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在一边道:“二娘,这边城读书人少, 爹一个两榜进士,哪里还用担心没有营生。倒是官人难办,要养几个妹妹呢,他又不是进士, 虽然有一身武艺, 也无处使。” 薛氏脸上的笑容更僵硬了,伸手往灶门里填了一根柴火。 柳翩翩带着两个妹妹进了屋子:“祖母,我们买了些点心, 您看要怎么处置?” 吴氏看了看孙女带回来的点心, 这点心放在以前侯府里都是下等货色, 但在边城小户人家里已经算好东西了。 柳翩翩继续道:“才刚我在巷子口铁匠铺里买火钳时打听过了这巷子里的几户人家, 东边裴家是衙门里的书吏, 西边韩家是军营里的九品小武官,对门王家,嗯,据说是本地大户人家分出来的旁支子弟,另外三家都是普通人家,再就是我哥和我爹两家。二叔和三叔的宅子就在旁边的巷子里,祖母要是不放心,等会子我再去看看。” 吴氏十分满意,这个孙女就是这点好,你吩咐她一点事情,她能把方方面面都给你想到了。不像薛氏,你让她买鸡她就买鸡,也不会问公鸡和母鸡的价钱有什么区别,拿了只鸡就走。 “把这些东西分成六份,裴家、韩家和王家送的厚一点,其余略微意思一些就好。” 柳翩翩点头:“大哥不在家,那等会子我带着两个妹妹去拜访邻居。” 吴氏知道普通人家的闺女不能躲在家里,故而不曾反对:“说话客气些便好。” 柳翩翩带着妹妹们把礼物分好,为了锻炼两个妹妹,她给二人都安排了任务:“二妹妹,你去对面王家,月升,你去西边韩家,我去东边裴家,咱们分头行动。” 徐氏笑着开玩笑道:“咱们家就得有妹妹这样的当家人才好,什么事心里都有数,能安排的妥妥帖帖。” 柳翩翩笑起来:“嫂子抬举我了,眼目前就有事情我安排不好的。松哥儿总得去上学吧,上学要找学堂,交束脩。既然二娘说要搬过来,往后这家里就是您和爹做主。我等会儿去裴家问问,哪里有好学堂。二娘,您可要准备好束脩呀。” 薛氏的笑容卡在脸上:“一辈管一辈,松哥儿自有他爹娘管呢。” 柳翩翩拎起一包点心:“既然如此,往后祖父祖母、我们兄妹几个的吃喝嚼用都得有劳爹和二娘了,我先去了,不然等会儿赶上人家吃饭,不好久留。” 柳翩翩不管薛氏怎么想的,当先出了门,月升和柳文洁也赶紧跟了出去。 到了裴家门口,柳翩翩晃了晃门环,很快,里头有人来应门,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乍然见到生人,有些怯怯的:“这位姐姐,您是谁?” 柳翩翩笑得十分得体:“妹妹,我是隔壁新搬来的,我姓柳,名翩翩。今日我家里买了些点心,给妹妹送一些尝尝,还请妹妹不要嫌弃。” 小姑娘有些为难:“多谢姐姐,我叫嘉言。” 说完,她看着柳翩翩手里的点心有些不知所措。 柳翩翩正要再客气,旁边厢房推开了门,出来的正是那天见到的少年裴谨言。 裴谨言见到柳翩翩后怔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客气道:“柳大姑娘。”他记得那天另外有个姑娘喊她大姐姐,看来是家里长姐。 柳翩翩行了个屈膝礼:“裴公子好,叨扰了,请问裴太太可在?” 裴谨言往常见到的亲朋家的姑娘极少有柳翩翩这样正经行礼的,又怔楞了一下,连忙抱拳行礼:“家母有事外出,不知柳大姑娘有何事?” 柳翩翩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裴太太不在,她没有再问学堂和束脩的事儿。打过了招呼后,她很得体地行个礼离开了裴家。 柳翩翩刚回到家没多久,就看到匆匆而来的谢景元。他只进正房跟柳公绍打了个招呼,然后直接进了东厢房。 柳公绍见谢景元脸色不好,心里打起鼓来,这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柳公绍没有说话,眯眼喝了一口老粗茶。 吴氏示意孙女:“去给谢大人送一壶茶,那点心不是还有剩的,送点过去。” 柳翩翩很顺从地从旁边的灶上取下大茶壶,往旁边的小茶壶里倒了些热茶,配上两个小茶碗,找了个小盘子,上面放了些点心,再将茶壶和点扆崋心一起放在托盘上,稳稳地端着往东厢房而去。 到了门口,柳翩翩喊了一声:“谢大人。” 铁柱撩开厚厚的帘子走了出来:“大姑娘好,哎哟,您怎么亲自送来了,我来我来。” 柳翩翩没有拒绝,将托盘给他:“小谢大人歇着,有事只管叫我。” 铁柱笑着诶了一声,等柳翩翩转身走后也进了屋。 铁柱将茶点放在炕桌上,小心翼翼地往谢景元面前推了推:“景元,柳大姑娘送来的。” 铁柱凭直觉发现少爷对柳大姑娘还不错,凡是牵扯到柳大姑娘的事儿,少爷的情绪都能变得稳定,故而他特意强调是柳大姑娘送来的。 果然,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的谢景元,眼里的寒冰已经消散,变得平和。 铁柱有些担心,轻声呼唤了一声:“景元。” 谢景元拿起一块点心慢慢吃,然后抬起头表情淡漠地看着铁柱:“你怎么不吃?往后这样的点心就算好的了,飘香楼的点心是吃不到了。” 铁柱连忙拿起一块点心塞到嘴里:“景元,我什么都能吃的。