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雪还是不大放心, “天明后让阿五过来看看。” “是, ”明玉点点头。 早膳后大家忙着处理自己手头的事, 阿五进了偏殿, 按照苏暮雪的吩咐,把柜子移开,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未发现有任何不妥。 苏暮雪还是不大放心,又把偏殿其他几个房间也检查了一次,阿五道:“小姐是不是近日太乏了。” 苏暮雪一直忙着找寻苏铭,还有开铺子的事,确实有好几日没休息好了。 “奴婢觉得也是,小姐就是累的。”明玉给苏暮雪端来参汤,“小姐快趁热喝了,喝完什么也不要做,去里间休息,奴婢在外面守着,一定不会让人打扰到小姐。” 苏暮雪今日还有事需要做,喝完参汤后,坐在案几前,拿过账本看起来,她看账本时不喜有人在一旁说话,明玉原本有一肚子话要说,但见她垂眸拿笔,只好咽下。 从早膳后看到了午膳,整整半日,苏暮雪连起身都没有,午膳也是明玉唤了好几次才来吃。 明玉看着苏暮雪憔悴的脸心疼不已,“小姐,你身体还未康复,可不能这样折腾。” “好了,我的身体我知道,放心,”苏暮雪宽慰了几句,转移话题道,“晏州可有派人过来?” “尚无。”明玉回道。 话音方落,门外传来消息,周伯把人领了进来,“小姐,刘叁来了。” 苏暮雪端详着刘叁,问道:“怎么你来了?你家公子呢?” “公子要奴才来传话。”刘叁道,“公子这几日要在宫里侍疾,怕小姐惦念,要我过来告知小姐一声。” 宫里太多大多会侍疾,苏暮雪在宫里时,太医院的医官们,每隔一段日子总会留在宫里几日侍疾,倒也是常有的事。 她轻点头:“好,我知道了。” 刘叁:“公子还在等奴才,奴才先走了。” “好,”苏暮雪示意明玉送人。 半晌后,明玉折返回来,“小姐,奴婢看刘叁好怪,跟他说话也听不见,而且他眼睛好像还红了。” “……”苏暮雪顿住,脑中有不好的事闪过,随后道,“快把刘叁给我叫进来。” 出去时,已经寻不到刘叁的身影了。 苏暮雪有些不放心,命人去太傅府动听,这才知晓了事情的始末,太后斥责郑煊办事不利,大发雷霆,当场把汤药泼在了郑煊身上,还打了郑煊的板子,这还不止,勒令他跪在永乐宫殿门前,没有她的命令,不许离开。 帝京六月多雨,上半日天气晴朗,下半日便下起了雨,雨还很大,苏暮雪看着眼前瓢泼大雨,心一寸寸凉下来,这样的大雨别说带伤的人,就是好人也扛不住。 明玉知晓她担忧,在一旁宽慰道;“小姐别急,阿五不是去打探消息了吗,也许一会儿就有好消息传来呢。” 阿五是在雨下的最大的那阵回来的,见到苏暮雪后说道:“小姐,郑太医已经被太傅府的人带回去了。” 苏暮雪清冷的脸上这才有些笑容,轻扯唇角道:“带回去就好。” 这时她才发现,她掌心里溢出了很多的汗,明玉扶上她的胳膊,“小姐,你午膳都没吃,来,快坐下,奴婢给小姐端午膳。” 这顿饭苏暮雪到底也没吃成。 明玉刚把午膳端上来,有马车停在了梅园外,敲门声很响,周伯刚把门打开,便有人冲了进来。 阿五护在苏暮雪面前,眯眼看着走近的人。 来人着了一身暗红官服,头戴乌纱帽,下巴处有两缕胡须,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郑太傅。 郑永川睨着苏暮雪,先是行了一礼,然后道:“下官想同娘娘谈谈,不知娘娘可否让其他人退下?” 苏暮雪淡声道:“你们都退下。” 顷刻间,殿内只剩苏暮雪和郑永川,郑永川神色冷凝,“皇后娘娘真想要我儿命不成?” “太傅此话严重了,我把晏州当朋友,又岂会要他性命。”苏暮雪辩解道。 “朋友?”郑永川冷哼一声,“娘娘这样的友人,我们太傅府高攀不起,烦请娘娘以后离我儿远些。” 这话听着着实气人,明玉在外面气得差点要夺门而入,被阿五拦住了。 “太傅此话何意?”苏暮雪问道。 “字面意思。”郑永川道,“我膝下只有一子,不想他为了不相干的人把性命给丢了,望娘娘高抬贵手,放我儿一命。” “这是太傅的意思还是晏州的意思?” “是我郑家的意思。”郑太傅对着苏暮雪躬身行礼,“臣在这里先谢过娘娘大恩了。” 气势汹汹来,放下话便走,明玉看着远走的身影气得脸都绿了,“小姐,这个郑太傅什么意思?他也欺人太甚了。” 苏暮雪转身看向阿五,“是否还发生了什么我不知晓的事,嗯?” 阿五轻点头,“是。” 苏暮雪:“何事?” 阿五低头说道:“属下打听出,太傅命人接回郑太医时,恰好陛下车辇经过,听到他唤了声,阿窈。” 起初帝王并未多疑,只是轿子走出一段距离,又被后面的车辇追上,帝王的人拦住了轿子,并把郑太医带去了庆和殿,说了什么无人知晓,只知郑太医从庆和殿出来时,脸上血色全无。 帝王也没好大的哪去,发了好大一通火。 其实阿五口中说的这些,还是经好几人转述的,第一幕可不是这般轻瞄淡写。 帝王知晓皇后闺名叫阿窈,听到郑煊弱弱呓语出一声“阿窈”,帝王心中的怒火陡然升起来,不管郑煊口中的阿窈指的是何人,对萧安辰来说,这都是冒犯,是该杀头的死罪。 