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卿卿,感觉怎么样?”云聆干脆整个人坐在床榻边沿,伸手示意小弟子把帕子递过来, 随后极为耐心地替她拭去额头上的汗珠。 “好疼啊……”虞乔卿声音哽咽,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活着回来, 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可感受到那真实的声音和气味,不禁热泪盈眶起来。 这天道,终于肯垂眼看看她了。 “疼也忍着点,过些日子都会好全的。”这声音如山间淙淙溪水,荡涤污浊,光是听到便能想象到该是如何光风霁月的男子。 “师兄。”虞乔卿扯起嘴角,这一刻终于有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褚玄云走到床榻前,吩咐云聆道:“这几日务必把她的伤养好,有什么缺的丹药尽管朝珍宝阁拿。” 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一股暖意涌上心头,然而没有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她又疑惑道:“谢听之呢?” 一句话让所有人陷入沉默,虞乔卿心头突然涌现不好的预感,眉头蹙起,重复方才的话。 “哎呀,你怎么还想着他?若不是此行是他将你带回来,我们早就把他赶出飞花阁了,”云聆撅嘴,对虞乔卿重色忘义颇有不满,但还是道:“他这几日连觉也不肯睡,躲在后山修炼了。” 回想起两人最后一次相处时,虞乔卿面色一热,有些迫不及待见到谢听之,费劲抬手捉住云聆的衣角,勉强睁开双眼望着她。 “可以让他单独来见我吗?”嘶哑的声音眼见着就要咳血,云聆连忙拍着她的手。 “行行行,咱们都依你,好好养病,我这就叫他来。”虽然嘴上答应,可还是咕咕哝哝不知道说什么。 “醒了,既然人醒了,还是让卿卿好好养伤。”卞问天站在最后面,对屋内的人道,其他人纷纷赞同点头。 一下子,满屋的人几乎都走遍了,三长老留在最后,抚摸着虞乔卿的脸,“好孩子,让你受苦了。” “如今劫难已过,往后卞家再也不会让任何人难为你。” 虞乔卿本想点头,可惜她是躺着的,无奈只能撑起身子坐起来,而三长老见她这样,连忙伸手过去扶。 “三长老,我昏迷后,究竟发生了何事?”虞乔卿边说着,边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软枕,垫到自己的后腰处,眸光淡淡。 “在大街上,那些护国卫皆是催心术士伪装,我们敌不过,怕是落在卞元庆布下的陷阱了,”回想起来,三长老仍旧觉得心有余悸,“还好这时候大长老提前出关,通过卞家小弟子得知前因后果,这才急匆匆赶来,帮我们一把。” “后来又听闻听芸被关在地牢里,这才前往王宫将小姑娘寻回来,只可惜……”三长老说这话的时候,面色突然惆怅起来,满脸悔意,“若是当时知道你也在那儿,说什么也会把你带回来。” 见虞乔卿听得认真,三长老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放宽心,大长老为人和善,不会刁难小辈,怕是喜欢你都来不及呢!” 虞乔卿扬起嘴角,她倒不是担心这个,“那破解之法呢?可有寻到?” 听闻这话,三长老脸色微变,“你知道此事了?” “在王宫的时候,白伏同我说过。”再一次念出那人的姓名时,虞乔卿还是难以释怀,眼眸也划过一丝冷意。 “倒也不是瞒着你,事关月灵,族长担心你关心则乱,这才让我们瞒着你。破解之法寻到了,在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人身上。” 虞乔卿忽然来了兴致,见三长老面色缓和,神情不似作假,提起来的心也跟着放下。 “找到便好,找到便好……”既然能找到,谢听之也能够洗去邪术,重新成为一个凡人。 如此甚好。 她走神一会儿,又追问道:“在谁那里?” “是个小丫头,据说以前是玄光山的人。”三长老轻啧一声,像是在仔细回想那人的容貌特征,最终想不起来,只好作罢。 玄光山的小丫头?难不成是池雪羽? 虞乔卿能想到只能是她,细细思索一番就能察觉到其中的端倪。 如果破解之法藏在夏柔云的身上,池雪羽对谢听之又是那番迷恋,平日里必然也会和夏柔云有所接触,拿到破解之法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虞乔卿实在是好奇,池雪羽是如何说服夏柔云将此物交给自己,又是如何能瞒过所有人保护好它。 正思索间,思绪忽地被一阵叩门声打断,虞乔卿循声望去,就见木门的薄纸上倒映出一个清隽颀长的轮廓,暖阳透过窗棱找出屋内飞扬的细小尘微。 虞乔卿的心跟着快速跳动起来,连面色都染上绯红,手抓着身上的被褥,不知道如何面对谢听之。 先前以为自己将死,才说了那些狠心的话,如今两人再次见面,谢听之他……会原谅自己吗? 感受到虞乔卿的窘迫,三长老揉了揉她的发顶,轻声慢语道:“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说开了比较好,你还年轻,若是中意,我也支持,若是不中意,卞家自有大把的好二郎。” 虞乔卿被这番话说得羞红了脸,将被褥往上面扯了扯,遮住半边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药记得服下。”三长老临走前交代两句,这才走到门口。 推开房门的那一瞬间,空气中的细小尘埃飞扬起来,渐渐勾勒出少年颀长清朗的身影。 在听到虞乔卿苏醒的那一刻,尚在休养的谢听之正欲起身去看她,然而当脑海里回荡起女子清冷的声音时,以及那双断情绝爱的双眼,少年的动作蓦地一顿。 