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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虞乔卿见惯了死人和白骨，但陡然看到这样的场面，还是忍不住吓一大跳，险些叫出声来。 甬道在前方开了一小块岔路口，那堆骷髅头静静躺在那里，上面落满堆积的灰尘，让人心口一凉。 要不仔细还真的发现不了。 耳边传来风的呜咽声，虞乔卿越发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慌忙转身，却见方才离开的洞穴只剩下一处指甲大的光亮。 既然无法退缩，那只能继续前行了。 只是这些究竟是何人的白骨…… 虞乔卿的目光最后一次落在白骨上，心中还是觉得在意。在经过头骨堆时，刻意绕路拉开距离。 微弱的气流却如刀割般划过脸颊，她此刻显得狼狈，发丝凌乱，身上的衣衫也被墙壁上的深绿苔藓粘连，虞乔卿略微嫌弃地想抬起手掸掸，又不忍心放下手。 算了，一切等出去再说吧。 不知这样走了多久，迎接虞乔卿地并非是出口，而是一扇石门，那微弱的气流正是从门缝中传来。 石门两旁矗立着过膝的柱子，上面各镶嵌着长明石，莹莹蓝光吸引飞虫，虞乔卿抬眼打量着眼前的石门。 年代久远的石缝堆积灰尘，张牙舞爪的龙在浮云浮雕间穿梭，凸起的眼珠散发着晶亮，似乎也在暗中观察着虞乔卿。 虞乔卿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一跳，走到石门附近大着胆子踮起脚尖，伸手抚摸那处晶亮，才发觉只是嵌上去的奇石。 看上去的确逼真。 就在虞乔卿苦恼如何打开这扇石门时，忽地听到门的那边传来凄厉的惨叫，紧接着隐隐约约是熟悉的少年声音。 可惜距离太远，虞乔卿只知道他们在讲话，却并不能听清究竟在讲什么。 四处寻找机关无果，虞乔卿气馁地叹了口气，在听到第二声惨叫后又没忍住，浑身起了哆嗦。 那边的人究竟遭遇什么？ 回忆那此起彼伏的惨叫和求饶，再联想熟悉的声音，虞乔卿心中不由得担忧谢听之起来。 虽然不知催心术究竟是何等术法，但既然能够归类为邪术，想必修炼的过程并不轻松。 算了算时候，谢听之的术法应用得炉火纯青，只是既然能够修炼那么强大的术法，想必不死也要蜕半层皮下来。 想到这里，虞乔卿没由来得几分心虚。 她似乎，从来没有主动了解过谢听之。 在左相府也只是将自己的怒气发泄在他得身上，灭门后纵然知晓他还活着并为自己堕入魔道，也不愿意接纳他。 甚至在他消失的半年来，对谢听之的了解也多来自坊间传言。 虞乔卿还沉浸在过去中，又是一声惨叫声，彻底将她的思绪拉回来。想到谢听之还在里面，她顾不得其他，心中担忧更甚。 谢听之，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既然摸索不到机关，那就用蛮力破开这石门。她退后半步，望着眼前流淌着古朴岁月感的石门，掌心凝结点点灵气。 金光愈渐浓烈，劈开浓郁的昏暗，将虞乔卿昳丽的容颜照得更加明媚。她神情一凛，对着石门低声喝道。 随着这一声低喝，那石门震颤两下，就在虞乔卿以为上面有特殊的阵法时，却见细细密密的裂缝如蛛网般散开，细碎的石子顺着虞乔卿的力道滚落而下。 看着脚边的碎石，以及眼前轰然倒塌的石门，虞乔卿自己也没料到居然这么容易就能破开，一时间怔在原地。 下一刻，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情形出现在眼前。 翻涌的红色血池上浮动阴森森的白骨，各种凄惨和哀嚎不绝于耳，四面八方的路汇聚在血池中央。 空气中弥漫着几乎让虞乔卿窒息的血腥气，感受到胃部翻涌，她按住胃部，望着脚下通往血池中央的路，缓缓踏了上去。 熟悉的死人头骨从血池中浮现，又被另一只黏结着血肉的手骨强行按下去，尖细的桀桀笑声让虞乔卿心中慌乱，寒意顺着脊椎攀附而上。 见惯了盛世长安，纵然跟着褚玄云游历，但今日眼前的景象还是将她刺激到了。 等到走近些，却发现血池中央一位翩然少年站定，他背对着自己，虞乔卿还是一眼将他认出来了。 “谢听之！”见到熟悉的人，虞乔卿心底的惶惑不安烟消云散，然而下一刻的景象却将她想说的话全部卡在喉咙里。 少年一袭黑衣站在那里，墨发被细长的带子束起，从这个角度虞乔卿可以清楚看到他分明的下颌线。 谢听之薄唇紧抿，几滴溅出的血落在白皙的脸颊上，双眸黯淡，丝丝缕缕的黑气萦绕在身旁。 而方才发出惨叫声的男子面容惊恐，像是生前看到什么极为可怖的景象般，下巴直接被卸下，他的腰腹间，一只修长的手穿过。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谢听之转过身子，抽出破入男子体内的手，带出粘稠的血迹和碎肉，一双眼眸也失去往日的清澈，如雾霾般让人辨别不出真实情绪。 血顺着指缝点点滴滴落在地上，溅起靡丽的花。看到虞乔卿的一瞬间，少年蹙起好看的眉头，踱着步子向她走来。 虞乔卿呆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是了，这几日谢听之对她百般温情，好得几乎让她忘了。 忘了他也是外界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
