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薛锰的话,魏无晏浓睫轻颤,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 “摄政王在临行前,将虎符交给了朕,薛将军,你拿着虎符,朕再书写一封调兵令,你即刻前往青州和徐州调遣当地兵马。切记,荆州的兵马绝不能动,再加派兵马守护好纳谷粮仓。” 薛锰闻言大喜,想不到摄政王在临行前将珍贵的虎符交给了小皇帝,他虽已书信在京中坐镇的竹成文,可调遣来京郊的麒麟军怎么也需要个把月,实在是远水难救近火。 不过在听过小皇帝的指令后,薛锰面露不解之色,忍不住问道: “陛下为何要舍近求远,荆州紧邻川西,现有三万兵马,虽不敌麒麟军晓勇,但对付困住摄政王的两万鞑子,还是绰绰有余。” 魏无晏深吸了一口气,她抬眸看向外面黑压压的天幕,柳眉紧缩: “薛将军还想不透彻吗?咱们如今要面对的并非是幽若谷中的两万鞑子,而是川西的十万兵马。” 幽若谷在川西境内,距离鞑子居住的龙脊山有百里远,浩浩荡荡的两万兵马就这么悄然越过龙脊山,川西军又怎会一无所觉。 可见,真正和鞑子勾结在一起的人,并非是骠骑大将军,而是新上任的长兴王——云烨。 魏无晏不懂行兵打仗,攻城略地,却懂云烨这个人。 恰如摄政王曾经赏给他那株暗香浮动的绿萼梅,寓意着隐忍。 云烨是一个绝对隐忍之人,当他准备好了,便是男子锋芒毕露的时刻。 他想要的并非是摄政王的性命,亦不是她,而是整个大魏。 魏无晏觉得胸口泛出丝丝冷意,冰得她指尖微颤。 “薛将军,你再去调遣一批精锐兵马,朕要前往川西面见长兴王。” “万万不可,摄政王离去前叮嘱卑职要看护好陛下的安全,还请陛下不要冲动。” “不行,朕一定要去!” 魏无晏猛地站起身,刚刚行走两步,顿觉脑中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转头看向藕荷色纱幔外,崔掌院正在为她号脉。 崔掌院收回搭在女子手腕上的指尖,脸上表情严肃,他遣退屋里的人,随后看向床榻上神色恹恹的小皇帝,问道: “陛下...可还记得上一次的月事是在什么时候?” 听到崔掌院这个问题,魏无晏缓缓蹙起黛眉。 要说起她上一次来月事,还是在宫中的时候,随后她被魏浔派来的杀手掳走,一路到了荆州,后来与摄政王假扮的铮侍卫相见,二人为了迷惑魏浔,倒是没少在堡垒里颠鸾倒凤... “崔掌院的意思是....朕有了身孕?” 崔掌院点点头,语气笃定:“根据脉象来看,陛下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只不过陛下近日忧思太甚,胎相略有不稳。臣稍后为陛下开具安神养胎的汤药,陛下按时服用,应无大碍。” 魏无晏低垂下双眸,目光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伸手轻轻覆上去。 一股异样的感觉顺着指尖流淌至全身,原来这里,正在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 是她和摄政王的孩子。 “朕知道了,崔掌院,朕怀有身孕一事,不要让其他人知晓了。” “臣尊旨。” 崔掌院从屋内退了出去,雕花门扇一开一合,烛光随着灌进室内的凉风微微跳跃。 魏无晏盯着摇摆不定的烛光,目光渐渐变得明亮。 “我一定会让你的父亲平安回来。” 女子轻轻抚摸着小腹,声音柔弱,语气却是分外的坚定。 ——— 千里之外的长兴王府。 书房内,男子一袭竹青色暗纹锦袍,腰间的白玉带勾勒出他挺拔身姿,男子五官俊美,灼灼烛光映亮他一双清澈双眸。 “王爷,从扬州传来了消息,大魏皇帝已得知摄政王被困在在幽若谷内的消息,却并未调动荆州兵马,而是从青州和徐州调兵,看来咱们的计划被他们知晓了。” “啧,想不到大魏皇帝年纪轻轻,又是一个女子,居然临危不乱,猜到咱们想要趁荆州兵马空虚的时机,一举夺下纳谷仓的计划。” “咱们的粮仓不富裕,若是得不到纳谷仓,后面的战事恐怕会吃紧。哎...可惜摄政王这么快就发现军械流到了川西,还率领兵马前来查看,逼得咱们不得不提前暴露行动,多亏王爷高瞻远瞩,让鞑子困住了这帮麒麟军。” 听到下属们议论声,紫檀桌案后的男子眉眼平静,修长手指摩挲掌中的双鱼玉佩,唇角衔着清浅的笑意。 她还是这般玲珑剔透,一下子就洞悉了他的用意。 足见,她与他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眷侣,任凭谁都拆不散! “军粮一事,诸位不必忧心,本王已与鞑靼王达成协议,不日后,将以一万军械换取两万担粮食。” 听到长兴王的安抚之言,在场众人一扫不振,同时愈加敬仰太师椅上运筹帷幄的男子。 正所谓长江后浪摧前浪,他们新效忠的长兴王雄心勃勃,决定趁着大魏皇室式微,从摄政王手中抢过这片锦绣江山。 是啊,凭什么他们要恪守祖训,世世代代困守在川西这片苦寒之地,镇守家园,而京城里的那些达官贵人却过着钟鸣鼎食,膏粱锦绣的滋润日子。 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摄政王现在幽若谷何处?” 