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氏撩了帘子,看了一眼路边的建筑,皱眉道:“这不是回国公府的路,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很快季仲春出现在了她的车厢外。 季仲春五官生的极好,虽然年近四十了,可瞧着倒比年轻时还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儒雅和沉稳。 “怎么了?” 宁氏蹙着细眉,道:“我得回国公府,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季仲春面色不变道:“你现在不能回去。” 宁氏一张俏脸顿时结了霜般冰冷:“季仲春,你什么意思!” 季仲春深深望了她一眼,略微压低声音:“我刚接到消息,戚国公府涉嫌谋逆大罪,现在戚国公已经被押入刑部,整个戚国公府也被围的如铁桶一般,只等着案件一结,罪名一定,阖府上下最轻也是个流放,你现在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什么?” 宁氏震惊出声,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发展。 季仲春没多言,只道:“你先回我那,这些事还得从长计议。” 宁氏这次没再反驳,只皱眉撂下帘子。 很快,一众人便到了季府。 宁氏刚坐下来,便赶紧拉着季仲春问这是怎么回事。 季仲春将屋里的下人都遣了出去,才便把探听到的事情都细细说给她听。 最后他道:“你如今决不能回去,左右你回来的事情也没几个人知道,明面上你现在已经失踪了,回头我想办法给你补个户籍,你便与戚国公府没什么瓜葛,总不至于还要陪着那一家子流放千里吧。” 宁氏的眉头却一直没松开过,季仲春话音刚落,她便迅速开口:“还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把三房从这事里面摘出来,亦璋和亦嵘已经考取了举人功名,白歌也还没出嫁,如果定死了谋反罪名,这几个孩子这辈子就悔了。” 季仲春看着她,有些无奈的道:“谋反那是十恶大逆之罪,现今整个朝廷除了主审此案的谢尚书,谁有能耐还从这案子里捞人啊。” 宁氏听到他这么说,当即便站起身。 “我既然已经嫁到戚家为人妇,便应与家人一同承担患难,怎能如此苟且偷生,如果没什么法子能救他们,我便回去了。” 说完,她便站起身,却被季仲春一把拉住手腕。 季仲春叹了口气,道:“你先别冲动,我再想想办法。” 宁氏看着他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轻声道:“仲春,我们已经这个年岁了,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季仲春却有些强硬的道:“为什么要过去,婉儿,我从来没有放弃过你,当年伯府出事,我便想去找你,结果我爹对我动了家法,等我养好伤能出门时,你却已经嫁与他人。” 他眼神略显哀伤:“我本以为你若是过的好,这辈子便默默念着你,可我如今才知道你这些年竟连个嫡亲的孩子都没有,那姓戚的庶子庶女倒是一大堆,你让我心里怎么过的去。” 就在两人僵持之时,外面有小厮传话道:“老爷,有人到咱们府门前递了拜帖说是要拜访您。” 季仲春松开宁氏,闭眸平复了一下情绪道:“是谁?” 那小厮回道:“看拜帖上的署名是吏部尚书谢尘。” “谢尘!” 季仲春忽然想到当初便是他寄了封信给自己,让自己帮忙去寻宁婉。 当时他被宁婉遇袭的消息冲昏了头脑,现在想起来此时颇多古怪。 谢尘为什么会让自己去救宁婉,还特地调遣了金陵卫所的人与自己一起行动,若是与他没半分关系,他定然不会这样做啊。 说不准,谢尘还当真有办法。 宁氏在一旁忽然道:“这位吏部尚书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个主审戚国公府案子的谢尚书?” 季仲春点头:“是,而且当初正是他写信给我,还调了兵让我去救你,你可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宁氏细眉蹙起道:“他是戚国公的女婿,会不会是因为这层关系?” 季仲春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道:“不会,他与戚国公府向来不睦,而且前几日圣上已经下旨命谢尘休妻了。” 宁氏又是一惊,这一件接着一件的事,完全让她摸不着头脑了。 季仲春也不再解释,对那小厮道:“快请他进来。” 接着他对宁氏道:“你也在屏风后听听吧。” 宁氏没拒绝。 谢尘被季府的门房引到正厅里,很快便见到了季仲春。 “谢大人,还未祝贺你高升啊!” 季仲春笑着拱手抱拳。 “仲春兄客气了,还是叫我妄之便好,你刚回来想必舟车劳顿,真是叨扰了。” 两人客气一番活落座,季仲春才道:“妄之今日过来可有什么事?” 谢尘道:“我是来见一个人的。” 季仲春早有预感谢尘是为宁氏而来,此时便也不再顾忌开口问道:“我之前便好奇,宁氏与妄之你是什么关系,竟然对她的事情这么上心?” 谢尘看着季仲春,云淡风轻的道:“岳母大人。” “噗——” 季仲春顿时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妄之莫要玩笑了,圣上刚下旨命你休妻,你哪里又冒出来的夫人?” 谢尘淡淡道:“很快就会有了,仲春兄不必为谢某担忧。” 