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心底最深处的千思百转被人挖出来,心脏跳得飞快,耳畔的熙攘吵闹顿时变得安静,一切风波皆化为莫须有。 清清嗓子,她低低问:“王爷他,在何处?” 照缨痞气地挑挑眉,下颌指向她身后的朱楼,道:“每到千灯节,王爷都会在那最高处喝酒,往年都是一个人,怪可怜的,不知今年荆三姑娘可愿赏个薄面?” 听完这话,荆微骊不受控制地扭头看去。 月亮不知何时从云层中显露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清隽之美与赤色的高楼构成一副图卷,可越是华美,越于喧哗之下尽显寂寥。 喉间突然一涩,她抿唇,不知如何是好。 下意识的,指甲上的嫣红蔻丹被不小心扣下来一块,萤虫大小,不明显,却看的人心里发麻。 照缨见她对着朱楼发呆,倒也不催促答案,只安静地驻于原地等到。 目光于美人高低起伏的侧脸上流转,忍不住地赞叹。 就这样盯了好一会儿,才瞧见她重新看过来。 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荆微骊郑重其事地说:“若姐姐方便,可否带我过去?” 她话没说完,身侧的明芙就明显皱起眉头:“阿骊不可,纵然你们有了婚约,但婚期未至便见面实在有违礼数……” “这位夫人说笑了,”语气冷下来几分,照缨还是笑眯眯的:“追风楼今日不对外开放,楼中皆是王爷自己的人,又怎会让三姑娘,不对,应该是不日后的王妃吃亏?” 她刻意咬重了那两个字,在无人瞧见的角落里,荆微骊耳垂发热。 深吸一口气,她安抚好明芙,认真道:“没事的阿芙,他不会害我。” “而且,我现在的确很想见他。” 作者有话说: 婚前最后的小暧昧来咯~
第24章 琉璃面 ◎“只对你上心”◎ 引着荆微骊入了朱楼,临门一脚,照缨懂事地没有再多踏入。 她指着虚掩的门扉,眨眨眼:“三姑娘放心,我就在外面守着,没人能进去。” 被揶揄了一番,荆微骊垂着小脸,不受控制地点点头,随即目光朝更里面漂移而去。 遮容的面具还没有拿下来,雪白的指腹覆上去,质地冰凉,还若有若无地沾染上一分从颊上传来的热气,思量再三,她还是收回了手。 怀揣着孩子玩闹的心性,她推开门,动静甚小地靠近。 可她低估了樊封的敏锐,步子才踏出去两下,男人便缓缓看过来,前者不偏不倚地撞进了那方深邃的潭池。 男人身着一如既往的黑色,墨发高高束起,只用了一条绛紫色的发带绑住。软趴趴的布料垂落在他肩头,是他身上唯一能找出来的柔色。 认出来是她,樊封心中一讶:“照缨带你来的?” 听见他如是问出,这次倒是轮到荆微骊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愣在原地:“我以为那是你的意思……” 越说越小声,她甚至追加一句:“若是王爷不方便,我现在离开?” 眉尾一抖,他放下被喝得只剩一个底的杯盏,亲自给小姑娘搬来了高凳,再而走近:“来都来了,你若是此刻走,岂不是更显得本王像吃人的怪物?” 荆微骊矜持一笑,两个小而浅的梨涡显现出来:“那,这算不算王爷很希望我留下啊?” 身形一顿,樊封莞尔:“是啊,本王巴不得你留下。” 许是早就看熟悉了这张脸,荆微骊也不再小心翼翼地拘谨,落座后自然而然地揭下面具,露出明艳动人的五官。 她把面具放置在手边的桌案上后,又习惯性地拢了下鬓边的碎发,耳垂上的小红痣明晃晃地跃入眼帘。 樊封撑着半张脸看过来,嘴角轻扯:“照缨怎么诓你来的?” 学着照缨先前煞有其事的模样,荆微骊言笑晏晏地复述一遍,甚至还把那句惹人生怜悯的话添油加醋一番。这话中描述的哪里是威风凛凛的北越王,压根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地里菜啊。 难得见到她这么古灵精怪的模样,樊封心里觉得稀罕,指腹推了推手边的小盏,随意一问:“会喝酒吗?” 荆微骊顺势看去,斟酌刹那,适才小心翼翼地比划了个手势:“父亲鲜少让我们碰酒,只能喝一点点。” 樊封笑意更浓,收回了杯盏:“那还是算了,这酒气势很足,若是真入口,你今晚归家怕是不太好交代。” 说完,他昂起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充满男性气概的喉结上下滚动,一股不由分说的野性扑面而来。再往上一点点,就是那颗精巧绝伦的小痣,瞧得邪气又乖张。 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荆微骊又问:“王爷是怎么知道我遇到危险了?难不成一直派人跟着我?” 空空如也的小杯在掌中指间转了两下,划出一道奇妙的弧线。 “差不多吧,”他慢悠悠地看过去,许是有酒劲儿加持,眼神不似先前醇温,更富凛冽之气,倒是更像传闻中的北越王了:“我想着千灯节热闹,你定不会闲在家中,派个人跟着,至少不必担心那些地痞流氓。” 荆微骊嫣然一笑,腰身不自觉朝前一躬。 纤软的身段不堪一握,更衬得胸前丰盈,腰带宽长,恰如其分地勾勒出年轻女子的妩人身段。 她五官生得浓墨重彩,是满园姹紫嫣红中最堪春色的那一枝,尤其是她如眼下般浅笑时,张扬得不像话。 像极了断骨削肉的软刀。 