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屏这话是把所有怀疑她们的人都骂进去了,胆子忒大,但没人能上前反驳她,因为确实想不通,如果是禾凝有意为之,那她图什么,就像清屏说的,女子的名节有多重要没人不清楚。 当时房中就他们三人,李二公子如今什么都想不起来,那便更没有理由怀疑禾凝,所以难道真的是李二公子做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件事情疑点重重,可根本无从查起,关乎女子的名节,也不可能报官,禾凝抓着江允恒讨要公道,要死要活,李二公子矢口否认自己做过但又拿不出证据,清屏四处哭闹,吵的人心烦意乱。 “好了!”江允恒不耐烦的制止了这一切继续发酵,他没看李二公子而是看了眼站在一旁,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唐云舒,眼中情绪复杂,有明显的失望划过,就这抹失望的神色让唐云舒瞬间脸色煞白,一口白牙差点咬碎。 这件事说是李二公子做的,可李二公子是她介绍的,在外人眼里她和李二公子就是一伙的,她信誓旦旦的说要给禾凝找个好人家,可如今出了这摊子事,不管李二公子究竟有没有做,两家想要再结亲是难了,两边都不可能同意的。 果然,江允恒大手一挥,直接下了决断:“你们两边既然谁也拿不出证据来,那么今日之事到此为止,除了我们在场的几个人,我不希望再有谁知道,一切便当从来没有发生过,李二公子,禾凝同你的事也就当没有过,一切作罢。” 李二公子不愿意如此不明不白的背了黑锅:“我不曾做过的事我不会认!” “事到如今你做没做过重要吗?”江允恒毫不客气的质问,十分严肃的告诉他厉害关系:“李二公子,以后我们两家还要在京都城中见面,你父亲也还要在朝堂上立足,这件事就此作罢,咱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后见面还是朋友,你不要逞一时畅快,以后大家都难做!” “我!”李二公子不服气,可他心里知道江允恒说的话是对的,那不止是警告更是威胁,国公府势力庞大,李家根本无法同其抗衡,他只能背下这个黑锅。 他最终深深看了一眼禾凝,她紧紧趴在江允恒的怀里,将江允恒当成了唯一的依靠,眼神都比和他独处时更深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难怪要做这样的事,原来她早就…… 两人才见了两面,说有多少喜欢那都是假的,只是她给了他希望以为她会是不一样的,没想到竟是如此沉痛的打击。 他再无话可说,此时此刻他只是有些同情那位为了撮合他们忙前忙后的世子夫人,他虽然被构陷,但大不了从此一刀两断,对他并不会有多少影响,可有这么个人在身边,这位世子夫人,只怕还有的磨。 江允恒一向说一不二,李二公子默认了,清屏还想给禾凝讨公道,这时候禾凝才跳出来当好人,一脸隐忍的劝说清屏,说自己不碍事的,不要为了自己让大家都不好做,一副宽宏大量,深明大义的好形象。 唐云舒张了张嘴,她还想说点什么,可对上江允恒冷漠的眼神,便忘了该如何发声。 无人反对,江允恒带着禾凝走了,不管是出于自愿还是对救命恩人的怜惜,此时此刻他要照顾禾凝这个受害者。 唐云舒觉得自己能够理解,可当江允恒再次在她面前抱着禾凝离开,从头到尾连一个回头都没给她的时候,她只觉得内心一片悲凉。 今日发生的这一切都太荒唐了,荒唐的可笑,那坊间的话本离奇程度也不过如此了,她本意是一片好心,如何此刻却让她觉得她变成了那个坏人。 李二公子趔趄了一下,他被砸的太狠了,必须马上找大夫,离开的时候他回头看了唐云舒一眼,这位曾经的京都第一美人,嫁人了也不曾丢失半分体面,是京都多少人追捧的对象,如今却像是开败的花,逐渐丧失原有的色彩。 终是不忍心美人受苦,提点了一句:“世子夫人,你还是多注意一下那位禾姑娘吧,她心中有所求,你莫要为她白费功夫了,不然最后受伤的怕会是你自己。” 唐云舒愣在了原地。 李二公子离开了,吵闹的房间又恢复了宁静,安静的有些可怕,清苡有些担心唐云舒的状况,扶住她小心翼翼的问:“小姐,你还好吗?” 她刚刚也被吓到了,声音都不自觉带着哭腔。她从小跟着唐云舒在相府长大,身边都是些文明人,哪里见过刚刚那阵势,能替唐云舒反驳两句都已经是豁出去了。 唐云舒拍了拍她的手,摇了摇头安慰她:“我无碍,清苡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安静会。” 清苡看着她苍白一片的脸色,想说这样怎么也不像是无碍,可唐云舒已经闭上了眼,无奈,她只能离开,走之前突然想起来屋里还有个人,看着倚在窗边的顾晏之,她刚想赶人,顾晏之便先一步开口: “你出去吧,我同你们家小姐说会话。” 清苡第一反应便是不妥,光天化日,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传出去像什么话! 可看着悲伤沉默的唐云舒,再看顾晏之脸上洋溢的自信和轻松,竟生出一种说不定他真的有办法安慰自家小姐的想法,鬼迷心窍的竟真的出去了,将两人单独留在了房中,只是她怕人突然闯进去,没敢走远,寸步不离的守在门外。 唐云舒像完全没意识到屋里还有个人,清苡离开后,她像是突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扶着桌子缓缓的坐了下来,扣在桌子上的指尖都在颤抖。 顾晏之指尖在窗框上轻点两下,也不知想到什么,离开窗边,来到桌子前伸手拿过茶壶和新的杯子,壶中的水还是温热的,他倒了一杯递到了唐云舒的面前。 