第84章 服软 少年眸光定定, 缓缓走到虞乔卿面前，浑身沾染着刚杀过人的肃杀之气，眉眼间皆是冷冽。 虞乔卿条件反射后退一步, 这样的小动作自然而然被谢听之捕捉到, 他蹙起眉头, 抬手握住女子纤细的臂膀，“你躲什么？” 声音磁性嘶哑, 带着不容置喙的冷感。明明周围血池发散热气, 虞乔卿却觉得如坠入冰窟, 寸寸皮肤仿佛被毒蛇游过。 这不是她认识的谢听之！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一瞬, 虞乔卿的身子也有了动作, 她抬起脚就要跑，然而钳制住手臂的力道逐渐变大, 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坚持离开, 谢听之会毫不犹豫将其捏碎。 谢听之脸上隐隐浮现怒气, 全然不似平日温润明朗的少年。 “我不准。” 话音刚落下, 虞乔卿便觉得腰间一股极大的力气袭来, 整个人都无法动弹，而谢听之也趁这个时候欺身而上，强行掰过她的下巴，逼迫虞乔卿直视自己。 “你只能一辈子待在我的身边。”谢听之通身发散强大的威压, 眼底酝酿着恼恨，如狂风袭卷海水掀起的浪潮，稍不留神便将人打压得一蹶不振。 星眸不似往日清澈, 只有雾蒙蒙的浑浊。 对上谢听之视线的一瞬间，虞乔卿立刻明眼前的少年状态不妙, 怕是被黑气侵蚀占据了理智，于是软下嗓子，轻声细语道：“听之，你冷静一点。” 她鲜少唤他“听之”，这样的称呼未免亲昵，不过见到少年如此狂躁的一面，虞乔卿觉得这也许会让他冷静片刻。 然而事实大出所料。 听到虞乔卿清软的声音，如山间淙淙而过的溪流，荡涤凡间的飞尘，谢听之睫毛颤动，张口欲言，然而下一刻，他猛然怔住。 “骗子……”少年尾音携着颤，仿若沉浸在莫大的痛苦中，眼眶泛红，“不必卖弄讨好我。” 为了离开自己的身边，竟不惜使如此手段。 他的卿卿矜贵骄傲，何时卑躬屈膝到这种地步？ “卿卿和那些名门正派呆久了，也学会阳奉阴违那一套了？”谢听之讥笑，作势将虞乔卿拉到怀中，低头目光温柔，寸寸描摹她的眉眼，另一只手摩挲虞乔卿的脸颊。 略带薄茧的掌心摩擦，虞乔卿阖上双眼不再去看他。 如今任何反应都可能刺激到谢听之，按兵不动才是最好的。 然而少年似乎误会她的意思，望着虞乔卿英勇赴死的模样，原本俊朗的面容又染上愠怒，“睁开。” 虞乔卿乖乖睁开双眼，杏眸垂下，清凌凌的目光宛若一捧清水，望眼欲穿，却倒映出少年眉眼间的不善。 当真就这么不想看到他？ 思及此，谢听之力道加大，虞乔卿只觉得下巴被捏碎，喉咙也溢出痛苦的声音，“你放……” 话还没说完，少年的吻落下。 牙齿磕绊让虞乔卿直呼疼痛，然而这些声音注定被谢听之全数吞下。 嘴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几乎每一次的亲吻都不甚友好，虞乔卿对此也产生心理阴影，双手抵在他宽阔的胸膛前，使力正欲推开。 谢听之察觉到以后，松开握住她臂膀的手，转而攥紧她的手腕，只听细碎的响声，酥酥麻麻之感从关节处传来，虞乔卿抬手，然而手腕以下没有任何知觉。 她紧拧眉头，却惹来谢听之的不满。女子腰间本就敏感，少年隔着薄衫掐住，虞乔卿身子便软了下去。 好痛…… 虞乔卿感觉自己像是你谁的人，伸手想要捉住海面的浮木，然而下一刻少年放大的面容映入眼帘，目光沉沉望着他。 就在她软下身子，谢听之有揽着她的腰打横抱起，虞乔卿这才有机会呼吸，肺间稀薄的空气逐渐充盈起来，却还未等她缓过神来，一阵天旋地转，自己被人压在身下。 背部抵在冰冷的石座上，她的掌心下是少年炽热的胸膛，耳边仅有谢听之心脏急剧的跳动和嗡鸣，清浅如高山晶莹白雪的气息裹挟着难以忽略的血腥气一同灌入脑中。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才松开虞乔卿，望着她殷红的唇瓣，指腹覆在上面，露出餍足的笑，遂又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 他得额间沁满细密的汗珠，发丝也在虞乔卿地挣扎下散落下来，居高临下看着身下的人时，如睥睨世间的神祇，本该无欲无求的眼底满是情愫。 “卿卿，卿卿……”谢听之呼出的热气洒在虞乔卿的脖颈间，引起那一片肌肤的阵阵战栗，两人发丝勾缠在一起，这样的情景取悦了少年，他握住相缠的墨发，瓷白的手透出指缝间的墨色，极大的反差让人面红耳热起来。 谢听之一遍又一遍呼唤着虞乔卿的名字，似乎是为了弥补许久未见的空缺。 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将地亲吻她，唤她卿卿，甚至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反观虞乔卿浑身没了力气，双眼失神望着地宫的顶上，血光将穴内映照着敞亮，处处弥漫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血意。 如今的她落入谢听之手中，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力的。正如谢听之所说，只要他不想，自己就不可能会离开这里。 究竟是何时，谢听之对自己抱有那般的心思呢？ 在左相府的时候，自己对谢听之得印象停留在只会跟在身后，亦或是平日将自己关在房内潜心研读，沉默寡言的少年。就算是远远撞见他，也知道可以退避不见自己。 当时的她还同身旁的丹音笑道，这个小子虽然不讨喜，不过倒是识趣，知道自己不待见他，也就不经常在眼前乱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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