你别难过,我们明儿就回京城问一问,哪能这样欺负人的!” 谢景元一边吃点心一边冷笑:“问谁,这是官方调令,我一个七品小官,调到边城任六品,一下子升了两级,还不知足,这是要造反?” 铁柱不知道该说什么,边城六品武将能和五军营七品官比吗?五军营里的将领随时可能提拔至御林军做将领,或者去刑部兵部任职。边城六品,呵呵,可能一辈子都要熬死在这里。 铁柱忍不住一边吃一边骂骂咧咧:“他要世子之位,你给他了,还想把你压在西北不让你回去,这也太过分了!” 谢景元往后一躺,靠在后面的被子上:“那劳什子世子之位有什么好的,现在京城什么情况你难道不清楚?孙家、蒋家、孟家、余家四家争兵权争得头破血流。谢家虽然现在不成器,但好歹也是百年武勋传世,跟他们争,二叔没那个实力,不争,只能任人宰割,谁当世子谁捡了个烫手山芋,这事儿还是交给老二去干吧。” 铁柱觑了他一眼:“那我们也不能从此就窝在这西北啊。” 谢景元变得懒洋洋起来:“京城那边你有亲戚?” 铁柱笑道:“景元你真会说笑,这世上我只有你一个兄弟,哪里还有什么亲戚。” 谢景元慢悠悠喝茶:“那不就结了,我外祖父一家子已经回老家了,我在京城也没亲戚。京城现在风声鹤唳,一堆的人在搅动风云,连柳家都被踢出来了,别说我一个小鱼虾。先在这里窝一阵子,就是过年的时候不能去看祖父和我爹娘的坟茔。” 铁柱见他不再寒着脸,心里松了口气:“景元你放心,二老爷那么虚伪,肯定会好好照顾老太爷和老爷太太的坟茔的。你刚才把脸拉那么长,都吓到我了。” 听见铁柱在打趣,谢景元眼里恢复了往日的不羁:“你别担心,我没生气,我主要是替祖父不值,祖父一辈子殚精竭虑,好不容易让谢家在京城又有了一席之地,将来要断送在二叔和老二这两个蠢材手里。” 若是他在京城,好歹能帮着看护一二。现在他留在西北,京城的事儿鞭长莫及,只能任由那爷儿两个去折腾了。 铁柱安慰他:“没事的景元,反正谢家也没什么好图谋的,那些人不会把谢家怎么样的。” 谢景元双手枕在脑后:“不要紧,留在这里也好,我也想知道,我们家两位老祖留下的那西北天狼的传说到底是真是假。” 铁柱压低了声音:“景元,那可不是我们能肖想的东西,眼目前你赶紧把那枪法学好。” 传闻陆侯与其夫婿战神王子谢阆在西北留下了好东西,号称西北天狼,然而要开启这宝库,必须同时学会陆家枪与谢家刀法,且必须有机缘才能打开宝库。 几百年来,一代又一代的谢家子弟都在努力学陆家枪和谢家刀,但这枪法与刀法只有嫡系长房才有资格学,目前尚无人能同时精通陆家枪与谢家刀。 谢景元自小跟着老侯爷学谢家老祖的刀法,一手刀法出神入化。但因他名声不好,外人也不知道他身负绝学,他也懒得在外头显摆,甘愿当个人憎狗厌的混不吝。 至于那枪法,谢景元手里有个残谱,有点不齐全。据说真正的陆家枪法在陆家人手里,可曾经的陆侯府早就淹没在历史长河里,无处可寻。 主仆两个正说着话呢,柳文渊回来了,他去正房给祖父祖母请过安后就来到了厢房。 一掀开帘子,柳文渊就笑了起来:“景元好生惬意。” 谢景元连身都没起:“怎么样了?” 柳文渊坐到炕边,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后缓缓道:“殿下身负重伤,却不忘我们这一大家子。衙门里并没什么任务给我们,只说让我们家一年开垦十亩地,其余时间自行安排。我打听过了,十亩地容易。而且,殿下给我们落的是良籍。” 谢景元转了转手中的茶盏:“那不挺好的,往后你们好好过日子,也不枉费殿下的一片苦心。” 柳文渊长长叹了口气:“只恨我无能,不能帮助殿下。” 谢景元嗤笑一声:“这事儿也不是你们的错,我们那位皇帝陛下异想天开,想让有子的皇后扶持贤妃之子,这不是痴人说梦嘛。想要庐阳王当太子,又不肯给你们家兵权。但凡你们家有点兵权,也不至于㛄婲说抄家就抄了。” 柳文渊没有说话,继续喝茶:“景元今天去了哪里?” 谢景元实话实说:“去周知府家里拜访了一下,周太太是我家远房姑太太。” 柳文渊笑一声:“你有这门亲戚,怎么还窝在我家里吃酸菜面片。” 谢景元斜躺在那里:“我如今不是世子了,以亲戚的身份去别人家里人家也为难,索性直接拜访知府大人,准备看完了就找地方吃烤全羊去。” 柳文渊笑起来:“虽然我现在穷了,一顿烤全羊我还吃请得起的。” 谢景元眯起眼:“你是得请我吃,一次还不够,以后三不五时得请我吃。” 柳文渊听出了这话里不同的意思:“景元是预备过完年再走?” 谢景元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封吏部公文甩给柳文渊:“我人还没到西北呢,这东西就已经到了。” 柳文渊一看公文心里就了然,看来这小子是走不了了。 柳文渊接过公文扫了一眼:“恭喜景元官升两级,成了正六品昭武校尉。” 谢景元嗤笑一声:“边城五万驻军,正六品没有五十也有三十,有什么好稀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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