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到发抖的拳头突然平静下来,随之缓缓舒展开。 少年的眉宇不知何时变得英朗挺拔,全然不似当年的稚嫩孩童。 — 因着心里不舒坦,素来讲究的荆微骊没有急着沐浴,就这样抱着枕头侧靠在床柱边上,眼神麻木空洞。 咯吱一声,房门被再度打开。 她不可控地看过去,正好瞧见风尘仆仆的男人提着一只食盒缓步走来。 又赶忙将视线敛回去,她态度冷淡,装走什么都没发生。 樊封也不说话,默默将食盒打开,又将里面形形色色的菜肴、糕点摆满了一桌子。 等这些事做完,最后才又蹲到她身侧:“先吃点东西吧,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数落我不是?” 荆微骊低低哼了他一声,随即搂着枕头转了半边身子,眼睛还红彤彤的瞧着煞是可怜,可为了故意无视他就被摆出很凶的姿态。 但她演技不大好,被经验老到的樊封一眼戳穿。 长臂从她后腰搂过去,察觉到异样荆微骊羞愤至极地躲避:“你别碰我。” 樊封将她搂到怀里,自己干脆也坐到了软榻上,一字一句道:“阿骊,我希望我们有任何的不满都能说开,别过夜。至于现在,来吃饭,好吗?” 荆微骊抗拒地拧了下身子,但他却很过分地将这个怀抱进一步加深,甚至放话:“如果你不吃饭我肯定是不会放开你的,要是不信我们可以来试试。” “谁要跟你试啊!” 说完这句话,荆微骊突然捂住喉咙,秀致的眉心呈现“川”字,连嘴角都是下坠的:“你走开,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你吃饭,我才松开。”樊封平静地重复,却别有心思地记下了她方才的小动作。 他家阿骊是个机灵聪敏的,既然打心底里不喜欢采薇,那就更不可能当着她的面吃些什么、喝些什么,这样抽丝剥茧算下来,只能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点了什么不干净的香料了。 想到这里,他眼中的戾气不自觉地加重一分。 被他磨得没脾气,荆微骊只好同意先吃饭,可的当她乖乖坐到桌案前拿起他递来的筷子时,眼前忽然一阵眩晕。 好不容易挨过去,可当她的视线停在满桌的珍馐美味上时,脾胃又翻江倒海般得不适。 忍无可忍,她放下筷子:“我真的不想吃。” “若是真没食欲,那便不吃了罢。”她的每一个不适都被看在眼里,樊封服软,没有再说些强硬的话。 余光定在还沾染了泪渍没干透的枕头上,他有些难以想象自己不在时,小兔子是哭了几场。 “你出去,我要睡了。” 樊封否道:“我陪你睡。” 荆微骊瞪他一眼,掰着手指道:“随你。” 看着她自顾自地褪裙上榻,樊封苦笑,默默又搬了把椅子来。 如她所愿,这把椅子最终摆在了门口。
第52章 取悦她 ◎“抱我”◎ 夜莺扑扇着翅膀在窗台外落脚, 两声蹄鸣将荆微骊从睡梦中唤醒。 脑袋晕晕沉沉,她下意识用手背去碰额头,却意外地发现了一块还微微有些湿气的巾帕。 轻轻一嗅, 上面还有淡淡的药气, 不苦不涩, 还意外地透着些清甜。 指肚捏着帕子,她眯了眯眼, 又偏头朝一侧看去。 枕边没人,只隐约瞧见透过月光,投射在门窗上的背影。 聂声聂脚地掀开被子, 刚想穿鞋下床,但四肢涌上来的酸软令她难以控制自己。 无奈之下,她沙哑地唤了声:“樊封。” 灰黑色的背影略有晃动:“我在。” 鼻头一酸, 她吸了吸, 眼眶微红:“你能进来吗?我想看看你。” 几乎是话音刚落, 门外便传来不重不响的拉动声,紧接着,门扉被从外推开,男人一袭月牙白袍,圆领衫的款式, 胸前还绣了面文雅至极的翠竹斜阳图。 荆微骊愣了愣神, 攥着锦被的五指不自觉拢紧,如同好似被谁掐了一下的心脏。 “你不喜欢我穿成这样?”走近后, 樊封试探地发问。 他之前也当着她的面穿过一次白衣,可从当时的反应来看, 她应该是喜欢的才对, 难道猜错了? 担心弄巧成拙, 他也不敢自顾自地坐下,就站在原地,甚至连手都怯于触碰。 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荆微骊摇头,轻声道:“没,你穿这样很好看。只是我一时间没适应。” 毕竟你这家伙平时都是通体的一身黑。她如此腹诽。 “樊封,……你能抱一下我吗?”她突然抬头,来了这么一句。 没答可以或是不可以,只见樊封缓缓弯下腰,将床上的温香软玉搂进怀里,下颌虚压在她的肩颈处,大掌则是抚拍在她脊背上,有一下没一下。 “做噩梦了?” 没吱声,荆微骊只反手将她环住,整张小脸都埋在他锁骨一侧。 感受着男人强烈有力的心跳,两人就这样安静地抱了会儿,才又缓缓响起说话声:“我梦见你死了。” 在她看不见的方位,樊封不动声色地挑挑眉。 荆微骊继续说道:“就死在我眼前。” 听罢,他轻笑一声,安抚道:“哪有人盼着自己夫君死的,更何况,梦都是反的,不可信。” “不,不一样的。”动作轻柔地从男人怀中钻出来,后有用手臂夹在两人之间,隔开了些许的距离。 她神情复杂,贝齿咬了一下又一下唇瓣,殷红的牙印清晰可见。 