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找江稚鱼? 简昀之唇角不自觉勾起,其实那日江宁初见,他便隐隐看出自己那弟弟似乎对江大人很有些心思,只是这两人是否你情我愿,他便不知晓了。 “江大人来得晚些,将入殿内时正逢着萧将军离席而出,我瞧着两人像是很熟稔,便也就由着他去了。”他解释道。 只是萧将军这三个字一出,简是之的心弦忽而被猛然一扯,入殿这许久,他一直前后左右顾看,追随江稚鱼的身影,却终未得见,他本还稍稍欢欣了些许,以为那什么南星哥哥在她心中不过如此,是配不得她为了他而来一趟的。 可万没想到,他在此间急忙寻她时,她竟已在殿外与人撞到一起了。 简是之心中翻涌酸意再也抑制不住,也未与叶内侍知会一声,当即迈起大步就离了席。 只留下简昀之仍旧举着杯望着他急急远去的背影,轻笑着摇了摇头。 夜色无尽美好,遥遥月光洒将在周身,江稚鱼与萧贺并排立于院内一隅,自重逢始便一直笑说不停,大都是江稚鱼在道着她入宫以来的趣事或烦心事,而萧贺只是静静听着,边颔首应和边出言几句宽慰着。 待到江稚鱼终于将这一整年在宫中发生的大大小小事宜都说尽后,她便询问萧贺这一年在边地可有什么趣事。 萧贺只柔着眉眼,温声开口道:“芝芝,边地这一年,我很想你。” 江稚鱼恍然一愣,叫他讲述些有趣之事,他怎的突然道起思念来了。 不过她亦是冁然一笑:“我也想你,你都不知晓,这一年里我平白受了多少那齐王的气,他……” 萧贺无奈打断她:“……齐王殿下,你和他,很熟识吗?” 他实在很不愿意在唯有他们二人时提起什么旁的人,可自打他们见面,她便三句不离那齐王,好像她身上发生的什么欢喜的恼人的事情,皆是有他的参与。 好似他们相识这几月,竟胜过了自己与她的数年。 江稚鱼猛然怔愣,随即尴尬笑笑,抬眸瞧着他,弱弱出声道:“怎么了……” 萧贺温温笑笑:“没事。” 忽而一阵晚风拂过,吹落片片枯叶正巧打在江稚鱼肩头,萧贺瞧了,立时上前抬手替她拂掉。 只是他这般举动,远远地正落进匆匆负气赶来的简是之眼中。 他瞧见的是,萧贺离江稚鱼那般近,又带着如此说不清道不明的悠悠情意。 “萧将军!”他什么也顾不得想,当即高呼一声,打断了两人的彼此注目。 江稚鱼与萧贺皆齐齐转眸望向他,眼见着他大步走来。 简是之直直站定在萧贺面前,一把扯过江稚鱼的手腕,将她扯远了萧贺几步。 萧贺也沉下了面色,十分不情愿地朝简是之虚虚一行礼:“臣萧贺见过齐王殿下。” 简是之对他早已生出敌意,当下只没好气地道:“萧将军是吧,将军久未回京,想来是不大懂得宫中的规矩,那本王便好意告诉你,万望你记得,本王是君,你为臣,本王的人,不是你能随意染指的。” 言辞之中满带着的帝王压迫之息,令江稚鱼都不由得心头一颤。 萧贺却并不怵,反而浮起一抹笑道:“王爷说笑了,臣虽长久不在朝中,却也是知晓,芝芝是东宫属官,绝非齐王殿下宫中,况且臣的表妹,何时竟成了王爷的人?” 简是之冷笑一声,声色冰寒至极:“萧将军的意思,是要与本王抢人了?” 萧贺直直正视他,薄唇微翕吐出一个字:“是。” “你好大的胆。” 江稚鱼已感受到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又一瞧简是之,见他虽仍旧面色不改,可眼眸之中的弑杀之色却已然清晰可见。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他怒意至极时的样子。 萧贺自然也瞧出了他登顶的怒火,仍旧满带挑衅之意地微微笑道:“瞧王爷这神情,倒像是想斩杀了臣。” “但臣如今刚获战功,连加三级,且年后征东之事陛下已点了臣为主将,臣只是劝王爷,还是多思虑思虑,瞧瞧眼下局势,您还会这般想法吗?” 自古以来便都是,有兵权有战功的将军较之游离闲散的王爷不知强上多少倍,简是之既拿他那王爷之位来压他,那他自然可以赫赫战功相要挟,左右他是眼下大梁最炽手可热的人物,只要边境尚未完全安宁,那全天下的百姓以及陛下,都是要依靠他的。 可他万没想到,简是之只低低抛下一句话。 “我会。”
第39章 、剑拔弩张 江稚鱼分明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兵戈之意, 她只觉若是此刻简是之手边有个随便什么称手的兵器,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指向萧贺。 堂堂齐王殿下与当朝战功第一的大将军在宫廷之中拳脚相见, 这场面她可承受不起。 江稚鱼连忙隔在二人之间, 熄止了这场愈灼愈烈的焰火。 她正苦恼间,转眸暗暗思忖一瞬,便寻了个法子, 对萧贺微微一笑道:“那个……南星哥哥已离席许久,还是快些回去与众臣卿一道热闹热闹的好,你也算是今夜的紧要人物, 想来是有许多人要与你敬酒的, 别拂了人家的兴才好。” 