郑煊之所以没死成,也多亏郑太傅冒死求饶,还有其他大臣的谏言,后来帝王是把人给放了,但滔天怒火还是硬生生燃烧了一回。 据说庆和殿被砸了个稀碎。 当夜,萧安辰旧疾发作,怒急攻心,头又开始疼起来,足足折腾了两个时辰才好,眼睛滴血时还不忘唤苏暮雪的名字。 “阿雪,阿雪,阿雪……” 苏暮雪对这些全然不知,即便知道她也不会有所动容,今日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的,她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他是痛死,还是痛哭,她都不会在意分毫。 亥时,她收到了第四封信笺,信上言明,苏铭中毒,性命危在旦夕。 苏暮雪脸上血色尽失,双手紧紧蜷缩到一起,心道,苏铭你到底在哪里? 到底是何人把你关起来了? 她垂眸看了眼信笺,上面的那团血迹,不似之前的艳红,发黑发暗。 庆和殿里,萧安辰夜不能寐,辗转反侧许久后,他叫来周嵩和王放,坐上马车出了宫门,直奔那处宅子而去,像上次一样,他沿着暗道来到梅园偏殿,倚着墙静静听着细细的呼吸声。 声音落在耳畔,那抹灼人心的痛感似乎减轻了很多,胸口的血腥味也渐渐压了下去。 他缓缓闭上眸,想象着把苏暮雪抱在怀里的情景,之前的她最喜欢的便是依偎在他的怀里,唤他阿辰。 那样的她,真的太美好了。 萧安辰嘴角扯出一抹弧度,好似怀里真的有人一样,他胳膊抬高,虚幻搂抱着。 周嵩见状,双眉拧到一起,突然想起了杜春的话,陛下癔症之兆似乎比以前还严重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切记,不要让陛下沉浸在幻想里。 周嵩张嘴想劝,最后又把话咽了下去,帝王这副神情,怕是谁扰了他,都只有死罪一条路。 他悄悄离远了些。 王放始终未曾靠近,在几步外守着。 沉醉在幻想中的萧安辰看到苏暮雪对他笑了,也听到她唤他阿辰了,她还叫他过来。 萧安辰闭着眸,抬脚朝前走出,一步一步,前方几步远外有烛灯,萧安辰的手几乎要碰触上了。 周嵩惊呼一声:“陛下。” 王放一跃上前,抬脚把烛灯踢走,萧安辰清醒过来,胸口的血腥味再也压制不住,“噗”一口吐在了墙上。 血溅出好远。 撕裂般的疼痛袭上全身,他几乎站都不能站,踉跄两下摔倒在地上,口中还一直念叨着:“阿雪,你别气朕,朕朕错了,阿雪,朕错了,朕没有喜欢王嫣然,朕喜欢的只有你,阿雪,你信朕……” 他说的声泪俱下,可惜,听到的只有眼前这两位。 周嵩上前想劝说,刚一靠近,便被萧安辰一掌挥开。 王放唤了声:“陛下。” 萧安辰腥红着眸子看向他们两个,眼底森冷一片,他眸底深处似是翻滚着巨浪,胳膊缓缓抬起。 “砰”地一声,挥打在自己身上。 “噗。”自残式的怒打,萧安辰压制不住,又吐出一口血,随后,他好像听到了脚步声还有说话声。 一墙之隔的偏殿里,苏暮雪好像被惊醒,她问明玉,“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明玉静静听了听,摇摇头:“没有。” 苏暮雪揽着锦被坐起,眼眸直视着前方,总觉得声音是从墙里里面溢出来的,可明明阿五已经查过,没有任何异样。 她眼神有些不安,示意明玉再去看看。 明玉举着烛灯仔细看了看,随后摇摇头,“小姐,没有。” 苏暮雪轻点头,“好。” 这夜之后,那恼人的声音当真没再听到过,连苏暮雪都以为是自己梦魇的缘故。 六月中旬,苏暮雪再次收到了薛大公子的来信,钱庄筹备已经准本就绪,掌柜的和伙计也已经坐船出发,书信里把淮南一带修缮河道的事简单说了些。 果然,康权武不负众望,成功把河道修缮完成,避过了第一次汛期,只要在严守死守两月,八月底,淮南一带的汛期便可安燃度过。 书信里还言明这次一起运来的,还有新鲜的茶叶。 苏暮雪看着信中所写,唇角浅浅扬起,最近糟糕的事情太多,总算等来了这一两件让人欢快的事。 阿五也带来了好消息,江湖人士那边说有了苏铭的消息,不过人具体在哪还要再寻,知晓的是,他现在没有生命危险。 这者消息对于苏暮雪来说当真是极好的消息,她晚膳时多吃了些,明玉见状很是欣慰,“小姐,已许久不曾有这样的胃口了。” 明玉忙着给苏暮雪布菜,顺便提了嘴,“小姐何时打算让明玉和常嬷嬷回来?” 苏暮雪顿住,脸色笑意敛了敛,淡声道:“现在时机未到,还要再等等。” 帝王是何心思无人能猜透,她是否能活,还能活多久也是未知数,何苦再把其他的人牵连进来。 “你去告诉明霞要她好生在将军府呆着。” 明玉点头:“是。” 晚膳后,苏暮雪同阿白玩了还一会儿,期间阿五进来又出去,又进来,苏暮雪轻抚阿白,淡问:“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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