她曾无数次地考虑过,要不要将预知梦一事说出来,紧接着地又是无数次加一的否认,她总是想着说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会徒增听者的烦心事罢了。 可随着日月更迭,预知梦早就成了她的一桩烦心事,尤其每次梦见的并非蜜糖,而是剧毒的□□。 她不想一个人吞咽到死,一想到那些痛苦可怕的梦境她都要孤独地承担,便只觉得痛苦。 面对他时,她总是试探性地想,自己能不能再自私一些、再任性一些呢?就算说出来又怎么样呢?她只是想要一个人听听她老牢骚,听她说一些矫情吧啦的话而已。 手指蜷缩,可施展出来的力气又不足以紧握成拳头。 “其实有一件事我瞒了你很久……” 吞咽一口,她做好了决定。 窗台外月朗星疏,偶有清风吹动树梢,几片叶子纱啦啦地撞在一起,发出一段悦耳的曲调。 原本停在那里斜角的夜莺早就飞走了,半点痕迹也寻不着。 于无边无际的夜幕中,她向他袒露了自己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从初次的梦魇,再到她为了偶遇裴少戈到灵阑寺,最后到古刹住持说面前人乃是她的命定之人,这之种种,此番诸般,她都说了。 樊封听完,良久不曾说话。 房间内万籁俱寂,荆微骊只能听到自己猛烈的心跳声。 砰、砰、砰。 不绝于耳。 “所以,倘若我当日不曾在花园中,你可是真的要再想办法去见裴少戈?” “……”荆微骊面色一凛,喉咙中仿佛含了块不上不下的饼皮:“你到底都在听什么呀,我想说的是那个吗!” “可在我看来,那些并没有很重要不是吗?” 樊封揉了把她额前稍显凌乱的碎发,娓娓道来:“从我们初次见面起,预知梦里的阡陌道就已经改变了,你与章兰尽退婚不说,他更是已经死了,而你现在是我的妻子,是北越王妃。” “你所恐惧、所担忧的那些,都已经不见了。” “可、可是还有我刚刚才做的梦。”荆微整迫切地说着,眼眶粉嫩嫩的,瞳仁亮晶晶的:“我不敢去想那是我们的未来。” “那不会是的。” 樊封郑重地落字,眼神坚毅,锋芒毕露:“既然最开始就能改变,那就说明这所谓的预知梦不过是给你提一个醒。” “既然现在阿骊已经告诉了我,那我跟你保证,你梦到的诸如此类,都只想三流话本里的故事,搬不上戏台子。” 他去抓握她的手,将它们揉在掌心,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包围它们。 荆微骊微不可查地“嗯”了声,不自觉的,开始同他讲述昨日与采薇的交谈。 相比起预知梦,这件事对樊封来说就更为重要了。 与采薇无关,只是因为那个女人竟然将他的阿骊卷进去。 她明明知道他最厌烦什么,却还特意这样做,不是宣战又是什么。 捏了下她的鼻尖,樊封凑上去,却没有其他动作了:“就这些话你有什么好瞒着我的?” 哼哼唧唧地拍开他的手,她撇嘴:“我就是心里不舒坦嘛,谁让她在你心里位置不一样。” 樊封摇头,手顺着她的面颊缓缓向上,然后指尖停在秋水双瞳附近,缓慢地描着它的形状。 最后,还惩罚似的于她眼尾末端点了点。 他认真纠正:“在我心里位置不一样的从来都不是她,而是当年那个蠢笨却执着的我自己。” 似懂非懂,荆微骊点点头,没有接话。 任由男人再次将她锁进怀里。 没了困意,荆微骊又盯着他的耳垂发呆,没有过多思索,她遵从本心地碰了碰,问:“樊封,你可以被我亲吗?” 环着她的身躯明显地抖了抖,是他在笑。 滚烫的手掌捧着她的脸,瞳色温柔,逐字逐句道:“阿骊,谁亲谁还不一定呢。亲疼了记得跟我说。” — 看着再度熟睡的人儿,樊封松了口气。 他起身穿上衣服,虽然手上是在系腰带,但目光就是不受控制地朝她凝去。 果然,嘴上说得再好听,也做不到身体力行,折腾不了两下就娇气地喊累。 见他不同意,一咬牙竟然哭出来逼他就范,真是……太狡猾了。 笑叹口气,他打开门,一跃而起骋上屋檐瓦片。 如同鬼魅般踏夜而行。 到了质子府,他避开里里外外的看守,不动声色地进了卧房,又毫不客气地将团在被褥里的年轻男人唤醒。 霍平芜皱着眉头睁开眼,瞅见是他,没脾气地坐起来:“深更半夜的,你年纪轻轻就学会上半夜一个下半夜一个了?” 没理会他的荤话,樊封直截了当:“采薇回来了。” 哐当一声巨响,只见素来擅装势的男人从榻上滚了下来。 还不忘卷着被子。 好不容易坐稳当,他的神情从不可置信后过渡到平静接受,不过区区刹那,眼神却瞬息万变,令人难以捕捉他的不平静。 深吸一口气,他一边回到床上一边继续问,樊封也几乎是有问必答,除了一些他和荆微骊之间不便对外人说的喧哗。 皱着的眉头就没舒展开,霍平芜问道:“她既然回来了,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应该杀你吗?为何会找上你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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