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乔卿险些没笑出来,“还能用什么手段,当然是拿右相的权势压了。” 这么一想倒也有道理,当年的右相功高盖主,偏偏旬王那个昏庸的看不见,只顾着地方战功赫赫的曹扬怀了。 趁着说话的间隙,他们顺利潜入金龙殿,往日早朝的大殿清冷寂静,风从殿门处传来,虞乔卿蹙起眉头,忍不住缩起脖子。 还未踏入地牢,她便觉得有股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妖气。 其他人自然也注意到了,纷纷提高了警惕。 为了象征权威,王位修在高处,此刻借着月色,依稀能够辨别出轮廓,纹龙踩着祥云直入云霄,花纹凸起,虞乔卿抚摸上去,只觉得凉意刺骨。 “在这里。”她抚摸一会儿,很快就找到极为隐蔽的机关,藏在飞龙的爪印上,凸起的痕迹显然和其他地方明显不同,按进去并不会回弹。 云罗抓耳挠腮,按了半天也没听到什么动静,虞乔卿环顾四周,忍下心底的浮躁,“先前你不是和师兄来过这里吗?怎么会打不开?” 听到这句话,云罗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压低声音,“我同师兄来的时候,机关已经被人破解了。” 虞乔卿不耐烦地揉了揉太阳穴,蹲下身子用指腹描摹着上面的花纹,试图找出端倪,至于谢听之则站在王座前面,俯瞰整个殿内。 “若只是随意按下去,洒扫的宫人很容易发现这条暗道,就算让他们闭嘴,必然会有几个不知死活的透露风声,可……”谢听之目光在殿内矗立的四根顶梁柱逡巡,冷静分析着。 这句话点醒了虞乔卿,她没有盲目地打开机关,而是伸出掌心,凝结出术法,就要破开上面的秘术。 能让仅有白伏和旬王通过,那必然是特殊的手段,修士的术法说不定行得通。 毕竟按照他们的地位,请修士封印未尝不可。 见虞乔卿张开术法,谢听之走到她身边,弯腰隔开她的动作,轻声道:“还是我来吧。” 少年垂下的发丝扫过虞乔卿的脸颊,带着酥酥麻麻的痒意,清冽霸道的雪松气味萦绕在周围。 虞乔卿颔首,略微不自在地后退几步,等到回过神来,才看到谢听之已经将自己的灵力输送到王座之后。 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虞乔卿总觉得事情有所古怪。 事情进行得顺利,还未等她理清其中的缘由,就见少年的掌心覆在崎岖不平的纹路上,淡金色的光芒顺着纹理蜿蜒而上,逐渐点亮整个图案。 云罗警惕地望着谢听之,同时挥了挥衣袖替他遮掩,免得这样的光芒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脚底轻微晃动,沉闷的声响从不远处传来,其中一个机灵的小弟子眼疾手快,走过去掀开松软的毛毯,指了指仅容一人通过的甬道道:“师兄,在这里!” 云罗见状,大喜过望,连看着谢听之都觉得顺眼不少。 不过这样的情绪没有停留太久,他叮嘱周围的小弟子,面上难得严肃起来。 进了里面,危险未知,若是有什么差池…… 其他人的注意力显然都集中在地牢的入口,而虞乔卿却一眨不眨盯着谢听之,少年将掌心放下,转头就见她目光沉沉,心漏跳一拍,状似无意地站起身来。 “长姐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谢听之?” “无事。”虞乔卿目光落在他的眉眼间,少年的眸子如黑曜石般纯澈,让人看不出任何心思,嘴角挂着坦然的笑。 或许真的是自己多心了吧。 见虞乔卿跟着云罗进了入口,谢听之走在最后面,临走之时还不忘将自己残留在王位上的术法抹去。 刚走进甬道,虞乔卿便觉得一股寒意,如附骨之疽慢慢侵蚀着全身,血液仿佛凝固了般。 不愧是邪术聚集之地。 不过这更加证实了白伏的诡计,这个地方也没有找错。 为首的是个面生的大弟子,他举着手中凝结出来的光球,胆战心惊走在最前面,时不时提防周围的动静。 滑腻的石阶缝隙中苔藓野蛮生长着,凹凸不平的石块硌得虞乔卿脚心疼痛,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开阔起来,周围的光线明亮了些,为了掩人耳目,弟子们纷纷收起照明的物件。 甬道的尽头,是一排排齐整的地牢,锈迹斑斑的铁柱隔绝过道和里面的情形,滴滴答答的水声不绝于耳,虞乔卿放轻脚步,探头仔细看了看里面的情形。 森森白骨斜靠在角落里,上面还挂着腐蚀干瘪的肉,浓烈的臭味散发出来,连带着一旁的稻草上都生了霉菌,白色的蛆虫蠕动拱起。 见到此情此景,虞乔卿胃中翻滚起来,一双温暖的手遮住她的双眼,她只觉得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响起低沉磁性的嗓音。 “莫看。”这声音仿佛有什么魔力似的,让虞乔卿忐忑不安的心瞬间平静下来,谢听之就在自己的身后,为了安抚虞乔卿,甚至缓缓渡入体内的灵气给她。 见他如此贴心,虞乔卿自然忘记自己还在他的怀中。 谢听之也不好受,掌心传来温热律动的呼吸,长而密的睫毛扫过,引起一阵战栗。 见她的情绪好了不少,少年后退一步,仿佛方才的事情不存在一样。 虞乔卿却被他简简单单的动作搅乱了心神,还记得在万寿节的时候,谢听之就是这样抚慰自己的。 思及此,浓烈的愧疚悄然生出。扪心自问,谢听之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对自己也极为敬重,偏偏她…… “别想了,走吧。”