听江稚鱼这话意是要赶自己走, 萧贺当下便急了:“可……” 江稚鱼瞧不见他的急切,只触到简是之几欲冻死人的冰冷面色, 她又扬声打断萧贺:“还有, 太子殿下初初登位, 你还未当面庆贺呢,眼下还是快去吧,别被殿下挑了什么理来……” 此话一出, 萧贺随即松下面色,只瞟了简是之一眼,又垂目深深瞧向江稚鱼, 他好似瞬时便明白了什么, 江稚鱼这般急着赶自己走, 还不惜僭越般推太子殿下出来压迫, 明眼人又如何瞧不出来, 她是很有些在意简是之的吧。 萧贺不免暗暗浮出苦笑, 江萧两家原就是世交, 他七岁时,也便是江稚鱼五年那年,两家曾为二人定过亲事,若是后来他没有西征御敌,江稚鱼没有阴差阳错入宫,那他们两个,合该成了夫妻。 可如今却也不晚,他既已回来了,又如何会令旁人把她从身边夺走,纵是天横贵胄也不行。 萧贺沉了沉面色,听了江稚鱼的话,又忽而垂首凑至江稚鱼耳边说了什么,而后便与她道别而去。 望着他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江稚鱼深深松下一口气,这样的修罗场,她此生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她只觉今日着实不宜出行,刚欲逃走,却被身侧之人一把扯住,她甫一回眸,顿时心头一凉。 好容易送走了尊菩萨,又来了个更难搞的阎罗。 江稚鱼默默垂首,等着他的话音,可却迟迟未闻,她只好弱弱出言:“王爷……臣要回去了……” “聿安。”简是之没头没脑吐出两个字。 江稚鱼怔怔然抬眸望向他,没懂得他突然出言的意思。 他又低低道:“聿安,本王的字。” “啊?”江稚鱼顿时更添了几分惑然,心中不免疑惑,好端端地,他突然告诉自己他的字做什么。 简是之蹙起眼眉,略有些愠色道:“江大人一口一个南星哥哥,倒是叫得亲热。” 江稚鱼刚欲解释,话还未出口便发觉了其中的不妥,他这话说得,着实不大对劲。 “王爷,您的意思是……” 简是之出言虽是解释,却更是命令的语气,道:“从此刻起,不许你再叫王爷,唤聿安便好。” 江稚鱼愣愣听着,又听他道:“还有,萧南星这名字本王不喜欢,江大人日后还是依着规矩叫萧将军吧。” 江稚鱼实在不解,心中暗道,若是真依着规矩,那她如何能直呼王爷的字? 不过她也不敢反驳,只默默点了头,当下只想快些离开这,左不过日后再遇到这两人撞在一起时,她撒腿便跑就是了。 但简是之攥住她手腕的力道却丝毫未松,只是瞧向她时消散了面上的冰寒阴沉,又问:“方才他悄悄同你说了什么?” 堂堂一朝亲王,怎么还要偷听人说话…… 江稚鱼敛下眼眸,支支吾吾答着:“没……没说什么……” 简是之却一下收紧力道,将她一整个拉入了怀中,满带压迫意味地低低道:“是吗?” 江稚鱼顿时心中一乱,她实在受不得两人之间如此近的距离,心跳加速间只得随意胡诌一句:“他……他只说些要臣天凉加衣,好好照顾自己一类的话。” 简是之眸色幽幽打量着她,足过了良久,才缓缓放开,又道:“何须他废话,明日本王便命内府赶做数十件冬衣送至你宫中。” 江稚鱼只得无奈苦笑,她好想说她冬衣够得很,不用再做的,真的不用…… 可她只是暗想一下而已,见简是之似乎也无意再说些别的,她赶忙逮了机会便逃开了。 时近年末,宫中又是繁繁闹闹一阵忙碌,此时也正是各司最忙的时候,一批一批的华衣锦服,琳琅珍宝都紧着送入各宫,为这场一年一次的最盛大节日做着准备。 而冯知棠作为女官之首,虽不似司正繁忙,但送东西去高位主子宫中的活计,还是必须她出面的。 一大清早先是去了皇后寝宫,又依次转入了皇贵妃与贵妃宫中,而接下来,又叩开了东宫的门。 东宫的内侍将她客客气气请了进去,一路引至正殿。 冯知棠并未立刻蹈足而入,而是先在庑廊下理了理发髻,整了下宫袍,而后深提了一口气,才缓步入内。 丹墀之上简昀之一眼便瞧见了入内来的冯知棠,还不待她施礼,便先出言道:“知棠来了,无需多礼,外间天寒,先凑至暖炉边烤烤火罢。” 冯知棠先是怔然了一瞬,而后放下手中送来东宫的物什,顺了简昀之的话,走至暖炉前烤火。 阵阵温热伴着宁息香的气息扑到她周身,身子渐暖,她玉白面容亦不自觉挂起点点绯红。 案前简昀之批阅完公文后搁下笔,缓缓下阶,走至冯知棠身侧。 冯知棠朝简昀之虚行一礼,唤了声“殿下”。 简昀之微微颔首,扯了话题道:“那鹤玉簪,内府前日已经修整好送来了,冯尚仪再不必为此介怀。” 冯知棠颇有些不好意思,只道:“本就是臣的错处,竟害得殿下平白遭灾,臣死罪难抵。” 简昀之温温一笑:“日后不可再说什么死罪不死罪的话,难不成人的性命还没那簪子紧要?” 冯知棠垂目不语,心中暖了又暖。 却听他忽而又道:“况且是冯尚仪的性命。” 她顿时心中一抖,抬眸却发现简昀之正紧瞧着自己,四目相触之时,她连忙慌乱着移下了目光。 可她心中却不自觉品味起这句话,愈念着便愈加不好意思起来。 简昀之勾唇浅笑,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枚玉坠,一下递至冯知棠面前,朗声道:“本宫前些日子新得的莲花坠,瞧着像是很衬你,便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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