云烨挥挥手,打断了众人的趋奉之言,沉声问道。 “启禀王爷,陶临渊与麾下麒麟军被困在迷雾沼泽,沼泽内瘴气弥漫,若是长久吸入瘴气,人畜会中毒呕吐,最终昏死。哼,就算鞑子们不动手,想必他们也抗不过几日了。” 云烨剑眉微敛,他摇了摇头,沉声道:“陶临渊身经百战,心智与体魄远胜于常人,区区迷雾沼泽,恐怕难以困住此人,你务必要盯好了,若是鞑子不敌战败,即可出手灭口!” “卑职领命。” 陶临渊如今在民间声望正高,若是死在他手上,难免会给他日后的盛名沾上污点,但若死在鞑子手上,就好办多了。 “启禀长兴王,王妃前来求见。” 书房内的一众将领听到王妃的名字,面上不由一紧,不约而同悄悄看向桌案后眉眼清俊的男子。 他们这些心腹手下皆知,端坐在太师椅上男子的上位之路充满了血腥。 传言老长兴王想要趁云烨领兵外出之时,夺回其手中兵权交给小儿子,可此番行动却被云烨提前察觉,一身浴血归来的男子亲手斩杀手足和继母,将小世子的人头丢在父亲脚下。 活生生气死了老长兴王。 后来,袭成爵位的云烨更是将一手扶持他上位的老丈人给幽禁起来,独揽大权。 “你们都退下,让王妃进来。” 书房内的将士们鱼贯而退,不一会儿,一位身着素色云缎裙的女子步入屋内。 此人,正是云烨的发妻——孟娴宛。 自从父亲被关押进地牢后,孟娴宛日日以泪洗面,一对杏眸哭得红肿,即便眼下扑上一层厚厚的珠粉,仍难掩憔悴之态。 她抬眸看向桌案后的男子,烛光洒落在男子俊美的五官上,明明是与自己同榻而眠了一年的男子,此时此刻却让她感到极为陌生。 她好似...从未看透过他。 “我听下人说王爷伏案多日,期间都未好好用过膳,于是亲自下厨炖上一碗参汤,想要给王爷补一补身子。” 孟娴宛将瓷碗放在桌上,目光从始至终不曾离开男子的面庞。 可男子却盯着手中的一张画像,眼皮都未抬一下。 孟娴宛的目光顺着男子修长手掌,落在画中女子的面容上,瞳孔骤然一缩。 云烨平静道:“本王已将你父亲安顿到庄子上,你若是想念父亲,可以去庄子上陪一陪他。” 良久听不到女子的回应,云烨抬起长眸,看向脸色苍白的女子,淡淡道:“王妃还有什么事吗?” 孟娴宛盯着男子俊美的眉眼,那对潋滟眸子如同天上最美的星河,让人忍不住想踮起脚去触及他的光芒。 遥想年幼时她第一次随母亲来到长兴王府,瞧见在梨花树下练剑的少年。 一阵清风拂过,梨花如雪花飘落,少年转过身,手中剑芒映亮他璀璨星眸。 那一刻,孟娴宛心悸不已,从此满心满眼都是他,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得知从京城归来的少年野心勃勃,她苦苦哀求父亲成全少年的野心,亦是成全了她的痴念。 婚后,云烨待她彬彬有礼,可二人之间总有一层逾越不了的隔阂,这种隔阂从男子再度从京城归来后,变得愈发的明显。 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假装没有看到过男子藏在匣子里的画像,假装没有发现当朝天子的惊天秘密。 她日日惴惴不安,直到听说摄政王要迎娶长公主的消息后,才终于松下一口气。 孟娴宛以为男子会就此放下,可没想她低估了男子的疯魔,竟在一夕之间,手刃手足,血染长兴王府。 见女子痴痴盯着自己,久久不语,云烨剑眉微蹙,又问了一遍:“王妃还有什么事吗?” 男子的淡漠的目光,让孟娴宛热忱的心慢慢凉了下来,她道出心中埋藏已久的问题: “王爷事成之后,会立她为后吗?” “自然,这是我亏欠下她的。” 听到男子斩钉截铁的回答,孟娴宛脸色煞白,她苦笑一声,泪水夺眶而出,字字泣血: “那我呢?王爷可曾觉得亏欠过我?” “娴宛,当初与你成婚前,本王清楚告诉过你,我心中早有一女子,有朝一日,我定会迎她入府。” “可你从未告诉我她的身份,当初也只说要纳她做妾,如今你借着孟家的势力扶云直上,一朝得势后,不念往昔恩情,将我父亲囚禁在庄子里,你说要立她做后,那我呢?孟家战士为你付出的鲜血都白流了吗?” 云烨盯着面前泪流满面的女子,眉眼间泻出一丝不耐烦,冷冷道: “孟娴宛,你父亲是摄政王意图染指川西的爪牙,本王念在与你的情分上,没有处死他,已是网开一面。” 孟娴宛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事,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女子笑弯了腰,捂着肚子,眼中噙泪: “云烨啊云烨,你真是个无耻小人,当初我孟家可堪一用时,怎不见你嫌弃,你如今手刃手足,逼疯父亲,违背祖训,全是为了一个女子,哈哈哈,可笑得是她心里根本没有你,就如你心里没有我一样,哈哈哈哈....痴念,都是痴念,求而不得,自食其果....” 云烨冷下了眸色,扬声道: “来人!” 守在门外的侍卫走进屋内,瞧见坐在地上又哭又笑的王妃,不由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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