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只闻兰花香却不见兰花。 不过曾经她在江南也是官家小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本也认不出什么是兰花。 夜色如墨掩下了所有,心头的肮脏渐渐爬了出来。 指甲盖里白色的粉末本是给段殊用的,吸入后无色无味浑身如火焚身,只会将眼前人当成心上人。 荒唐一夜,醒后只当是酒后乱/性。 如今, 她想给自己也用上。 到底未经过人事行为动作与北陌桑许是会有不同, 度过今夜明日就用夜赏雪景误入此处。 想明白了, 元幼薇解下大氅, 指尖抹过鼻下。 不多时脑中已晕乎乎, 跌撞着进入耳室, 隐约瞧见桌案前伏着一道湛蓝的身影。 肩背宽厚, 和平里见到的表哥似乎有些不一样。 她摇了摇脑袋,眼前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口中喘着气曲裾严密裹着难耐的很。 一手攥紧,此举只许成功不许败。 夜色里,干冷的空气中衣帛撕裂声传来。 一院之隔,桑桑坐在屋檐下,柔夷缩在衣袖里头捂着汤婆子。 耳尖冻的红红的,跳着脚问道:“夫君,可是快好了?” 段殊蹲在泥地里,长长衣袍拢在腰间,一双笔直有力的大长腿此刻弯着。 拿枪上阵杀敌的手此刻拿着一把锄子在地里扒拉潮湿带着腥气的泥土。 小心翼翼唯恐伤了兰花的花根。 月朗星稀,他至今不知道喝了什么迷魂汤。 想他段殊何时这般低过头,数九寒冬蹲在这挖兰花,挖的还是自己府里的兰花。 听着耳边传来娇娇俏俏的声音,段殊扭头看向暖黄灯笼下头挑着脚的美娇娘。 越到晚边越冷,她定是吃不消了。 顿住的手加快刨土的速度,污泥沾在玉般白皙的手背上。 刨出最后一株兰花,用棉帕擦拭了下细长墨绿的叶装了起来。 段殊起身走了过来,一手拿着布袋伸出一手要将人抱起来。 桑桑看着丰腴,但轻飘飘没几两重自己单手就可提起许多个,不,是扛起许多个。 一手刚刚伸出去,烛火照耀下修长的指节,手掌上头沾了点点乌黑,桑桑便以帕掩鼻往边上一避:“夫君,你手上沾了污泥,桑桑可以走的。” 人生头一回被嫌弃了,段殊轻挑眉梢不置可否。 出了院门,隐约可闻夜里些许鸟雀轻轻的叫声,本不经意去听,女子娇/吟声夹杂其中在夜色里有迹可循。 段殊停下了脚步,桑桑捧着汤婆子撞上他后背,揉着泛红的琼鼻抬头不解问道:“夫君,怎么了?” 声音从隔壁院里传来。 此处偏僻,莫非下人在此处偷情。 此事会污了桑桑的眼,他转身看向她道:“前头似有异动,不若你在此处等我?” 知道事情是发生了,元幼薇果真心怀不轨。 桑桑藏在袖子里的手发狠捏了手心,自问自己待她不薄,吃穿用一应着这嫡女来。将她从群狼环伺的元府捞了出来,安安稳稳住在显国公府,还需费心筹谋她的婚事。 不想,竟真的将心思打到夫君头上!! 喂不熟的白眼狼,如今是她自食恶果的时候了。 但凡,她心存一丝善念也不会走到这步。 桑桑稳了稳心神,抬眸时已将波动不稳的情绪掩下,一手拉住段殊宽大的衣摆道:“夫君,夜色这般黑,你不在身边桑桑怕。” 桃花眸水波荡漾,细碎星光夺人心魄。 段殊伸手拉过那柔夷,十指相扣见本嫌弃万分的人这会儿乖乖的任由自己拉着,不由轻声嗤笑道:“怎么,不嫌弃爷了?!” 浓浓的语气含着吃味,桑桑眨了眨长长的眉睫。 柔柔说道:“桑桑怎会嫌弃夫君,你又不是不知道桑桑心悦你。” 直接一通表白说的身旁人心口不受控制砰砰直跳。 段殊拉紧了那软若无骨的小手,见她说完这句话便低下头去。这个角度只能见着卷翘浓密的睫毛,小巧挺翘的琼鼻。 以及面上隐约可见的可爱的绒毛。 他喉间滚动了下,亦道了句,“为夫亦心悦你。” 二人一晌无言,唯有相扣的十指紧紧交缠。 走近了那院门,段殊松开了桑桑的手,像是不知该如何说道:“你在这等着,我去里头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下人。” 桑桑上前一步,仰着头道:“夫君,我是世子夫人如今掌家,合该知道这件事始末。还需查出这是哪个院内的下人,该如何罚?!” 这倒是没错,段殊未阻她。 二人循着声音一道向昏暗逼仄的耳室走去。 木门虚掩着,未上锁。 段殊眉头紧缩,一脚踹开了木门,让那肮脏暴露于天底下。 入目是一女子白皙瘦削的脊背,死死压住下头一人。 瞧着是霸王硬上弓。 情与景不堪入目,冷风顺着敞开的木门灌了进来。 桑桑冷的两手拢紧毛绒绒的鹤氅,吸了口气再抱紧汤婆子。 湖水已然冻成冰,枝桠结着晶莹剔透一层霜。 冷入骨髓,冷的元幼薇一激灵,两手撑着地停下动作。 眼前蒙的那层朦胧的纱像是被一只手慢慢拉开。 一切仿若上天与她开的玩笑! 