再度挽了挽发丝,她坐得更近,但又给两人的臂弯间留了拳头大小的空隙,相当别有用心:“这样啊,那王爷待我还真是上心呢。” 樊封挑眉,故意城门大开地迎合:“只对你上心。” 因离得近了,明明是刻意压低声量的五个字此事听得却无比清晰。 轻微的热气被送至她耳根最软的一圈,又开始发软发热,且肉眼可见地蔓延。 看着桃腮上的变化,樊封乐了。 低头一瞧,她唇瓣饱满,口脂嫣红,强忍住了拿指腹去按压的坏心思,喉结一颤,他又道:“现在,还怕本王吗?” 不理会他的问题,荆微骊一边埋怨自己怎么脸皮这么薄,一边又装作若无其事,甚至抬手拿了只新的小盏,扬言要喝酒。 樊封一动不动,偏不遂她的意倒酒:“别闹,这酒太烈,你喝不了。” 好胜心被激起来,荆微骊嗔瞪他一眼,故意用凶巴巴的语气说:“我偏要喝。” 说完,她还接着亮爪子:“王爷不是说对我上心吗,那我就非得要尊贵的北越王殿下给我倒酒,不行吗?” 还真是个脾气娇纵的猫儿。 樊封失笑,心头生着丝丝缕缕的甜香气,温顺地照做了。 “行,当然行。” 手腕翻转,银质的杯盏盛满酒液,浓厚的酒香气散在鼻息前,忍不住地想要更靠近,却又折服在它的锋芒之下。 倒完酒,他还挑衅般问:“还要喝吗?” 不理会他,荆微骊双手抬高去拿银盏,端在掌心中端详了几息,就跟怄着一口气似的,一饮而尽。 “咳、咳咳——” 喉尖被辣得滚烫,她赶忙放下,不适地皱起眉头。 耳边是她断断续续的咳声,樊封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糖,贴着桌面推过去:“吃这个,可以解酒。” 被辣得眼窝都红了,荆微骊咬着牙没有发出示弱的声音,麻利地剥开糖纸,把四四方方的一小颗送进口中。 不算软乎的糖被咬碎,果味的甘甜迅速弥漫开来,那股不适的劲头终于和中和下去,她长舒一口气。 等把糖咽下去,才抬起头,不服气地哼哼唧唧道:“现在喝不了,以后总能喝的。” 看不出来,这只猫儿的好胜心这样强。 樊封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好,那本王等着。” 话音刚落,嘴角还没收拢起的弧度骤然停滞。 好看的眉心皱成了一个明显的“川”字,五官紧紧拧在一起,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大掌急促地按出胸口,连呼吸都变得辛苦。 察觉到他的变化,荆微骊刚想询问,就看见男人从座位上站起来,捂着心脏位置走到房中一隅,表情甚是难熬,像是在经历蚀心之痛。 看清他隐隐渗汗的额角,她不知所措地坐在原地,出于担心,她想要跟过去,却被男人抬起的小臂制止在原地。 背对着她,樊封声音沙哑低沉:“本王没事。” “王爷!” 门外传来一声巨响,正是匆匆赶到的耿唐。 进来后也顾不上向荆微骊行礼,他大步流星地冲向樊封,掏出一只半个手掌大的小盒子,从里面取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毕恭毕敬地递过去。 待自家主子咽下药,且眼神恢复清明后,他才继而说:“药剩的已经不多了,您还是得找个日子去一趟行宫……” 胸口处的疼痛渐渐消退,樊封松了口气:“好了,你先退下吧。” 见他又成了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耿唐一口气憋在心里,却又束手无策。 临到门口,他驻足又朝里面的娇娇贵女看了眼,眉心凝成小小的结,又下意识想起王爷自从遇见她后的各种行径,心里悄然有了打算。 待梨花木门重新关紧,樊封才缓步走过来,步履间,腰间的雕蛟黑玉偶尔跟着晃动两下。 踌躇半晌,他试探地问:“吓到你了吗?” 荆微骊咬着下唇,缓缓摇头:“你是中毒了吗? 樊封颔首:“一些积年累月的毒素,很难根除了,偶尔会出来作祟,不巧这次被你撞见了。” 听见他这么说,荆微骊恍然,视线被方才他因痛苦而捏碎的木扶手吸引。 原来平日里看着那么坚不可摧的冷修罗,也有这么一面啊。 看出来了她的心不在焉,樊封还是忍不住失落。怕再惹她反感,他喊来了照缨,吩咐将其好生送回去。 没有抗拒他的安排,荆微骊下了朱楼。 本来以为照缨只会送自己到门匾下,可没想到这高挑的女护卫竟然跟了自己一路。 到太师府门前,她发现照缨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刚想开口,就望见她食指挠着下巴说,有些不好意思:“荆三姑娘,你缺侍女吗?” 荆微骊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 目光在面前的女子身上打量了两圈,才幽幽道:“你们家王爷的意思?” 干巴巴地笑了两下,照缨在心里又把某位尊贵体面的异姓王拉出来数落,指腹贴在护腕内侧来回磋磨,感慨不愧是太师府长大的千金,当真的不好糊弄。 正为难要不要将樊封的考量全盘托出时,面前的美人就开口了:“给我当侍女啊,也不是不行。” 照缨眼前一亮:“三姑娘放心,我本事大心眼实,而且特别能吃苦,你叫我往东我决不往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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