季仲春很是无语,谁替你担忧了,他明明是担心婉儿。 不过若是按谢尘的意思,婉儿现在也只有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好像叫白歌。 他瞥了屏风处一眼,有些惊诧的问道:“你是看上了戚家那个叫白歌的姑娘?” 谢尘沉默不语。 哪里只是看上而已,人早就是他的了,若不是出了意外,两人孩子都满月了。 每每想到这,他心里都是一痛。 他想了想,道:“实不相瞒,白歌现在人在我府上,她心里一直惦记着嫡母,因此今日特来拜访。” 话音刚落,“啪——”一声瓷器跌落的清脆声在屏风后响起。 接着宁氏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她一张脸仿佛含了霜,冷冷的看着谢尘。 “你说她人在你府上,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四章 “你说她人在你府上, 是什么意思?” 谢尘转头看去,便见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秀美端庄的妇人从屏风后绕了出来, 来到自己近前质问着。 他站起身,对着宁氏深深做了一揖。 “见过宁伯母。” 这时候便是谢尘也没好意思把那声岳母叫出来。 一旁的季仲春听到的他的称呼,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谢尘叫他兄长,却称呼宁氏伯母, 让他心里一阵别扭。 宁氏却丝毫不为所动, 她打量着这个被季仲春形容为拥有滔天权势的年轻男人。 肤色冷白, 俊眉修目, 清冷矜贵, 身着银灰色的长衫,玉带束腰,长身玉立。 这一张皮囊长得倒是漂亮的很。 她又冷声问了一遍:“你刚刚说白歌人在你府上,什么意思?去年我离京之前她只是去谢府帮忙, 怎么这么久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还在你府上!” 宁氏说到这,忽然想起来刚刚季仲春提过的,谢尘已经奉旨休妻, 那戚国公府与谢家如今连亲家也算不上,又逢戚国公府被查, 白歌怎么还会待在谢府? 谢尘手指轻轻搓动了一下墨玉扳指, 唇角微动,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自入朝为官这么多年, 便是在元康帝面前也从来没这么紧张过, 有如芒刺在背。 短暂的沉默, 令宁氏的脸色愈发难看。 她是极聪敏之人, 更兼掌家多年, 见得人多,阅历也广,许多事情便是不明说也多少能猜到。 看谢尘的态度,她就已经猜出了几分。 在想到当时戚家大房莫名其妙的一定要白歌去谢府给戚白玉帮忙,戚三爷又极力推动,包括自己本来没那么急着回淮安,却是戚三爷不停催促她上路,一切的一切串联在一处。 宁氏怒火腾的一下就烧了上来。 她两步上前,一个巴掌便扇了过去。 直将谢尘的脸扇的侧了侧。 季仲春在一旁看得呆住了,心跟着狠狠的往上一提。 这位谢大人虽然自进来之后就表现的十分随和可亲,可满朝谁不知他的手段之狠,权势之盛,更不用说如今还刚刚升了吏部尚书之位,入了阁,正是风头最盛之时。 婉儿这是被气昏了头了,怎么能如此意气用事。若真是被他记恨,以后岂不是有的是机会磋磨。 他赶紧上前拽住宁氏的胳膊,往自己身后带了带。 看着谢尘脸上渐渐浮起的红色指印和明显渗出血丝的嘴角,季仲春咽了口唾沫,干巴巴的解释起来。 “宁夫人也是爱女心切,冒犯了妄之你,我代她赔个不是。” 宁氏却并不领情,挣扎着用巧劲挣脱了季仲春的手。 季仲春生怕她又往谢尘脸上招呼一巴掌,连忙道:“咱们有话好好说,妄之他既然来了要见你,有什么误会都可以说开了啊!” 宁氏却冷笑着道:“说开什么,今日就是他说出花来,我这一巴掌也打的不冤,这是我做母亲的应该替女儿讨的公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没什么能耐,但总还是能明辨是非,他把我未出阁的女儿接到府里住,还能有什么误会!” 季仲春也是无语,这事不管怎么听起来都是奇怪的很,他也怕说错了那句更激发两人的矛盾,只好看向谢尘,好歹也解释两句啊。 谢尘抿了抿唇角腥甜的血,眼皮微垂着道:“伯母说的是,别说这一个巴掌,再多挨个十个八个也是不冤的。” 此话一出,宁氏更是怒极。 她刚刚那一巴掌既是出于愤怒,多少也有些试探的意味。 而谢尘这样的回答,明摆着白歌定是吃了不少的亏了。 可此时,宁氏却没有再动手去教训谢尘,她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冷冷道:“既如此,谢大人便说说,你到底对我那女儿做了些什么事,值得再十个巴掌的。” 谢尘喉头微梗,实在不知道怎么说起。 这就像一个作恶惯了的人,偏偏要让他在太阳下把自己那些阴暗之处都晾一晾,让人评判一番一样难堪。 袖中的手捏紧了墨玉扳指,过于用力以至于骨节都透着青白。 他尽量简短的描述道:“此事是由我私心而起,白歌来谢府虽然是戚国公的意思,但我没拒绝,前段时间她有了身孕,后来——” 说到这,他说不下去了。 那一次观景台上的一跃而下,太过惨烈,那种摧折心肺的痛楚,以至于他从不敢回想。 可仅仅是这些,已经让宁氏受不住的浑身颤抖起来。 “禽兽,你们简直禽兽不如!” 她的声音似从牙缝中挤出来,眼里隐隐闪着点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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