这人,这人是何人!! 粗糙平庸的一张面上冒着鼻/涕泡,神情呆滞明显不似正常人。 见自己停了下来,他一焦急动了起来,鼻涕顺着脸一侧滑下长长一道。 虎子只觉刚刚通身舒泰,像阿娘说的神仙飞上了天一样。 他觉的神仙也没有刚刚的自己快活。 见仙子一样的人坐在自己身上不像刚刚那样,自己好像一下子从天上又回到了底下。 和平日里一样了。 他连忙叫嚷道:“姐姐,你浓/德虎子好舒服。” 一连串的姐姐传入耳中,元幼薇知道了这是个傻子。 站在门旁的二人亦皱起了眉头。 许是压迫感太浓,元幼薇慢慢扭过头来。 见那人斓袍加身,通身贵气,精致过分的眉眼含着阴色居高临下瞧着自己,仿若瞧着什么脏物。 不,一切不该是这样。 她连忙起身,推翻了想上来拉的虎子。 却不想后者一撞撞翻了木架上的花瓶,瓷器割裂肌肤。 冒着血花子,许是痛,他一手捂着胳膊四下滚了起来,大声哭喊道:“虎子痛,虎子痛,娘!我要娘!!” 元幼薇不管他,恨不得他立马死了才好。 不料腿软使不上劲,她一摔摔在一女子绣花鞋前。 天冷地湿,那绣花鞋不沾半分污泥,一瞧鞋的主人便是被人护的极好。 费力抬起头,正好看见段殊一手平伸护在桑桑身前,二人往后退一步。 这一幕刺痛了她的眼。 身上的痛怎及心头的恨!! 元幼薇目眦欲裂,一手指着桑桑歇斯底里道:“是你,是你害我。” 桑桑皱着眉想上前却被一大掌握住手心,身边响起一道声音:“表小姐,我夫人晚边一直与我待在一处,谈何来害你?” 他薄唇微启吐出杀人诛心的话:“莫非,是失心疯了?” 元幼薇跌坐在地,脑中纷乱,事情定有转机:“不,不,表哥你信我。幼薇是被害的!” 想攀扯柳氏,但她没留下任何把柄。 就连这处也是她自己过来的,那虎子明显是个痴儿,不存在主动害人的可能性。 段殊眸子微眯,即使一手拿着一布袋装着兰花也丝毫不影响身为上位者的摄人气魄。 “你说,是何人会害你?” 他的嘴一向不给人留活路,现在除却桑桑他要斟酌着说话,其他人算个什么。 “据爷所知,你一介孤女,身无长物,也没几分姿色府里诸人何故没事找事来害你?” 元幼薇怔愣的头一瞬间抬了起来,手指无意识的用力摁在地面上。 在他眼中,自己竟是这样不堪吗? 在场怔愣住的不只她一人,桑桑闻言亦诧异,悄摸抬头看了眼夫君。 挺鼻薄唇,上好的皮囊在烛火掩映下仿若神人。 他眸内冰冷凉薄不带一丝感情,与在外头看自己的模样判若两佚䅿人。 手上轻轻挠着他略微粗糙带着薄茧的掌心,原来他从未对她人有过别的心思。 此局竟是无解,元幼薇如饮鸩毒,但困兽皆会垂死挣扎。 她攀扯不了柳氏也要将北陌桑拉下水,稳住了心神。 之前癫狂的模样褪去。 眼角眉梢染上悲意,泪眼婆娑看着人道:“表哥,幼薇无意攀扯世子夫人,但表哥不觉今日之事太过于巧了吗?” 这换脸速度见之佩服。 桑桑眉心皱起,撇开段殊的手上前一大步道:“表小姐,你在显国公府好吃好主,我好心为你筹谋婚事,你这般攀扯人不觉的太过恶心了吗?!” 她一字一句加重语气吐出这话,绣花鞋上明亮的珍珠摇曳。 “再者,你是凭什么觉得自己有机会与我相争。就你这副前后都一样的身板吗?!”说完此话,桑桑娇艳的脸庞尤带怒气,在夜色里成一道明亮的风景。 涉及容貌攀比之事,她向来一路高歌,很少输过。 闻言抬起头,前头站着的人几层锦衣华服亦难掩玲珑曲线,尤其普普通通的衣裳前襟弧度惊人,无端端诱人。 同为女子也移不开眼。 这里头的苦闹声引来了远处休憩的吴嬷嬷,听见儿子的惨哭声。 她以为是儿子无意撞翻了什么伤着了,火急火燎一路跑了过来。 在耳室内瞧见了这辈子也见不着几面的人。 锦衣华服,金色衮纹,噗通一声腿一软她跪了下来。 段殊微侧身冷冷道:“去叫几个奴婢过来清理场面,余下明日再论。” 顾不上里头的儿子,吴嬷嬷连忙去喊人。 无须再耗在这,段殊衣袍一甩,牵着桑桑的手离去。 走在路上,她心头惴惴不安,元幼薇说的那句话始终压在心头。 她说的没错,一切过于巧了。 虽然自己没做什么,但总有点心虚不是。 进了苍梧院内,段殊在盥盆内洗掉手上污泥,让丫鬟将袋子里的兰花带下去明日叫花匠来好好养着。 一切如初,桑桑踮着脚尖伸手去挂那鹤氅。 纤细腰肢忽的被人攥住,贴上来一道滚烫的身子,熟悉的气息蔓延开。 桑桑耳朵尖悄悄泛红,羞怯甚浓。 丫鬟连忙屏息无声的退下。 “夫君,丫鬟们还在呢。”桑桑垂首娇嗔道。 耳畔传来一身轻笑,背后胸腔震动“怎么,桑桑适才不是才说为夫最喜你?现在脸皮子又变的这般薄了。” 他抱着身前这人,只觉室内从未这般温暖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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