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裴砚安正挺直了身板跪在地上。 他的母亲黎阳郡主面色不虞坐在太师椅上一言不发, 视线落在屋中别处。而他的父亲裴绪站在一旁,手中拿着一封信纸细细看着,嘴边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怒意。 裴绪将那两张信纸抖落两声,发出“哗啦”的声响,他意味深长冷笑一声,“要不是有人将这封信送到我们手上,还真不知道我与你母亲教出了个好儿子啊。” “尧暄我且问你,我与你母亲何曾教过你逼迫女子为妾?” “不曾。”裴砚安低声回答。 裴绪点点头,突然猛然将那信纸拍在案桌之上,“那我与你母亲,可曾教你与人未婚生子!” 一边的黎阳郡主听到这阒然阖眼,似是觉得这些话不堪入耳。 裴砚安垂睫,哑着声音道:“......不曾。” “那我再请问你,你是如何能做出这一堆给我们脸上蒙羞的事的?” “此事是我之错,我会尽心弥补姩姩。”裴砚安缓慢说道,“我此生非她不娶。” 后边一直安坐的黎阳郡主突然起身,站在裴砚安面前,“那些信上之事,可字字属实?” “......是。” 话音未落,他脸上就挨了结实的一巴掌,连脸都被打偏了半分。 “混账......真混账啊......还敢学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想将人关起来,”黎阳郡主颤着手指着他,“此事也有我的错,是我当初问得不仔细,对她也不看重。我只觉得你开窍了便好,哪知你是七窍开六窍,一窍不通。” 裴绪心疼妻子打耳光的手,走上前查看她的手心。 “那位江姑娘现在在何处,还有孩子呢?”黎阳郡主又问他。 裴砚安薄唇微抿,不再说出一字。 裴绪斜眼看着他,“你不是非她不娶吗,怎么现下连人都不让想我们见见?不说也行,你身边的青玉青衔他们总是知道的,我自己去问他们。” “三日后她会和孩子会离开京中。”裴砚安闭上眼,神色有些颓然。 “什么?!”黎阳郡主再也端不住面上的平静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绪连忙上前给她顺气,“他的意思昭然若揭,这是连人都哄不回来呢。” 黎阳郡主听着这话没好气地打了开他的手,“还在这说风凉话!”她看回儿子,“你这性子哄人怕是火上浇油,不妨让我和你父亲去。” “母亲,她胆子小,孩子也怕生,贸然前去会吓着他们的。”裴砚安说,“给我些时间,我会将她和孩子带回来见你们的。” 黎阳郡主不信,“就三天时间,你如何让她回心转意?” 裴砚安突然抿紧唇角,抬手置于额前俯身触地行礼,久久不曾起身。 “这是要做什么?”黎阳郡主不解,裴绪的神色也有些凝重。 裴砚安缓缓起身,目视前方,“父亲母亲,我要辞官。” 黎阳郡主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上前一步,“你......你要什么?” 裴砚安将方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黎阳郡主后退一步,回握住夫君的手以作支撑,“......好,好,你连人都不会做,确实不配做这天下百姓的父母官。” 她继而转头看向裴绪,“他犯下这么多过错,按你们裴家家法该如何来着?” 裴绪默了一瞬,“竹条鞭笞三十。” 黎阳郡主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眼中有泪光闪烁,“那便打吧,该让他记住自己的错误。” “今日是大年初一......”裴绪有些迟疑道。 “他欺负人家姑娘的时候可曾挑过日子?”黎阳郡主反驳道。 外边的青玉二人终于见到一直紧闭的书房门被打开,裴家主迈着稳重的步伐缓缓朝他们而来。 “家主。”二人一同向裴绪行礼。 裴绪叹口气,“你们二人还真是尧暄的好属下,替他瞒得这般紧。” 二人一听这话,连忙低下头要跪下。 裴绪挥挥手,“好了好了,别来这一套,现在要你们去拿点东西来,还有,去将杜郎中请来吧。” 等青玉和青衔寻来的竹条交予裴绪,二人脸色都有些难看,但他们也知道自己也无法改变什么。 只能眼看着裴绪带着自己身边的人进到那间书房内,门再次被合上。 “兴许......兴许家主和郡主只是吓唬一下大人的呢?”青衔自我安慰着。 青玉没有接他的话,“我先去把杜郎中请来这边等着。” 书房内,跪在地上的裴砚安已经褪去了外衣,只留下一件单薄的里衣。 手持着一条纤细的长竹条的人站于裴砚安身后,只待一声令下。 黎阳郡主有些不忍瞧见,在裴绪说开始时,便转过了身。 竹条抽在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裴砚安背上的衣料并未破损,但随着竹条不断落下,一些地方开始渐渐浮现洇开朦胧的血色,从深到浅。 而受刑的裴砚安也只是咬着牙不曾发出一丝声响,只有额间不断渗出的冷汗彰显出他此刻能感受到的痛苦。 一旁的黎阳郡主也是紧紧掐着夫君的手,每打一下便抓紧一分,呼吸都随之慌乱。 等到这三十鞭笞结束时,屋内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黎阳郡主甚至有些不敢转头去看,她转身时瞧见那竹条上沾染了一点血色,霎时脸色一白。 而跪在地上的裴砚安已经披上的外衣,同样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裴绪一手扶着自家夫人,一边看着那不省心的儿子,对身边人吩咐道:“去看看杜郎中来了没。” 好在青玉已然将杜郎中请到了府中,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裴砚安已然被安置在了床上接受治疗。 