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卫的胳膊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偏偏他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怒目圆睁,用充满怒意的眼神紧紧锁着郑云岚,里面流淌出来的恶意盈满眼眶。 惊吓一番的侍妾连忙对郑云岚连声道谢,郑云岚面色不辨喜怒,而是沉声说了一句话:“他如今不过说一个废人,你们有何好怕的?” 话毕,郑云岚命令嬷嬷将萧卫整个人押出去来到御花园的碧湖旁,一个眼神过后,嬷嬷将萧卫松开。 还未等萧卫心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突然郑云岚毫不犹豫直接抬脚将他整个人踹进湖中,如此行径叫周围所有人大惊失色。 嬷嬷亦是没想到郑云岚居然会这么做,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由低声提点道:“王妃,您这么做会不会太过了?他好歹还是安乐王……” 郑云岚不屑嗤笑道:“他不能说话不能写字,还能怎么去陛下那里告状?左右他也不过是个废人,废人不小心崴脚落入湖中,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吗?” 郑云岚轻描淡写说着这句话,眼底尽是浓浓的嘲讽之色,这位夫君她从来都是厌恶无比的,不过当初因为他身份的缘故从未如此对待过他,蛰伏这么久,也应当好好出一口气,而这些都还只是开始。 萧卫根本不会游泳,他在水中拼命挣扎着,甚至最后只能向郑云岚这个罪魁祸首投去求救的眼神。 郑云岚一直等他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坠入湖底才让人把他捞上来。 见他一身湿漉漉的情状,郑云岚唇角轻勾,冷声道:“再让我看见你对她们动手动脚,我直接挑断你的手筋脚筋,听清楚了吗?” 此时的萧卫就像是一条落水狗,经过这一遭折腾他才明白郑云岚这个人从前到底隐藏得有多深! 他算是彻底怕了这个毒妇,忙不迭点着头,只求郑云岚放过他。 郑云岚懒得和他浪费时间,叫人去将太医请来为他看诊,然后头也不回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嬷嬷不解郑云岚为何还不离开皇宫,但是郑云岚此人从小到大都有她的主意,没有人可以猜的出来她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 直到她来到先前撞见温亭书的那个地方,等问过洒扫的内侍后,一步步来到温亭书住的那处偏殿,转头对嬷嬷吩咐道:“嬷嬷,去敲门。” 嬷嬷不懂郑云岚来找温亭书做什么,莫不是看上这位温三公子?可她分明记得温三公子早就娶了妻子,那位妻子还是和郑云岚向来不合的谢琉霜。 不论如何,嬷嬷还是按照郑云岚嘱咐的去做。 温亭书今日身子骨不适,早早回到偏殿歇息,仅是须臾的功夫,白色的帕子上再次沾染血迹。 望着白帕上殷红的血迹,温亭书清明的双眸染满一片沉郁的光,他颤着手将帕子合上,另外取出一方干净的擦去嘴角的血痕,待收拾齐整,又是那位清风朗月、温润端方的公子。 一阵敲门声响起,温亭书还以为是同僚来寻自己,上前一步开门,未曾想来者竟是郑云岚。 一想到先前宫宴时郑云岚望向自己的目光,温亭书薄唇紧抿,面上流露出一份淡然的笑意,声音不由冷凝几分:“不知安乐王妃找温某可有要事?” 郑云岚眉梢一抬,脱口而出的话并不是找他的事情,反倒是另外一句话:“你屋子里怎么有血?” 温亭书面上浮现点点错愕,掩饰眸中的思量,轻描淡写道:“安乐王妃想必是看错了,温某的房间并无血迹。” 他的话音落下,郑云岚冷冷嗤笑了声:“你这句话想要跟谢琉霜说,她或许还会相信,可是你骗不过我的鼻子,因为这个味道,我一闻就知道。” 郑云岚自幼习武,受伤流血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因此她对于血腥味比其他人要敏感的多。 她无意探究关于血迹的事情,转而说明自己的来意,沉声问道:“近日你入宫,家中人可有跟来?” 温亭书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问,不过还是解释了番:“温某得陛下旨意暂时留在宫中办事,并不清楚家中的事情,莫非王妃在宫中撞见了什么人?” 温亭书的目光带着探究之色,然而郑云岚听到他的回答眼眸微微闪烁,心头暗自思索起来。 显然温亭书此话并未携带家眷,那为何谢琉霜也会身在宫中? …… 一道惊雷如白练将天空撕扯成一道裂缝,无数的狂风疯狂灌进。 照眠和另外的几名宫女手忙脚乱将殿中的窗户一一关紧,免得待会儿下场暴雨将殿中靠窗的东西尽数打湿。 照眠抬手抹去额头上沁出的汗渍,百思不得其解:“未曾想今日瞧着天朗气清,怎么一转眼就要下雨了呢?” 另一边站着的嬷嬷笑着解惑:“如今正是春日,春季的时令本就多变。” 两人一人说着一嘴,谢琉霜坐在贵妃榻上手中捧着一卷民间话本,这话本还是萧长霆从外头找人搜集来的,皆是谢琉霜不曾看过的新奇故事。 若是平时,谢琉霜还会产生兴趣,可在今日见过郑云岚后,她的心脏疯狂跳动着,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足足半晌,她手中的话本不曾翻到下页,最后随手扔置在旁,站起身来,沉声说道:“我想回府。” 此话一落,照眠心头一喜,嬷嬷的脸色骤然一变。 嬷嬷可是被奕怀千叮咛万嘱咐万万看住谢琉霜,也打消她暂时回府的心思,只是如今谢琉霜自己提出来这样的想法,嬷嬷怎能不心惊胆战。 心底划过万千思绪,面上带着点点探究之色,嬷嬷笑着问道:“夫人,宫中要什么有什么,夫人若是想要什么直接同婢子们说,婢子们一定给您办好。” 谢琉霜摇了摇头:“嬷嬷,我被扣在此处多日,长此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如今过了好几日,也是时候回去,烦请嬷嬷同陛下说一声吧!” 嬷嬷何尝不知谢琉霜是有夫婿之人,却愣生生被天子扣在宫中。 对上她那双清泠透亮的眼眸,嬷嬷生平第一次感到羞愧,最终还是难得点头应了下来。
