下先有父母,而后有黎民;有黎民,而后有君臣。连高祖都敬爱百姓,徐大人身为长者,却要在一个小辈面前卖弄资格,欺之压之?” “徐大人,您是想违背祖宗家训吗?” 这一席话仿佛一记重锤,将徐磊的头压得越埋越低,最后,他直接是五体投地般伏跪在地上。 教训完这个老东西,宋桢才深深看了秦忘机一眼,飘然离去。 昨日,和萧行一又闹了不愉快,秦忘机本来心情不佳。 所以徐磊今日算是撞她枪口上了。 本想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好好丢个脸,没想到宋桢还亲自出来帮她撑场面。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秦忘机的鼻头陡地一酸。 去沁园,将一心的负面情绪抛之脑后,潜心处理公务。 午膳时,却来了四个太监。平日来布菜的,只有一个。 正意外间,便见宋桢迈着大步,走进了院中。 太监们垂首布菜,秦忘机赶紧起身行礼,礼毕,看着那满桌的菜肴,不解地问: “殿下怎么来了?” “想你,便来了。” 从未见太子殿下如此温言软语地说话,几个太监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不过仅过了极短暂的一瞬,便又十分默契地继续,而且手脚更为麻利。 太监们快速布完菜,躬身行礼过后,便退出了院外等候。 宋桢已经走到桌边,撩袍坐下。 秦忘机仍垂目看着地板。 “殿下,这样不合规矩。” 她又不是太子的妻妾,怎能堂而皇之在这东宫跟他同桌而食?
第50章 木屋 丽嘉 门前的紫阳花比起前些日子, 又饱满了一些,此刻正在风中摇摆。 宋桢盯着看了少顷,收回了视线, 落到秦忘机身上。 “孤的事,谁敢置喙?” 语罢,拍拍身边的座位,放软了语调:“坐到孤身边来。” 那座位离他过于近了,秦忘机踟蹰了瞬, 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宋桢满意,正欲展笑, 便见她坐在了隔壁的座位上。 看着两人中间那张空位, 他的脸一冷,又无声地盯了她须臾。 最后无奈地轻叹了声,主动挪到了她的身边。 秦忘机一惊, 扶着桌子就要起来,就被他的大手按住了膝盖。 “不许动。”他盯着她, 眸色晦暗。 秦忘机有如被烫到一般避开他的视线,真的没再乱动。 桌上摆着黄金乳酪,蒸羊羔,清炒时蔬,还有一道红亮亮的东坡肉。东坡肉是在钱塘时吃过的, 宋桢留意她特别喜欢,便借口自己喜欢, 从父皇宫里要了一个会江南菜的厨子。 其实宋桢本人, 并不太喜欢那种甜腻腻的口味。 最中间摆着一只砂锅, 里头便是他特别嘱咐的那道药膳。 宋桢端起碗,盛出一些, 用勺子搅了搅,舀起一勺又吹了吹,送到她嘴边。 秦忘机连忙伸手去接碗:“殿下,我自己来。” 宋桢盯着她的脸,眉头一皱,把碗收了回来。 冷着也不行,哄着也不行。她为何就是不肯喜欢自己? 把勺子放回碗里,没再说话,就那样盯着她。 秦忘机被他看得不自在了,终于试探着把目光移到他脸上。 他眼睛里好像有微微的怒火,但是纵然有怒火,看着他的脸,她的心跳却忍不住加快。 他真好看。 只有在兖州那几日,还有钱塘那半月,在那段忘了身份的时光里,她才敢肆无忌惮地观察他。可这里是东宫,他是皇太子。自己曾在心里暗暗发过誓,这辈子都不要再趟帝王家的浑水。 她晃了晃头,想要把脑子里那些香艳的画面甩出去。 一勺吹过的粥,又递到她唇边。 “张嘴。”宋桢沉声命令着。 不行。 他是太子殿下,这样做有失体统。 她咬紧了下唇,坚定地摇头。 宋桢真是不明白她到底在拗些什么,怒气又上来,沉下嗓音,把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张嘴。” 也许除了她,再没人敢这般三番五次违逆他的意思,秦忘机理解他的怒意。 她没觉得委屈,只是伸出双手,掌心向上,小声请求道:“我自己来。” 忽然听见一声瓷器碰撞的脆响,是宋桢把勺子扔进了碗中。秦忘机皱着眉,又听见他迅速把碗放到桌上。 在他强有力的大手抓住自己双手的刹那,她的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 违逆他,就好像在老虎头上戏耍。 这只老虎凶起来,虽然不会吃了她,却也很吓人的。 然而想象中的惩罚没有来,宋桢只是抓着她的手,惊疑的目光从上面已经不怎么显眼的伤痕一一扫过,问她:“怎么回事?” 秦忘机张了嘴,却没发出一个音节,然后又闭上。 她的眼眶却不受控制地一热。 就算在她最为叛逆的十四岁,她不顾父亲的劝阻坚持要跟宋桓在一起,父亲怒极,却也未曾对她说过一句重话。更不要说动她一下。 哥哥更是无限宠她,替她背了所有的黑锅。小时候有一次,她调皮折下了父亲最爱的那盆腊梅,导致它枯死,害得哥哥被父亲抽了鞭子,屁股肿得趴在床上,一个礼拜才下床。 母亲更不必说了。 可是她还未嫁进门,表兄竟然推她。 她想不出他推她的理由。他是为了那日马车上的事情生气?觉得婚事已定,所以暴露本性? 那一瞬间,他看她的表情,是那么厌恶,是那么凶狠。 那种感觉,就好像她的心被人狠狠地掐了一把。 “问你呢,为何不说话?”宋桢握着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秦忘机回神,垂下眼睫,想要遮住里头的泪。 宋桢见她这样闪躲,立即大胆猜测:“是那草包?” 秦忘机攥紧了手指,却急忙道:“不是!” 她的反应太过于激动,宋桢一下就识破了她的谎言。 “混账!” 呵斥了句,他又命人进来,即刻去拿消肿祛疤的药膏。那太监生怕惹他更不高兴而因此受罚,所以不到一刻钟,便把药拿来了沁园。 这空当,宋桢只是看着屋外,看着院墙边的月季在风中懒散地摇摆,只字未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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