谢听之擦过她的肩膀,对早就走在前面的云罗扬了扬下巴,两人和其他的弟子拉了一大截。 “不用你说我也会走的,”虞乔卿慌忙应着,生怕谢听之察觉出自己方才在想什么,脚步也加快不少,还打补丁来一句,“不用你多嘴。” “听之多嘴惯了,请长姐多多担待。”她的话取悦了谢听之,少年握拳抵在唇边,发出一声轻笑,逗得虞乔卿更气,偏偏拿他毫无办法。 和她相处这么长时间,谢听之大概也摸透了她的性子,吃软不吃硬,死要面子不肯低头。 既然这样,自己就委屈些,在她面前压一压腰。 少年目光灼灼,寡情的双眸罕见地蒙上一层泪膜,看人的时候仿佛全世界只有你般。 云罗习惯性地看了眼虞乔卿,发现她和谢听之走在最后面,少年嘴角带笑,倒是另一个窘迫恼怒,看起来意外般配。 不过当下的情况不是给两个人调情用的,他看着虞乔卿,自然是出行前云聆叮嘱的,也不让谢听之挖了褚玄云的墙角。 他清了清嗓子,谢听之抬头,正和他的视线对上,少年消融的坚冰又凝固起来,让云罗忍不住打个寒战。 其他的小弟子明显没有发现几个人的不对劲,左顾右看,对地牢内阴森诡谲的场景纷纷排斥,一个和云罗相熟的弟子凑到他的耳边,“师兄,这些人都是白伏的?” 虞乔卿也严肃起来,跟上来恰巧听到他的问话,思虑再三后道:“应当是上一任旬王留下来的,从骨相判断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女,他荒淫无度,倒也解释得通。” 提到那人,虞乔卿的声音也冷下来了。 既然是给了白伏,里面这么多的女子自然没有办法迁移,唯一的法子就是让其死在牢中,也算是掩人耳目的一种手段了。 这个白伏,和那个旬王真是歹毒心肠,蛇鼠一窝。 一路看过来,除了女子的尸骨,还有刚出生的婴儿,每当这个时候,谢听之就走在那一边,不让虞乔卿看这些。 “奇怪,这一路上怎么都是这些?”一个弟子疑惑道,走了这样长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千篇一律,他不由得放松了警惕。 云罗也蹙起眉头,停下脚步来,摩挲着下巴喃喃道:“不对啊,我之前和师兄来不是这样的场景,确实走得比上次久了不少。” 虞乔卿走到铁栏杆前,上下端详着到处散落的尸骨,头骨黑黢黢的眼眶朝着她的方向,让她背脊发凉。 “有什么发现吗?”谢听之寸步不离跟着虞乔卿,见她若有所思,低声询问着。 “走了这么长,连个看守的人都没碰上,以白伏多疑的性子,不应当。”听到少年询问,虞乔卿自觉地说出心中所想,回过神来发现是谢听之,又及时住了嘴。 自己何时这样听他的话了? 谢听之倒是没有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他能感受到附近和自己体内涌动的相似灵气,那些人应当也是修习催心术。 他们被困在幻术中了,只有一破开,埋伏的人说不定一拥而上,偷袭他们。若是自己点破,一来他如今的身份只是个小小的修士,不足以识破阴谋诡计,二来白伏的人很可能狗急跳墙,先下手为强。 还是按兵不动为好。 不过虞乔卿很快弄清楚了,“我猜测如果继续下去,还是同样的场景,方才师兄也说了,上回来的光景和现在不同,会不会……” 虽然没有直说,不过云罗很快明白她的意思,从怀中掏出传音令,想要联络褚玄云和云聆。 他们两人带着另一队,应当也在附近。可惜联络半天,那黯淡的铜器始终没有发光,这也佐证虞乔卿的猜想。 他们果然被困在这里面了。 一想到有人暗中打量着他们,云罗心中警铃大作,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思索着该如何破阵。 他传音给在场的其他弟子,虞乔卿脑海里立马响起云罗的声音,“大家莫要冲动行事,白伏的人就在附近,传音令联系不上外界,估计师兄那边遇到了同样的麻烦。” 上一回解救曹扬怀和打探情报的行为果然惊动了白伏,他们如今是有备而来,殊不知在白伏的眼中却是自投罗网。 一位聪慧的弟子很快发现其中的端倪,“可是我们是什么时候暴露的?这一路上明明就很顺利啊?” “应当是在进入大殿之后吧,刚才我们躲过了护国卫的巡逻后,又恰好碰到男宠侍寝的消息,如果白伏早就知道我们来的消息,肯定坐不住。”虞乔卿也用术法在脑海中将自己的想法传开。 白伏如果真的知道了消息,虽然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他们,可他们也来过两次,这回怕都是精兵,断然不会那么懒散的。 不过虞乔卿刚说出口,有个弟子不服地跳出来,“那也可能是她刻意找人经过那里,让我们误以为她还在寝殿内。” 这么一想倒也解释得通,虞乔卿哑口无言,可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复杂,白伏工于心计不假,但也不会绕这么一个弯子,也不可能让他们进入地牢。 良久的沉默让大家都有些坐立不安,虞乔卿还要再开口时,冷冽清朗的声线传来。 “白伏在进入地牢后才发现的。”谢听之没有解释太多,笃定的语气让人莫名信服,就连虞乔卿也投来狐疑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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