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包似乎是感受到了一些江瓷月的情绪,没一会儿便哼哼着在江瓷月怀里挣扎着四肢。 而在她扭头间看见裴砚安是更是露出委屈的模样,瘪着嘴下一瞬就要哭出来一般,似乎是在控诉他为什么这么多日没有出现。 江瓷月走上前,从前萦绕在裴砚安身上的茶香变成了药草的味道。 看来他是真的生病了。 “要抱抱小豆包吗?”她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她这几天有想你的。” 裴砚安掩在大氅下的手为之一动,在牵扯到背后的伤口后眉头一皱,他又将手放了回去,勉强一笑。 “今日便不抱了。” 江瓷月定定地看着他,将微微送出去的小豆包又抱回来,只有微抿的唇彰显着她的不开心。 不抱就不抱,以后也不给他抱了。 小豆包也委屈地一个劲往阿娘怀里钻。 裴砚安上前一步,伸手替她理了理衣领处的毛,“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江瓷月轻轻应着声。 光是整理衣领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裴砚安额间已经冒出了细汗,他忽而将头转到一边,慢慢地呼出一口长长的气,稳住自己的气息。 “路上小心些,有事有澜音和侍卫们,孩子有奶娘,你多顾着些自己的安全。” 小豆包似乎是不满他没提到自己,哼哼两声以表不满。 裴砚安缓慢地伸手碰了碰小豆包红扑扑的脸颊,“云舒也乖些,爹爹不在时,别折腾你阿娘。” 江瓷月看着他不太好的脸色,纵然心中有话,但都堵在喉间没有出声。 直至裴砚安送着她们来到门口,江瓷月将小豆包交给孟奶娘,提裙转身看着站在后方的裴砚安。 临别之时,诸多情绪都被无限放大,她捏紧手中的衣裙,收回踏上矮凳的脚步,来到裴砚安面前站定。 她深吸一口气,对上他如墨般的眼睛,“新年快乐。” 裴砚安最终还是伸手将小姑娘拥近怀中,沉哑着声音,“新年快乐......” 离近后,江瓷月被他身上浓重的药味熏了一脑袋,“你的病......很严重吗?” “尚可。”裴砚安唇色尽失,能感到背上的伤口再次裂开。 江瓷月轻轻“哦”了一声,“那你好好修养。” 感受到裴砚安抱着她的双臂再次收紧了些,良久她的耳边才传来一声喟叹般的气息,“好。” 裴砚安松开了她,“路上慢些。” 江瓷月瞧着他鬓角被冷汗浸透,有些不忍道,“你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 在得到裴砚安应答后,她转身往等着她的马车走去。上马车前转头最后看了一眼裴砚安,后者对她浅浅一笑。 她压下心中的不安和悸动,转头进了马车,等待着马车缓缓向前。 江瓷月接过奶娘怀里的小豆包,她闭眼低头贴着孩子的脸,眼前却是浮现裴砚安最后那一笑,她有些慌乱地睁开眼,想要将那一幕从自己脑海中驱赶出去。 就在此时,她突然就想起阿娘从前说过的话,其中有一句,她初听不以为然,今日却觉得有些理解其中含义了。 那时阿娘总是怀念从前的生活,可她只能寓居一处,江瓷月听得多了,心中便有些疑惑。 为何阿娘要频频提起自己已经失去的东西呢?可阿娘告诉她,无论是人还是事,无论是好是坏, ——你都要允许自己怀念。 允许自己怀念。 江瓷月看着怀中的孩子,伸手点着她颇像裴砚安的鼻子。 她与裴砚安本就是无法完全分割的,那为何还要拼尽全力要将他与自己割裂开呢? 不如就让他存在那些角落里,允许他的存在。
第104章 江府 吞州二月, 冬雪消融,春意萌生。 江瓷月一大早便提着一小桶水来到院中,她先是把水桶放在一边, 而后蹲下用瓢葫芦盛着水,将水顺着那纤细的树干缓缓浇下,看着冰凉的水顺着树干渗入翻新过的泥土中,洇出一片深色。 背后原本紧闭的屋门突然打开,屋内的澜音先是揉了下眼, 待看清院中的人影后瞬间清醒了过来。 “江姑娘, 你怎么起这么早?” 江瓷月侧过头,微微眯着眼笑着道, “早呀澜音。” 此时距离他们离开京中已经快两个月了。 吞州路远, 当初江瓷月一行人选择了陆路。 一路上,江瓷月刚开始还担心小豆包会和之前一样闹人,本想着若是那般闹腾,那她就回去再等些时日,等小豆包再大一点就走。 可小豆包除了一开始有些不开心的表现, 后面都没有太过闹腾, 而且还有澜音和孟奶娘的照顾,她这一路上颇为省心。 行驶的队伍走得慢, 等他们一行人到了吞州,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回到熟悉的地方之后,江瓷月先是去将她阿娘留给她的东西都取了出来, 她原以为都是一些金银细软, 没想到里面还有一些店铺房契, 都是她阿娘当年瞒着阿爹偷偷置办下来的。 她拿着那些钱财选了一处宜人的住处,带着澜音她们一起搬了进去, 安顿好一切后又请了两个打扫的仆役和一位厨娘,以保她们生活上的无忧。 “江姑娘,我来吧。”澜音想要帮江瓷月浇树。 江瓷月没肯,“澜音,你们什么时候回去呢?” 澜音他们已经把她们成功送到了吞州,按理说也该返程了。 “不急的,大人让我们多守着你们些时日。”澜音回答。 