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微骊缓过劲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了。 她被从水中捞起来抱回了床上。 身上的水渍已经擦干净,但发丝间还站着潮气,可她太累,根本无暇去管,只看着面前餍足的男人,试探地唤道:“阿湫哥哥你不累吗?” 瞳仁咻然瑟缩,樊封竟久久没发出声音。 荆微骊有些后悔,立马又找补:“你要是不喜欢这个称呼我以后就都不叫了,你别不说话呀。” 帮她把凌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樊封摇头,嘴角挂着淡淡的弧度:“我没有不喜欢,恰恰相反,很喜欢。” 在荆微骊的注意下,他继续说:“你知道为何那人明知礼法不合还故意这般喊我吗?” 这个那人,指的自然是薛氏。 “‘阿湫’是我的乳名,细算下来也是我第一个名字,当年被扔进河里,我脖子上戴了个铜片,上面便刻着‘湫’,于是后来养父母便都这么叫我,这个名字陪了我十年。” “再后来遇见师父,出于一些执念,我迫切地改了名字,姓随了我养父,至于‘封’则是我给我自己取的。” 封…… 荆微骊抿唇,下意识想到了封尘二字。 但又不敢问他是不是这个意思。 “其实这世上知道这个乳名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与其说它是个名字,不如说它代指了当初最没用的小废物。” 说到最后那三个字,他哂笑一声,脸上神色略有浮动。 荆微骊用食指堵住他的嘴,凶巴巴地说:“我不认可这个称呼。” “现在的‘樊封’固然强大,可说到底也是从‘阿湫’长起来的,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否定、贬低你的过去,唯独你自己不行。” 被她的手指死死压住唇瓣,樊封笑得无奈,只好抬手把她的手反握住,不紧不慢地解释:“我从没有否定过我自己。” “真正令我觉得不堪回首的记忆,从来都不是被收养后,而是被抛弃时,那让我觉得我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我配不上活着。” “才不是呢。” 捧起他的脸,荆微骊目光灼灼,一字一句道:“你是世上最好的,那些不重要的人说的话、做的事一点都不需要你在乎。” “我知道,我明白,所以我才会是樊封。” 扶着她的后脑,男人凑上去,落下一个轻柔又缱绻的深吻。 他们之间鲜少会这么轻飘飘的亲,许是胃口都被养大了,荆微骊只觉得这个吻有些“清汤寡水”。 趁着男人刚分开,她就坏心眼地说:“看来阿湫哥哥是真的累了,怎么连亲人都这么软绵绵的?” 眯了眯眼,樊封哂道:“本王记得,你当初很是怕我?” 说这话时,他掌心挪动,在怀中人似豆腐块的娇嫩肌肤上栽上朵朵红莲。 荆微骊山禁不住他这般别有用心地抚摸,脸红道:“那是因为你当时本来就很吓人啊,凶神恶煞地让我站着别动,我怎么可能不怕。” “再说了,你当初还叫错过我的名字呢,算扯平了。” 看着她郑重其事的乖巧姿态,樊封忍俊不禁:“可我是故意的。” 他娓娓道来:“灵阑寺之前我就见过你,你当时对别人说你叫提莲,我是特地又打听过后才知道的你大名。” 他的手太烫,一簇簇火苗伴着齐舞,在她的身上熊熊燃烧,根本不顾及她难以启齿的羞赧。 这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小字,荆微骊承认,有些不自在。 心跳得越来越快,巨大的快感后难免会生出些惆怅若失的空虚,可偏偏,她的多愁善感还没发作,就已经被男人用顶顶抚慰的话语填满。 其实比起紧密贴合的缠绵悱恻,她很更喜欢就这样被他拥着,胸口弥漫出一股莫大的温暖,致使她无比心安。 抱着他的脸,她狠狠亲了一口:“原来阿湫哥哥那么早就喜欢我了呀,眼光真好,值得表扬。” “看来你是彻底不想睡觉了?”樊封问道,警告意味十足。 他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她,可不曾想荆微骊更狂:“无所谓咯,大不了就早点生个孩子呗。” 樊封身形一僵,没有接话。 原本只想想过个嘴瘾开开玩笑的荆微骊也察觉到不对劲,目光顿时变得锐利,扶在男人肩头的手也逐渐施力:“你是不是还不想要孩子?” 有点拿捏不准她的意思,樊封眉心被自己拧出了“川”字,他承认道:“目前,还不想。” 怕她误会,还特地咬重了前两个字。 说这五个字时,他难得慌乱起来。 成婚前他就听白敬棠说过,说多数姑娘一辈子图的也就是一个“相夫教子”,都惦记着趁年轻多生两个孩子好傍身,他怕荆微骊也是这个念头。 他害怕阿骊同他因这种事吵架,可没想到,后者比他淡定多了:“那就先不要好了,反正有没有孩子都能活。” 樊封抬眸,下意识问:“你不生气?我以为你会很期待有个孩子。” 荆微骊摇头:“我其实没那么喜欢小孩,觉得他们哭起来又吵又烦,其实最开始我以为你会想要呢。” 说完,她灿烂一笑:“这样不是更好吗,我们谁不需孩子的事犯愁。而且啊,我很高兴,你愿意跟我打开天窗说亮话,不需要让我去猜你的心思。” 