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菀原本对这陈府知之甚少,昨日才找人打听了一番,这一打听才知,陈家二房的夫人,正是王卿若的表姐。 而诞下千金的夫人,则是三房的儿媳妇,唤二房夫人为婶婶。 施菀想着,自己谨言慎行,多听少说,不求在贵夫人间出什么风头,只求不犯错就好。 她与陆璘才从马车上下来,便立刻有人迎了上来,殷勤道:“子微你可算来了,我还怕你忙着德春宫的事,没时间呢!” 听这话,显然此人就是今日办喜事的主人,陈世允。 陆璘回道:“再忙也不能误了你家千金的大喜。”说着,让绿绮将礼品俸上。 陈世允连忙道:“惭愧惭愧,子微与夫人能来,实在让我高兴。” 他与陆璘在集贤院是平级,但态度上却十分恭敬,客气得有些谄媚,如同对上级一样,可想而知,在他心里,自己与陆璘并不是平级。 没一会儿,两人被请进院中,陆璘由人带去正厅,施菀去了后院。 她朝带自己的妈妈道:“劳烦妈妈,带我去看看你们家少夫人和小小姐。” 那妈妈见她说话温婉客气,立刻道:“夫人有心了,随我往这边来。” 她随那妈妈往后院走,到西边一处院落,便听到里面有笑语声,那妈妈领她进去道:“就在这儿了,小小姐刚刚醒着,不知这会儿睡了没有。” 说罢,便到了正房,妈妈说道:“少夫人,陆二公子的夫人到了,特地来看你和姐儿的。” 屋中原本有六七人在说笑,听到这话,全侧头过来,看向施菀。 京中人都知道世无其二的陆公子婚事磋磨,无奈娶了个乡下来的女人,却鲜少有人见过她,此时乍然听到,不由就纷纷朝她投来打量的目光。 眼前这打量自己的六七人都是华衣锦服,珠翠满堆,施菀越发显得素净,她努力抛却自己内心的敏感与自卑,强作坦然地面对这无数道目光。 里面一人立刻起身道:“原来是小陆大人家的夫人,早就听说过妹妹,却一直不曾见过,今日一见,果然天生丽质,如花似玉。” 施菀知道她就是那陈大人的夫人袁氏,浅笑道:“姐姐谬赞,姐姐才是花容月貌,雍容华贵,如今儿女双全,是最有福气的人了。” 袁氏脸上的笑立刻又深了几分,拉着她的手笑起来:“哎哟,妹妹说话真好听,快过来,这边坐。”说着拉了她到里面去坐。 随后又给她介绍里面六七位夫人身份,其中一人是安平王妃,是里面身份最尊贵的人,施菀向她行过礼,安平王妃朝她笑道:“这南边的女子,还真是清水出芙蓉,水灵水灵的,看着可人得紧。这是大家趁着向老四媳妇道喜,顺便聚一聚,不必客气,你快坐。” 施菀见王妃态度和气,旁边夫人们也是笑脸盈盈,便知道自己没出错,心里不由放松下来,觉得开心又自豪。 努力了这么久,时至今日,她终于可以自己见这些贵人,没有惹笑话,不必丢陆家的人。 似乎她已经慢慢走到了陆璘的世界,可以和他肩并肩站在一起。 这时,袁氏将一盘点心放到她面前,说道:“酒宴可能还要一会儿,妹妹先用些点心。” 这时袁氏身后的丫鬟提醒道:“那边有水盆,可以洗手,或者我替夫人端过来。” 施菀与陆璘一路过来,手心几乎出了汗,便起身道:“不必,我自己去。”说完,由丫鬟带着去洗了手,再回来尝了些点心,然后与那些贵妇人们坐在一起说笑。 当然,她说得很少,主要是听。她还记得自己出门前的计划,少说多听,以免因为不熟悉而得罪人,或是丢了人。 陈家那个二婶也在里面,但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听她们话里的意思,似乎这位二婶帮婆婆打理着后院的事,所以事务繁忙,她言行举止上,也带着几分说一不二的威赫。 她与施菀只有寥寥数语,但态度也是平常的,并没有施菀想象中的为难与刻薄。 施菀暗自觉得,今日比自己以为的要开心。 没一会儿,满月的小千金被抱了出来,施菀将那只玉兔送出去,其他几名女客去往偏厅,施菀也没有久坐,同几位女客一同去了。 到了偏厅,没遇到她认识的人,也没人替她引见,她便在丫鬟安排的位置上安静坐着,等着酒宴开始。 然而到了时间,偏厅这边的人能看到有人往男客那边送菜,女客这边却迟迟没有动静。 偏厅开始窃窃私语,施菀正觉奇怪,陈家二婶笑着过来,到她身旁,弯腰朝她轻声道:“陆少夫人,有个事同你说,你随我来一下。” 施菀心中意外,不知有何事,但听了这话,连忙就起身,随她一起出了偏厅。 到偏厅外一角的屋檐下,陈家二婶面色和气道:“陆少夫人,安平王妃的一只金簪没见着了,你可曾见过她放哪里了?” 施菀内心愕然,疑惑地摇头:“我不知道……王妃的金簪可是在袁姐姐房里掉的?” “是呢,那可是安平王花重金替王妃定制的,王妃喜欢得不得了,知道这事,可把我们急坏了。”陈家二婶说。 施菀认真道:“但我确实不知,我见王妃一直端坐着,也没去别的地方,要不然就在附近找找?” 她仔细回想着,只记得王妃头上有一只硕大的金烧蓝凤钗,另有无数小簪,倒真不记得什么金簪,也不知是什么样子的。 