唐云舒迟迟没接,他也没催促,便一直这么举着,直到她回神,动作缓慢的接过杯子,热水的余温透过杯子传递到她指尖,她才发觉自己身体有多冷,将杯子举到嘴边,三丝两缕轻烟冒起来刚好打在她眼睛上,不自觉的便打湿了眼睫。 有东西从双颊滑落正正落到杯中,杯中泛起小涟漪打破了虚假的平静,唐云舒终是没有喝下这杯茶,举着它半响捏着放回了桌子上。 “多谢……我好多了,顾大人先走吧,今日让你看笑话了,还请你保密不要把今日的事说出去。” 唐云舒的声音很小,若不是屋里安静,只怕就听不清楚她说什么,可这么小的声音还是掩盖不住浓浓的哭腔。 顾晏之没离开,扯开凳子坐到了她的对面,像是没看到她满脸的泪痕,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云淡风轻的语气像是平常闲聊,可说出来的话却直戳唐云舒肺管子。 “我那日便提醒你了,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你没听进去。” “我”唐云舒想说她听进去了,所以她每行一步都是告知了所有人,就怕有人觉得是自己仗势欺人逼着禾凝答应,可她做梦也没想到禾凝竟是打着这个主意,这招太狠了,比说她仗势欺人狠多了。有了这个前车之鉴,以后她的婚事她再不能插手了。
第21章 忠告 顾晏之手撑在桌子上,看着面前人心碎神伤,其实有些不能理解:“我来京都时间虽短,但也听了不少嫂夫人的事,传闻说嫂夫人自八岁便熟读《女则》,三纲五常三从四德可谓是京都,不——是天下所有女子的典范,既如此,为何嫂夫人会如此着急要把禾凝嫁出去,说到底不过一个妾而已,嫂夫人端庄大方,不像是会同别人争风吃醋的性格,那为何独独对这个禾凝这么在乎?她有什么特别的吗?恕我眼拙,还真是没看出来。” 他的话让唐云舒有瞬间的怔愣,禾凝有什么特别的吗?好像也并没有,她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女子,京都城随便哪家小姐都能比过她去。 可她有父兄的救命之恩,这东西就像一把利刃,悬在国公府众人的头上,哪天这把利刃落下来砍了谁,大家也只能笑着说是应该的,不然你看国公夫人那样嫉恶如仇,不一样怕薄待了她,传出去让人笑话吗? 禾凝其实完全可以用这个救命之恩要挟江允恒纳她入府,若是她真的要挟,她反而觉得无所谓,因为她清楚不论是江允恒还是国公夫人都最恨被人威胁,这样她真进了国公府,等待她的也只是被江允恒厌弃和国公夫人的磋磨。 可她偏偏没有,不仅没有还装作完全对他没心思,连他们安排的婚事都欣然接受,这样反而让她害怕。 就像现在这样,恩情没有还掉,反而让国公府欠她的越来越多,如此以后就算她提了过分的要求,他们也很难拒绝。 她从小生在官宦之家,虽然很幸运的父母恩爱,家庭和谐,可心里明白这只是少数,看多了像常氏那样的可怜人,所以很小的时候便明白人心最是易变,她也没想过要同江允恒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美梦他们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以前她无所谓,但现在她有了康儿,她必须为康儿着想,禾凝就是个变数,她不愿把这样的变数留在身边,而且今日之事更加证明禾凝远比她想像的心机深沉,这样的人怎么能留在府上呢! 当然这些话她不可能说与他人听,尤其是顾晏之这个外人。 “你便当我是心胸狭隘,自私善妒吧,不愿别的女人分去夫君的宠爱,所以宁愿推他人入火坑。”心胸狭隘,自私善妒,想必这便是此刻她在江允恒眼中的形象吧。 顾晏之知她防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何必因一时之气玷污自己的名声,我不知修远如何想,但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修远因为恩情对禾凝多加爱护,却不顾你伤心,此举确实不妥,若是我的话,有嫂夫人这样的夫人,只怕天天捧在手心里都觉得不够。” 说完他还自嘲般的笑了两声,唐云舒皱了皱眉,知他是安慰她的话,但听着怎么好生奇怪。 顾晏之饮了一口茶,审视了她一眼,突然说到:“其实嫂夫人有没有想过,你和修远可能并不相配。” 唐云舒的心狠狠的漏了一拍,有些生气的瞪着他说到:“那是我和他的事,顾大人不觉得自己管的太宽了吗?修远将你视作生死之交,你便是趁他不在挑拨他同我的夫妇关系吗?有这样的好友吗?” 顾晏之抬手做投降状:“我知嫂夫人觉得我居心不良,不过嫂夫人自己就没有想过?我听闻嫂夫人是及笄后由陛下做主赐婚给你和修远,在此之前你们二人有见过吗?知道对方便是自己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吗?你们的开始便是由外人强绑在一起的,之后你们生儿育女,相敬如宾,你觉得本该如此” “难道不是?”唐云舒打断他的话:“自古婚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是强迫,若是无媒岂非媾和?圣旨赐婚是多大的荣耀,多少家里求而不得,况且这道圣旨是世子亲自去求的,若是心中无我,为何要去求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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