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她一直在誊抄这卷宗,老奴也不识得几个字……哎?”老妪随手翻了翻,恰好看到那断裂的痕迹,“这个地方是怎么回事?” “想来是离开之际,被借阅了去,无意磨损的吧。”虞乔卿浅笑,见老妪并不知情,随意撒个谎敷衍过去。 老妪似乎记性不太好,点了点头算是认同。 虞乔卿又陪同着说了会儿话,见时候不早,那老妪望着天告退,她也没有多久挽留。 等到屋内再次恢复清静时,虞乔卿望着手中的卷宗,一抹复杂质之感袭卷脑海。 原来娘亲年幼时曾走失过,还遇到高人,可她从未提起过。 想到这里,虞乔卿摇了摇头。卞月灵连她是个修士的事情都有所隐瞒,更何况是这个。 怕是认为江湖险恶,不想让自己被卷入其中。 虞乔卿长叹一声,“娘,我终究还是逃不掉……” 她摩挲着竹简的质感,又深深望着屋内的陈设,似乎是要将其印刻在脑海中,才离开了映月轩,走的时候还没忘记将封条贴上,在里面重新注入灵力。 刚踏出映月轩,就见一个侍从忙不迭走过来,冲她行礼道:“少主可让属下好找,族长正传唤您呢。” 虞乔卿颔首,跟在她的身后,又忍不住思索着。 卞问天又有何事寻她? 踏进熟悉的书房,就见巨大的屏风将后厅的视线遮掩住,朦朦胧胧能够看到一个矍铄的身形,屋内不知燃着什么香,袅袅萦绕在鼻息,连气息都安定下来。 “卿卿拜见族长。”虞乔卿隔着屏风拱手,在卞家这么些时日也稍微懂了礼数。 卞问天招了招手,中气十足道:“免礼,过来。” 虞乔卿点头,绕过屏风,就见卞问天一袭道袍,手执狼毫笔书写着什么,复又舔墨,头也不抬道:“杵在那里做什么,快找个地方坐。” 虞乔卿环顾四周,望着不远处的木质雕花椅,这才不自在坐下。 虽说卞问天是她名义上的爷爷,可终究不是从小养在卞家的,难免有些拘束与隔阂。 “此次我来寻你,也只是来聊聊,在卞家待的可还习惯?”卞问天停笔,似乎在欣赏自己的字迹,满意点了点头,将其放在一旁晾干。 卞问天的目光如锐利的鹰隼般,他也意识到自己凶神恶煞,总是放柔声音,这样反而显得他愈发可怖。 “大家待我很好,卿卿很满意。”虞乔卿双手乖顺地搭在膝盖上,一板一眼回答道。 “昊渊可有为难你?”卞问天踱着步子坐在虞乔卿的身旁,来自王者的威压让她一时间无所适从,可这老者又拿出茶壶,缓缓替她斟茶,一系列的动作使虞乔卿受宠若惊。 接过茶水,虞乔卿的心流淌一股暖流,轻声道:“并无,况且昊渊也只是个小孩子,我同他计较什么。” “哼,不过是毛还没长齐的小子,若是有人欺负你,可一定要同我说,”卞问天冷哼一声,牛饮一口后接着倒茶,“对了,先前卞元庆是如何为难你的?” 来了。 虞乔卿就知道此行卞问天不可能只是简简单单话家常,放下手中的茶盏,回忆道:“不过是沿路埋伏,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卿卿命大,并未让他得逞。” 听到她的回答,卞问天点头,像是料到这样的答案,眉眼的失望被迅速压下,叹一口气道:“明明是月灵的孩子,却让你受苦,此行同白伏谈判不让你去,也是有苦衷的。” 不曾想卞问天会突然提起这个话题,虞乔卿身子僵硬一瞬,“族长做什么决定,必定是深思熟虑的,岂容我这个小辈置喙。” 对于虞乔卿的懂事,卞问天拍了拍她的肩膀,站起身子道:“无事多去三长老那儿走动走动,她疼你疼得紧,兴许还能淘到什么宝贝。” 说完这句话,卞问天哈哈大笑,摆了摆手,示意虞乔卿可以离开了。 虞乔卿告退后,回到自己的院落,开始琢磨方才他的态度。 对于卞元庆刺杀自己无果这一事,族长似乎并不意外,可又失望…… 他的态度耐人寻味,虞乔卿又联想到今日同老妪的对话,越发觉得头痛,像是数百只苍蝇在脑海中嗡鸣,索性不再去想,闷起被子兀自休憩了。 接下来的几日,虞乔卿闲来无事便在自己的院落练剑,除了早起去给族长和各位长老请安,便是在演武场和藏书阁泡着,日子过得也算顺遂。 这日,她像往常那样在演武场累得大汗淋漓,才将长剑收入鞘中,对着一同比试的卞家弟子拱手作揖,一个翻身越下台。 台下的少年目光幽深,见虞乔卿满头是汗,不知从哪里寻来方帕递给她。 对于莫郁的沉默寡言,虞乔卿早已习惯。前几日还不见人的踪迹,昨天忽然回来了,只是和以前比起来,更加惜字如金。 不过既然是暗卫,来无影去无踪再正常不过,虞乔卿没有多过问,反而来了闲心和他开玩笑,“你一个暗卫来贴身伺候我,岂不是大材小用?” 虞乔卿的一番话说得不错,暗卫本就藏匿在暗处,像他这样明目张胆的还是头一个。 听闻此话,少年耳廓微红,不知如何回话,低垂着头将擦拭后的帕子接过。 见到这副反应,虞乔卿没由来想到谢听之,明明是两张截然不同的脸,却都拥有一双澄澈透明的眸子。 再次望向莫郁,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放在大街上,都是她不会多看一眼的程度。 没由来的,虞乔卿胸口一阵烦闷,方才比试后的喜悦也被冲淡了不少。 终究不是他。 【二更】 正当虞乔卿准备回去时,就听到不远处几个弟子在那里交头接耳,言语间泄露出“卞听芸”“白伏”等字眼。 望着身着后辈道袍的几人,虞乔卿踱着步子走到他们面前。后者见少主过来,噤若寒蝉不敢说话,只是作揖行礼。 “方才说什么呢?”虞乔卿的目光落在他们的脸上细细打量着,是两个面生的弟子,想来是旁系的后辈。 兴许是虞乔卿冷漠的语气吓到他们,回想起先前卞昊渊吃瘪的模样,几人站在那里,支支吾吾硬是不敢说。 “说!”见他们畏畏缩缩,虞乔卿蹙起眉头,低声喝道,音量不大,但确实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 见实在瞒不过去,为首的小弟子硬着头皮道:“回禀少主,方才族长在前堂大发雷霆,据说是前几日派去京师的卞听芸,被……被……” “被什么?”那人觑着虞乔卿,后面的话不敢说,竟然直接跪下了。 虽说卞昊渊看不惯卞听芸,可后几日卞听芸和虞乔卿的关系被人看在眼中,如今乍然说出来,生怕虞乔卿迁怒到他们身上。 见他们态度模棱两可,虞乔卿的心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紧接着下一刻听那小弟子抖着身子道。 “卞听芸被,被白伏扣下了,如今关入地牢,生死未卜……”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虞乔卿的脑海中炸开,连带着心脏都漏跳一拍。 她趔趄着险些摔倒,精神恍惚,还是莫郁上前一步,扶着她的臂膀。 紧接着,虞乔卿像是想到什么,慌忙甩开莫郁,朝着前堂的方向离去。 前堂鸦雀无声,族长坐在上首,方才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如今仍旧冷静不下来,胸口剧烈起伏着,“白伏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卞问天真的气急了,猛然拍着桌面,那木桌应声而裂。 在旬国,谁人不知卞家,虽然这么多年隐居,江湖上还流传着他们的事迹,加上个个都是能人异士,就算是前任旬王那样昏庸无道,也得忌惮几分。 而白伏却不将他们放在眼中,甚至连脸面都不愿意留,直接将卞听芸打入地牢。 “她欺我卞家少主年幼,如今又将卞元庆那个叛徒视为座上宾,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莫不是觉得卞家后继无人?”身着青袍的二长老眉眼难掩愠怒,虽不及族长,却涨红着脸。 “若是不给点颜色瞧瞧,当真以为我们是好拿捏的?”四长老从鼻腔吐出浊气,也是气得浑身发抖。 三长老仔细琢磨两人的话,正要开口阻止,只听门口突然响起清亮的女声。 “不可!” 循着望过去,虞乔卿背光站立,那与卞月灵相似的眉眼流露出几分坚毅和果决。 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自己身上,虞乔卿抬脚而入,对着卞问天行礼,“卿卿以为,白伏既然敢这么做,必定是有底气的,况且卞元庆熟悉卞家,贸然去京师只会损伤惨重。” 卞问天没想到虞乔卿会突然闯进来,本打算隐瞒她,如今见纸包不住火,长叹一口气。 道理他都懂,可卞听芸如今在地牢生死未卜,身为卞家的族长,怎么能让任何一个留着卞家血液的人流落罹难。 三长老点头,心中对虞乔卿的欣赏之色更浓,“卿卿说得不错,如今大长老闭关许久,马上便要出关,到时候卞家出了个猛将,还能怕她白伏不成?” 虞乔卿还跪在地上,卞问天抬手示意她起来,并赐座。 侍从忙不迭奉茶,虞乔卿小声道谢,耳边竖起,敏锐捕捉到方才三长老口中提及的“大长老”。 似乎从来没有听过这号人物。 “可那时候听芸还能安然无恙回来吗?此事刻不容缓,不能再等。”二长老险些将手上的茶盏捏碎,望着三长老的目光带着几分不悦。 “难道你要因一人而置整个卞家于危难吗?”三长老不甘示弱,陡然提高音量。 察觉到弥漫在两人之间的浓重火药味,哪怕只是一点微小的气息就能迅速点燃,卞问天倚靠在木椅上,揉了揉太阳穴怒斥道。 “够了!”他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还嫌不够乱吗?叫你们来是商讨此事,而非添乱。” 见卞问天都发话了,二长老和三长老互相瞪着对方,却也碍于脸面没再吱声。 虞乔卿垂下眉眼,突然轻声道:“卞元庆和白伏的仇敌并非只有卞家,如若能够拉拢过来结盟,压在卞家肩上的担子也能轻上不少。” 卞问天扶额,听闻这句话抬起眼来,看着虞乔卿。 只见女子狡黠一笑,“各位长老莫不是忘了,卿卿师承何方?” * 飞花阁山门,崎岖的石子路蜿蜒,两旁植被茂密,伸长枝干野蛮生长,日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地上,形成一个个光斑。 看守山门的小道童手托着腮,无聊摆弄着手上的仙笔,打了个哈欠,“真是倒霉,被云聆师姐罚到这儿看门……” 然而还未说完,远远瞥见山路尽头窈窕的女子身影,腰若约素,衣袂翩跹,光是望着那容颜便觉得是个清丽姿色之人。 待人靠近后,他一个激灵猛然做起来,瞌睡虫也跑掉了,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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