本以为陈家二婶只是因为王妃的金簪不见了,心里紧张,所以到处找人问问,没想到直到此时她却依然没离开,而是朝她接着问道:“你再想想,王妃是去洗手时忘在了次间的镜子前,她在那里照过镜子。” “但我只洗了手,没去……”说了一半,施菀突然意识到,陈家二婶不是在问自己有没有见过那簪子,而是怀疑是自己拿了簪子,所以才一再逼问。 为什么,因为自己去次间洗过手吗?可她明明记得,在自己之后,还有另两位夫人也去洗过手。 陈家二婶一动不动盯着她,像盯一个犯人严厉而又审视的目光。 施菀内心不无委屈,深吸一口气,与陈家二婶对视着,一字一顿认真道:“我没见过,我进去后只洗了手就出来了,甚至没注意里面还有镜子。” 陈家二婶不说话,脸上神情慢慢变得刻薄而冷厉起来,很显然并不相信她。 莫非,她怀疑自己死不承认,并将那只簪子藏在身上了?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施菀侧过头去,发现旁边的推窗被推开了一丝缝,后面露出了两双眼睛,待对上她的目光,那推窗立刻又合上了。 这个角落,就是偏厅外的角落,里面的女客估计听到了动静,便推开窗子来看,距离这么近,想必已经清楚她们在说什么。 但陈家二婶并不打算放过她,她仍然盯着她,似乎在想怎么让她松口。 施菀咬着唇,一时陷入莫大的困境中。 这时几人走了过来,为首是一名丫鬟,她快步到陈家二婶身旁道:“陈二夫人,我们家王妃说了,那金簪也值不得几个钱,算了,快开酒席吧,别让客人等急了。” 陈家二婶立刻赔笑道:“那怎么好,若让王妃在咱们家丢了东西,可教我们脸往哪儿搁,让王妃别急,我们再找找。” 后面来的是袁氏,袁氏脸上焦急又为难,看看王妃身旁的宫女,又看看陈家二婶,最后看向施菀,几乎是说好话道:“妹妹,你要不再想想那簪子哪里去了?王妃的簪子丢在了我房里,若是找不到,可教我怎么办?” 这意思,便是袁家姐姐也觉得是自己拿了那金簪? 施菀心中冷然,幽幽道:“但我确实不知道,你们,可曾问过另几名夫人,或是丫鬟?” “你说的可是在你之后去洗手的赵夫人?她娘家便是开金店的,兴庆街上的祥瑞阁就是她娘家开的。至于李夫人,她是赵郡李氏之后,,若是见到了,一定会说的。”陈家二婶说。 施菀无言以对。 她就是那种,娘家寒酸,穿得寒酸,最需要去偷一只金簪的人。 可是,她没有。 所有人都看着自己,用一种审视的,或是质问的目光,施菀被逼入绝境,不知该怎么办。 只有一个办法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就是搜身查证。 可她是陆璘的夫人,是今天来赴宴的客人,如果在这里被搜了身,那将是她一辈子的耻辱,从此在京城再也抬不起头。 最后她无奈道:“我没有看到,也没有拿别人的金簪或是任何东西,你们若一定要这样质问我,不如去报官。” 陈家便是官宦人家,这儿的人都是官宦家眷,她们当然不会报官,施菀这样说,只是平民出身的她,最朴实的自证方式。 这时,一名妈妈过来,在陈家二婶身边耳语了几句。 但因为距离太近,施菀也听到了她说的话。 她说,陆公子过来了。 听到这句话,施菀如同看见救星一样,她明白,陆璘一定有办法,有他在,别人也不会再这样肆无忌惮怀疑她、欺负她。 陈家二婶说道:“那陆少夫人随我来吧。” 施菀一句话没说,随她往前走。
第6章 身后偏厅的窗子被推得更开了,里面的人再没有顾忌地探头看向外面,贪婪地捕捉这里面的任意一点信息。 可想而知,此时偏厅早已炸开了锅,纷纷议论着一条消息:陆璘那个从乡下来的夫人,偷拿了安平王妃的金簪。 施菀对这样的结果有清醒的认知,却毫无抵抗之力,只能被动承受。 陈家二婶带着她到了一处客房,陆璘已然等在那里。 见到他,施菀几乎有一种哭出来的冲动,甚至顾不得淑女仪态,步子都快了几分,走到他面前,朝他道:“夫君,她们说……” 陈家二婶连忙朝陆璘赔笑道:“是这样的,想必王妃不见簪子的事小陆大人也知道了,我们倒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少夫人,你看这安平王妃好不容易来一趟,又是这样的日子,若是找不到那簪子,陈家便没脸见人了,万般无奈,也就是为了找簪子。” “但那屋里也有别人。”施菀立刻道。有陆璘在一旁,她面对这些贵夫人们也更有底气,口齿也比之前伶俐一些。 这时陆璘看着她问:“那你拿了那簪子么?” 施菀一时错愕,怔怔看着他,脑中一片空白。 陈家二婶看着眼前情形,无声福了一礼,领着丫鬟退开了,将两人留在屋内。 陆璘再次问:“是你拿的吗?若你拿了,我会陪你去将东西还给王妃,剩下的事,我也会处理。” 施菀垂下眼,久久没出声,陆璘却理会错了,又问:“果真是你拿的?”说罢,将手伸出道:“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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