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勾人且自知的桃花眸像藏着细碎的星辰。 不由自主地吻上去,樊封心情大好:“既如此,那想来本王得趁着阿骊现在心情好,多索点甜头才行。” 耳根又开始冒热气,但荆微骊却没有推开他,而是任由他的靠近与占有,逐渐身侧的气息都与他完全充斥在一起。 他吻得凶狠,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 而她则慢慢地给予回应,也开始学着怎么做才能挑逗起这人更深一层的恶劣。 — 荒唐到了天门大开、细微席卷天地,荆微骊昏昏沉沉再男人怀中闭上眼睛。 一觉醒来,甚至连用午饭的时辰都过了。 她下意识翻个身朝身旁一摸,空空如也,半个人影也没有,连残留的余温都散干净了。 睡意立刻跑干净,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刚想唤人,就见照缨抱着盥洗的物件走进来:“王妃醒了?” 没多问她的事,荆微骊呆呆地点头,余光又朝稍显凌乱的床榻上看过去:“王爷去上朝了?” 照缨笑笑:“军中有要事,王爷得去边境戈州待上一段时日,兴许得大半个月。” “去戈州?”荆微骊下意识抬高声量,心窝顿时空荡。 好,真是好样的! 昨夜把她折腾到天亮也不见他提起这事,如今倒好,竟然连人都已经见不着了,果然是狗男人! 看着她气鼓鼓的憨态,照缨噗嗤一声终于忍不住了,下颌指了指院子的方向,揶揄意味十足:“王妃放心,人现在还没走呢,您换上衣裳还能去院子里再跟他腻歪腻歪。” 被说的脸一红,荆微骊下意识透过半敞的闯看向外面。 果然瞧见了一道修长俊朗的身影。 是樊封。 作者有话说: 小夫妻要分开咯,就几章,不会很久,后面几章也都是骊骊的打怪升级和打脸高光。 前期是骊骊治愈老樊,到后期就是老樊治愈骊骊了。 婚姻和爱情嘛,谁也不需要站在原地等着,双向奔赴一下。 — 更新时间这回是真的要改了,固定的更新改到下午六点,如果有加更就是在晚上九点~
第41章 沸水壶 ◎他走了◎ 听见脚步声, 樊封缓缓回身,可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模样,就被结结实实地扑了个满怀。 他失笑, 鼻前尽是她的香气, 勾魂摄魄的好似山野间的花妖。 将她圈住, 他垂眸:“真黏人。看来我以后得日日抱着阿骊才行。” 荆微骊抬头嗔他一眼,刚想松开手证实一下自己没那么黏人, 却发现这人搂着他的臂弯更加紧实,才是真的挣脱不开。 她撇嘴:“北越王真厉害哦,一声不吭地就要去边境了, 怎么,不会是养了什么我不知道的金屋娇等着带回来吧?” 被她的话气笑,男人故意反问:“那本王要是真带回来一两个阿骊可是会醋得吃不下饭?” “还吃饭?我直接跟你和离!”荆微骊凶狠地瞪过去, 两个字说得铿锵有力。 那双眼睛是他从不见过的戾气十足, 樊封有些意外, 没想到一句玩笑话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即使他很委屈地知道这句玩笑是她先引出来的。 大掌按在她肩头,他郑重其事道:“放心,本王在佛祖座下发过毒誓,这辈子除你之外不会再有任何人, 身边不会有, 心里更不会有。” 话音落地,他俯首想亲她, 但被后者灵活地躲开了。 这次,男人才真真再也藏不住委屈:“本王都要走了, 阿骊都不给亲一下吗?” 荆微骊忍着脸上的红, 僵硬地说:“不给。等你什么时候回来再什么时候亲。” “也行, 到时候别有人反悔才是。” 认栽地松开手,樊封往后退了两步,把早就准备好的“惊喜”从树后拉出来,笑意盎然:“既然要出远门,那就劳烦阿骊帮我照顾它了。” 荆微骊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就想跑,可对上男人春风和煦的眉宇,又不知该朝哪个方向落脚。 是了,这人的手里竟牵了条她最怕的黑犬,正是当初在街边已然被它吓过一次的那只。 “你、你、你别让它靠近我!” 荆微骊急了,磕磕绊绊的嗓音却也软乎乎,还凝了点不知所措的哭腔:“它不会冲过来咬我吧?” “怎么会,”樊封安慰道:“狗随主人,我喜欢你、疼你都来不及,它又怎么会舍得欺负你。” “放心,它其实还是挺乖的。” 像是为了证明自家主人说的,刚刚才四脚并用的大犬立刻蹲趴下来,细长的尾巴乱摇,嘴也微微张开还吐着舌头,要多傻气就有多傻气。 虽然听到他这么说,可荆微骊还是不敢靠近,只能原地着急。 看她实在胆怯,樊封没办法,只能诱哄道:“这样好了,本王与阿骊事先作约,如果我回来时阿骊能与它相处甚欢,我就答应教你弹琵琶。” 先前还在发抖的人眼前一亮。 她问:“当真?” 樊封道:“我何时骗过你。” …… “王妃,太师府要到了。” 从外面传来指骨敲动车厢的清脆声音。 悠悠转醒,荆微骊揉了把太阳穴,试图提神。 看着偌大的车厢,她抿唇。对哦,讨人厌的家伙已经走了,都怪他生得人高马大,突然不跟她挤在一起竟还有些不适应。 小臂微抬,她撩开窗帘去看外面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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