青衔站在远处看着那些瞩目惊心的伤口,眼眶微微一酸,没想到郡主他们是真的舍得打。 不过他看一边的郡主和家主两人眼中的担忧也分毫不少,想来也是心疼得很。 或许这就是打在子女身,痛在父母心。 青玉突然拉了一下青衔,用眼神示意他出去。 青衔自然是乖乖走了出去,“怎么了哥?” 青玉看着他有些微红的眼睛,突然下了什么决定,“你去同江姑娘说,大人今日有事不能过去了。” “可大人不是喊你去的吗?”青衔有些疑惑,“哥你还有别的事要办?” 青玉点点头,“对,我还有别的事,别多问了,喊你跑趟腿而已。” 青衔点点头转身就要走,但又被青玉拉住了,他奇怪地看着青玉,“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传话时记得机灵点,还有大人不想让江姑娘知道今日之事。”青玉说完便走进了屋内。 留下一脸茫然的青衔,“......啊?” 给江姑娘传个话还要如何机灵,还有为什么最后一句话要着重说一遍? --- 青衔到时,江瓷月手中正摆弄着一个小豆包的布玩偶在逗小豆包,在听完青衔的话后,她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情绪表露出来。 只是......她忍不住又看了眼青衔那张有些沮丧难过的脸。心想着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不然为何青衔会是这般模样。 她本想着不要多管闲事,但在青衔要离开前,她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是他发生什么事了吗?” 青衔微微睁大了眼,“江姑娘为何这么问?” “你看着......似乎有些难过。”江瓷月说道。 一边的澜音也点了点头。 青衔瞧着江瓷月眼中的那一抹关切,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就明白了他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连忙肃穆着一张脸,斩钉截铁道:“没有,绝对没有,大人一切都安好,绝对是一点事也没有的!” --- 城外,一辆外表低调的马车行驶在宽阔的官道上,驾车者是位脸上有一道长疤的男子。 马车内传来两位女子谈话的声音。 “郡主,你走前让时序去送的那封信是给谁的呀,你想做什么?” “你还是少问点多吃点吧,我这是做好事呢,给姩姩送份新年大礼。”
第103章 离别 青衔说话时掷地有声, 看着江瓷月的眼神炯炯有神,真诚且真切。 倒是江瓷月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是、是嘛?” 青衔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江姑娘,您......您不再问点什么了吗?” 江瓷月不露神色看向他,秀眉轻皱,“还要问什么?” “就、就......没什么。”青衔耷拉下眉眼。 他难得机灵一回,心知这事若是明晃晃告诉江姑娘, 可能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那你还有事吗?”江瓷月问。 “没有了。”青衔否认, “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青衔走后,澜音走过来, “江姑娘, 需要我去打探一下吗?” 江瓷月惊讶地看向她,“澜音,你不是裴大人的人嘛?” 怎么这向着自己的模样越发像是她的人了。 澜音想得倒是很简单,“大人让我待在您的身边,那便是要听您的, 为您办事。青衔应该还未走远, 我现在去找他还来得及。” 江瓷月若有所思摇了下头,“不用了。” 她不傻, 当然看出了青衔今日的不寻常之处。 只是—— 那话摆明了就是要她自己上钩,她才不要,到底发生什么事还得这般遮遮掩掩的。 而且她不想表现得太过关心裴砚安。 青衔第二日来传话说是裴砚安感染了严重的风寒, 怕传染给她和孩子, 所以不方便来, 等好些了就会来。 可江瓷月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再看见裴砚安的身影。 到了初四这天, 澜音和孟奶娘一起收拾着最后的东西,江瓷月则是在一旁心不在焉地抱着小豆包。 在一切都收拾好后,她还是有些按耐不住了。 “裴大人他......风寒还是没好吗?”三日来她总算第一次问出了口,可还不等澜音回答,江瓷月又抿着唇抱紧了些小豆包,“算了,他不能来便不来,我们走吧。” “来的,青衔说过大人会来的,江姑娘我们先回屋等等吧。”澜音连忙说。 江瓷月顿了一下转过身,正要往里走,就听见澜音有些惊喜的声音。 “大人来了!” 她闻言半转过身,瞧见一人迈着缓慢的步伐朝着院内走来。 短短几日不见,裴砚安似乎消瘦了一些,容色也有些苍白,倒真像是大病过了一场。 “这几日实在不能来,对不起。”裴砚安话里带着有些歉意。 江瓷月本来心中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闷气,但此刻已经所剩无几了。 “那你......好些了吗?” “嗯,”裴砚安看着她,“好多了,不会传染你和云舒的。” 江瓷月心中有些许的不高兴,谁问他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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