第44章 香味 青紫雷电若游龙走蛇, 轰隆隆的雷鸣叫人心生胆怯。 俄而,一场骤雨夹杂着朔风扑面袭来,幸而早早阖上窗牖, 否则单凭这么大的一场雨,恐怕早将临窗的那处位置打湿。 谢琉霜并未等候多久, 天子乘雨而来,衣襟袖口沾着湿漉漉的痕迹。 他来得匆忙, 袍角的湿痕格外明显,若是按照往常, 恐怕奕怀会及时命人备好干净的衣物,然而今日, 萧长霆更在乎的是另外一桩事情。 “你想离宫?”萧长霆甫一见到谢琉霜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问询。 谢琉霜不卑不亢, 沉声回答:“想必陛下应当知晓今日臣妇在御书房撞见过安乐王妃。” 闻言,萧长霆轻哂一笑,漫不经心说道:“若是你担心她乱说,我会派人让她闭嘴。” 谢琉霜摇了摇头, 睫羽低垂, 低声回道:“陛下,臣妇已在宫中待了数日, 不知何时肯放我归去?何况, 若是家中有人寻我遭人发现端倪,陛下不在乎这些, 可臣妇在乎。” 她说得斩钉截铁, 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要离开这重重宫阙。 萧长霆的目光暗沉了瞬, 不知想到什么, 最后还是松口说道:“想要我放你回去可以, 不过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果然, 萧长霆这厮就算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有他的花招。 谢琉霜早就见怪不怪,她深吸口气将心绪稳住,开口问道:“不知陛下想要臣妇答应什么?” “第一,不日我会举办曲水流觞宴,你也得来,不许找任何的借口。” 曲水流觞宴,每一年的春日时分会由天子举办,卓选出“文才人”,也算是贵族之间推出家中后辈的一种手段。 距离曲水流觞宴席还有半月之久,谢琉霜一心想着回去英国公府,只要届时自己待在认识之人的身边,萧长霆也不会做出上一回那样冒犯的举动。 谢琉霜深深以为自己上一次就不应该单独离开,才叫萧长霆找到机会同自己见面。 思及此,谢琉霜点了点头,“好,这一点我可以答应陛下。” 萧长霆唇角勾起,显然很是满意,而至于第二点要求—— “我要你不能和温亭书做那种事情。” 此话落下,谢琉霜心头微动,抬眸望向萧长霆的时候,同他那双染满风雪的目光相对,骇得她后背隐隐升起一股凉意。 “陛下此话未免强人所难,我同羡郎夫妻一场,那样的事情……怎能避免……” 然而,萧长霆可不管谢琉霜的回答,他径自开口道:“若是你想要拒绝温亭书,不是也有办法的吗?” 随着他这句话落下,目光犀利如电,几乎要将谢琉霜紧紧锁住,压迫的她心跳若擂鼓。 “窈窈这般冰雪聪明,自然都有办法的,对不对?” 萧长霆倏然抬手抚上谢琉霜的朱唇,粗粝的指腹缓缓摩挲着,目光宛若深潭幽幽,汇聚着无尽的暗沉浪潮,但凡来一阵飓风,就能掀起滔天巨浪。 不等谢琉霜后退,他骤然出手拉近和她的距离,扣住她的后背,逼着她只能紧紧贴住自己的胸膛。 未几,俯下身子靠近她如玉精致的耳垂边上,低沉沙哑的絮语落入耳畔。 “他不过是个病秧子,床榻之上的功夫肯定没我的好,窈窈,若是你愿意的话,任何时候都可以和我试试。” …… 一直等到谢琉霜回到英国公府,她的耳根还是温热一片,心底席卷着无数的燥意。 这个萧长霆竟然当着众目睽睽之下和自己做出那样的举动、说出那样下作的话!这还是当初那位清冷出尘,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岭之花吗? 好在最后的那番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唯有距离他最近的谢琉霜将这些全部听见。 最终,萧长霆总算信守承诺放自己离去。 谢琉霜是从后门入府,也不知道萧长霆是怎么收买府中的下人,这些守门的看到她竟是一句话也无,个个低垂着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谢琉霜和照眠二人一路行至自己所住的院子里,刚一踏入就发现院子中的气氛很是沉凝诡异。 婢女清月这一次并未被带入宫中,她立在廊檐下,面色染着点点焦灼之色,身边还站着另一个眼生的婢子。 那位眼生的婢子始终盯着清月,就像是牢牢盯着犯人一般,几日以来,清月极为不自在。 直到她瞧见谢琉霜和照眠二人出现在院中,清月的面上这才多了几分喜色,连声喊道:“少夫人,照眠,你们可算回来了!” 谢琉霜放眼望去,一眼就瞧见恐怕自己院子里一部分的人都被萧长霆控制住,否则的话,她不在府中的事情早晚会泄露出去。 谢琉霜更为关心还是这一点,因此看到清月的第一眼就开口问道:“这几日娘和大嫂、二嫂可有遣人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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