江瓷月转念一想,其实澜音他们多待几日也未尝不可,她恰巧有一个想去但又有些不太想去的地方。 ——江府。 她虽然回不去了,但总归那是她长大的地方,而且当初被送嫁时走得匆忙,除了阿娘让她贴身保管的几样东西,其余的东西一样都没带上。 也不知自己和阿娘的东西都还在不在了。 “澜音,”她站起身看着澜音,“你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澜音自然是不会推辞的,在这道是要去江府是,她还提议要不要多带点人。 但江瓷月拒绝了,她只是想回去拿些不值钱的东西,不是回去耀武扬威的。 吞州地势平坦,但周边多山林,早年间江家以出售木材发迹,随后扩展了不少其他行当的营生,到江瓷月阿爹这一代,江家虽已经没有了从前的风光,但祖辈积累下来的财产也不容小觑。 所以在江瓷月站在江府门口,望着有些陈旧的江府牌匾时,有一瞬的恍惚和不真实。江府在吞州算得上是大人家,牌匾是门面,自然该是亮堂的,可现在却是灰蒙蒙的。 她突然想到,方才和澜音来的路上也没有看见江家的店铺。 “江姑娘,我去敲门吧。”澜音作势要上前。 “不用啦,我自己来吧。”江瓷月抬步踏上台阶,踏起一片小灰尘。 门口看起来也好些日子没有打扫了。 她带着疑惑敲响了大门。 叩叩叩—— 厚重的朱漆大门开出一条缝,露出一只眼,在看清外边的来人后,那只眼顿时瞪圆了些,“大、大小姐,大小姐回来了?!” 里边的人登时打开大门,是秦氏身边的王嬷嬷。 江瓷月有些疑惑,怎么会是她来开门的呢? 王嬷嬷将门打开了些,不过她又有些紧张地往江瓷月后边看了看,只瞧见一个澜音,表情明显一愣,“大小姐,您不是去京城享福了吗,怎么就带了这么一个人回来,姑爷呢?” 不提起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江瓷月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当初她能被送上那辆送嫁的马车,王嬷嬷也出了不少力。 “没有姑爷。”江瓷月冷声道。 王嬷嬷脸色也难看了些,眼神和语气中抵着嫌弃,“难不成大小姐是被休弃了回来的,这才短短一年啊。” 后边的澜音听不下去这种话,上前一步将门推开,“江姑娘,请进去吧。” 门后的王嬷嬷被推得一踉跄,瞧着江瓷二人要进来,连忙高声尖叫起来,“干什么!大小姐您莫不是被休弃了想回来,可江府已经没有可以供养您的地方了!” 澜音错身上前,一把揪住王嬷嬷的领口,将她拎到一旁。 “你做什么?哪来的野丫头这般没规矩,大小姐你倒是管管带来的人啊!”王嬷嬷当即尖叫起来。 王嬷嬷见无法挣脱,就开始长篇哭诉,“没王法了,这一年多云府接连遭受重创,老爷也不见了,只留下我们夫人和小少爷苦苦支撑着。大小姐您在外面享福就算了,现在您一回来就要这般对府上的老人,您该不会是要回来争夺家产的吧,可您都已经嫁出去了啊!我去找人评评理,这天下哪有这样没天理的事情啊!” 澜音眉头一皱,颇为嫌弃转头对江瓷月说道,“江姑娘,需要让她闭嘴吗?” 那边还在哭诉的王嬷嬷听到这话连嘴都忘了合上,哆哆嗦嗦地出声,“你、你、你还敢灭口......” 江瓷月眉宇间微不可见轻皱了一下,她抬眼看向江府内部,原先绿林假石环绕的门庭多了几分萧条,府内也没有见到其他仆人的身影。 “王嬷嬷,怎么回事......你们在干什么!” 三十多岁的秦氏梳着高而丰盈的妇人发髻,身穿蓝紫长袍,袖口和下摆处都带有绒带装饰,在看到江瓷月时眼神明显慌了一下。 “......瓷月?”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些不确定。 一年多不见,秦氏明显比从前苍老了几分,衣物打扮看着也比不上从前的阔气。 “夫人,夫人您可来了,大小姐被夫家休弃了,这是想回来呢!”王嬷嬷急忙开口。 秦氏听到这话时眼神转了转,突然朝王嬷嬷呵斥道:“大小姐回来怎可阻拦,虽江家不复从前,但她永远是江家的大小姐。” 她说完朝着江瓷月讪笑了两声,“瓷月啊,什么时候回来的?不过回来就好,当初将你嫁那么远也不是阿娘我的主意......还有件事,当初你父亲没有死,消息是误传回来的,但......” 秦氏拿起衣襟处手绢抹了抹眼角,“但现在是真的凶多吉少了,一年多年老爷在归家途中突然被人掳走了,这一走便是杳无音讯。没过多久府上又来一堆凶神恶煞的人,不由分说将我们江家府邸翻了个底朝天啊,后来才知道那是西南王府的人,你阿爹也是被西南王的人带走的。 阿娘我苦苦哀求官府,可他们哪敢与那些泼天权贵对抗啊。没过多久我们江家的店铺也相继出事,墙倒众人推,一时之间门可罗雀,府上的那些妾室都敛了府上的财宝逃走了,这诺大的江府只剩下我和麟儿两个孤儿寡母的苦苦支撑着。” 江瓷月安安静静听着秦氏声泪俱下的哭诉,眼中却没有多大的变化。 秦氏察觉出她的情绪并无太多的波动,伸手拉住她,“瓷月,你告诉阿娘,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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