最终,他还是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 不曾想虞乔卿居然会派人过来,并指明要见自己。 谢听之就这样踏进昏暗的房间内,拨开光尘,如黑曜石般的眸子就这么一眨不眨盯着床榻上的女子,唇瓣蠕动似乎要说些什么,然而话到了嘴边终究扬成一阵长长的叹息。 虞乔卿倚靠在床榻上,手中紧紧攥着被褥,长睫垂落,一言不发。 三长老踏出房门,见弥漫在两人之间无法打破的冷漠氛围,忍不住摇了摇头。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两人之间迟早有个了断。 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虞乔卿对谢听之不一般的态度,而后者对她更是早已情根深种。 既然两人对彼此都有情谊,为何不愿意敞开心扉呢? 合门的声音落下,隔绝外界的喧嚣。谢听之目光最终落在木案上的汤药,热气氤氲,瓷白的勺子荡漾出浅褐色汤底的透彻来,光是看上去便让人觉得舌尖发苦。 他犹豫片刻,弯腰端起碗,指腹抵着碗底,坐在虞乔卿的床沿上,轻声道:“把药喝了。” 虞乔卿抿唇,观察眼前的少年,没由来地红了眼眶。 她想要护住的人,如今全须全尾在自己面前。 隐隐察觉到虞乔卿眼底的水光,谢听之手一抖,险些撒了汤药,眉眼染上几分慌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把药喝了……” 看着拿完汤药,虞乔卿用舌头抵了抵右腮,强行将眼泪憋回去。 她可不想谢听之看到自己这副没有出息的模样。 虞乔卿这样无疑让谢听之更心疼了,他手足无措得像个孩子,想要放下瓷碗去宽慰,然而动作一顿,眸中也黯淡下来。 先前女子所说的那些话犹然在耳。 纵然对她有意,虞乔卿也不是自己可以染指的。 “苦。”在谢听之陷入深思之际,虞乔卿的声音陡然响起。 少年望着手中的瓷碗,闻着鼻尖的汤药,目光在屋内环顾一圈,总算在木桌上找到一罐蜜饯。 想来也是担心药过于苦,才提前为虞乔卿备下的。 谢听之动作温吞地放下汤药,走到木桌前拿起蜜饯。 感受到床沿地方一空,虞乔卿的目光追随着少年,唇角在谢听之转身后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连带着心中那点不可言说的情愫,也悄然破土发芽,渐渐以不可抵挡的气势飞速生长起来。 劫后余生,她也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 如今也要正视这段感情,不仅仅是给自己的交代,更是答应谢听之的一段承诺。
第110章 亲吻 谢听之转过身来, 就见虞乔卿躺在床榻上,安静得犹如一具精致的傀儡。 听到他的动静,女子仰头, 目光透过纱帐和他对视上, 乌沉的眸子也难得染上一抹活色。 谢听之不慌不忙低头, 佯装没有看见,再次坐在床沿, 将蜜饯放在一旁, 端起瓷碗递给虞乔卿。 岂料虞乔卿不认账, 别过头不去看, 良久才缓缓开口。 “痛。” 女子长时间没开口, 尾音带着嘶哑,苍白的唇色没有水盈润, 显得几分干燥。 痛?哪里痛? 谢听之想要打量虞乔卿,又想着她应当不喜欢自己这般没轻没重, 因而低头不敢乱看。 “卿……长姐, 虽说身体可以用术法休养, 但终究会留下祸根, 这药得长期服用……”说到后面,少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望着手中的瓷碗出神。 听到他这一番话,虞乔卿转过头, 见谢听之额前的碎发垂下,颇有一副受欺负的委屈状,心尖也跟着泛酸, “抬起头来。” 等到少年如她所言,虞乔卿倏然对上谢听之清亮的眸子, 如夜幕中的灼灼繁星,连带着周身都镀上一层浅淡的光。 “为何唤我长姐?”虞乔卿垂眼看着谢听之手中的汤药,来了这么一句。 “长姐不喜卿卿……那便不叫。”谢听之只觉得胸部有一口郁气,压下涌现的酸涩之感,故作平静道。 虞乔卿笑了,歪着头故作纯良,“你怎么这么听话?不喜欢我了?” 自己的心思被当事人摆在明面上,少年身形猛然一顿,捏着瓷碗的指腹泛白,尤其是心底深沉的情感……被虞乔卿以这么轻松的语气说出来。 谢听之只觉得她是在羞辱自己,“听之怎敢。” “什么事情都做出来,你还有什么不敢的?”闻言,虞乔卿嗤笑一声,眼底划过恼火之意,面色阴沉如水。 喜欢自己时便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不喜欢自己便想全身而退,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虞乔卿目光直勾勾盯着谢听之,希望能够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药冷了,快些服下吧。”谢听之置若罔闻,将手中的瓷碗王虞乔卿面前推了推。 谁知缠绵病榻的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面对谢听之这副无所谓的态度,虞乔卿终究是感情吞噬理智,挥手直接将那瓷碗甩开! 瓷碗四分五裂,汤汁撒了一地,连带着清脆声响久久不曾沉寂。 谢听之难得蹙起眉头,瞥了眼地上的瓷器,转而冷静询问虞乔卿,“你究竟要怎样?” 还未来得及说完接下来的话,少年只觉一片温软覆在唇上,紧接着女子的双臂缠绕在脖颈上,力道大得根本不像大病初愈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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