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脸色一沉, 尖声道:“你这不是骗人吗?!” 顾九略感无语,耐着性子给自己辩解:“......你也没给我解释的机会啊。” 眼见妇人要发火,她只得又道:“这样吧, 若是你夫君喝了我开的药方后,情况毫无起色,我就不收你钱了。” 妇人消停片刻,狐疑地打量着她:“真的?” 顾九趁机道:“但现在还是要给看诊钱的。若是无用,你再去州桥那寻我就是,我分文退回。” 开玩笑, 总不能让她这大晚上的白忙活一场。 妇人挣扎了两秒, 从袖中掏出一根玉簪, 塞到顾九手中。 妇人缓了语气:“且先用这个抵一抵,过两日我夫君要是好些了,我再用银钱去换回来。” 这玉簪白莹无瑕,色泽剔透,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能买得起的好东西。 顾九掀起眼皮,瞧妇人一眼,把玉簪重新塞回她手里,微微一笑:“用不到如此贵重的东西,只需十个铜板,谢谢。” 妇人瞪她一眼,转身去拿钱,嘴里还不停地骂骂咧咧:“不识货。” 顾九收完钱,便匆匆赶回自个的摊子,不料半路忽然飘起了细雨,等她到州桥附近时,雨势逐渐变大。 路上行人寥落,摊贩们也纷纷收拾着东西。顾九冒着雨,扛着布幡子,一路狂奔至白日摆摊的地方,却不见自己做生意用的桌凳。 好家伙。 顾九的心又惊又凉,不会被偷了吧。 然而还没等她仔细琢磨,头顶上方悄然多了一把竹伞,将来势汹汹的雨滴隔绝在外。 顾九愕然转身,迎面一抹纯洁无暇的白。她略一抬眸,那张面如冠玉的容颜不期然撞入眼底,占据了她所有视线。 “……王爷?”顾九讶然。 沈时砚垂下眼,长睫颤了颤,温声道:“我瞧着要下雨,怕你没带伞,便顺路过来看看。” 可能是离得近,这温润清越的嗓音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穿破空气,直抵耳畔,带着丝丝蛊意,勾得顾九心尖发麻。 她余光掠过躺在地面上被雨滴拍打的半朵残花,冷不丁地,脑海里跃出四个字。 花前月下。 “顾娘子?” “啊,”顾九摸了摸鼻尖,偏过头,“王爷,我那些东西呢?” 沈时砚轻笑道:“已经让流衡带回王府了。” 顾九干巴巴地“哦”了声。 沈时砚目光落至她抗在肩膀上的布幡子,想要接过来。 顾九看出他的意图,微微侧了侧身,让他触了空。 她哪好意思让这个金枝玉叶的矜贵人儿扛着这玩意,一想到那场景,心底诡异的违和感便蹭蹭往外冒。 顾九怕沈时砚多想,忙道:“这个不沉,我自己来就行,劳烦王爷帮忙撑伞了。” 沈时砚收回手:“好。” 两人并肩而行,避雨的路人行色匆匆,唯有他们步调平缓。顾九微微低头扫了眼沈时砚垂在身侧的手,那片冷白在昏昏夜色中格外显眼。 顾九生了一些感慨。 当初在江陵府对这双手一见钟情时,委实没想到日后不仅能有机会摸,还能让它为自己撑伞。 她向来不屑命运注定一说,但对兜兜转转还能遇见的缘分倒是信上三分。 回到王府,顾九道谢后正要回房,还没走两步,听到身后传来两下低低的咳嗽声。她回头,见沈时砚虚握着拳头,抵在薄唇边,低头轻咳。 顾九这才注意到沈时砚大半个身子都被雨水淋湿了。 她心有愧意:“王爷你——” “应是昨夜忘了关窗,受了些寒气,”沈时砚似是猜到她想要说什么,笑了笑,“不用多想,快回去休息罢。” 回房后,顾九先托夏婵煮碗姜汤送到沈时砚的书房,然后才洗漱休息。 一夜无梦。 次日一早,顾九照例去府衙转了转,没什么事后,又去了州桥摆摊。 不过这次,她刚开张还没半柱香的时间,便来了客人。 正是昨晚那个妇人。 妇人怒气冲冲地跑过来,二话不说,指着顾九的鼻子就开骂:“庸医害人,庸医害人!我夫君昨晚喝了这贼妇写的药方,今早天不亮就疯了,今天你要是不给个说法,咱们现在就去衙门!” 顾九感到莫名其妙,且说她那药方就算没起作用,也断不可能把人喝疯。 可妇人大声叫嚷,丝毫不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一会儿怒骂,一会儿又大哭,闹腾的样子引来许多人围观。 “我昨天就说了吧,这姑娘绝对是个江湖骗子,年纪轻轻的,不好好在家呆着等嫁人,非要装郎中,这不是害人不浅嘛!” “我昨个还见有一群郎君围着她的摊子,说不准啊,人家是在这相看郎君呢。” 周遭议论声噪杂,什么难听的话都有。旁观者兴致勃勃,当事人心平气和。 顾九行医多年,这种讹人的事可见多了,她也不气,笑眯眯地坐在木凳上:“你既说我的药方把你夫君害疯了,那便将药方拿出来,咱们大可去马行街一趟,那地儿的郎中多,还都是男子,就让他们辨上一辨,看看是我这药方有问题,还是你有问题。” 妇人立马从袖中掏出一张薄纸,上前拽住顾九:“好啊好,这可是你说的!” 顾九被拽的踉跄两步,差点摔倒。 她皱了下眉,正要甩开妇人的手,从围观的人群中走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翁,他几步上前,抬高声音道:“让我来瞧瞧吧。” 有路人认出了老翁:“对对,崔老郎中行医数十载,定是能分辨出这姑娘的药方有无问题。” “四娘啊,赶紧让崔老郎中给瞧瞧,省得你再跑一段路,别中途让人钻空子给跑了。” 那个被叫做“四娘”的妇人连忙把纸张交给崔老郎中,老翁眯着眼仔细看了看,又问了四娘她夫君的症状,听完之后,他捋着胡子,认真道:“这姑娘所开的方子确实没有问题。” 此言一出,周遭安静了片刻,不知是谁先开了口:“四娘,会不会是刘三碰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我前些日子可是见他和吴响走得有些近。” 四娘当即气得跳脚:“放什么屁呢,就你咸吃萝卜淡操心,我家刘三什么时候和那狗.日玩意儿凑一起过!” 眼见这事闹得越来越大,顾九有些不耐烦道:“仅凭你一张嘴,我哪知道你夫君是真疯还是假疯,你若愿意,我就随你再去趟你家看看。若是不愿,咱们就去衙门请官老爷断断此案。” 四娘迟疑片刻,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顾九跟着四娘来到她家后,见刘三正跪在院中,双手合十,对着一个方向不停地磕头叩拜。目光呆滞,动作僵硬。 也不知道磕了多久,那额头已是血肉模糊,看得让人心惊。 四娘慌忙上前去拦,却被刘三一把推开,摔倒在地上。 顾九皱眉:“他什么时候醒的?” 四娘哭道:“应该是寅时左右,他不知道怎么了,忽然抱着头蜷缩在床角,又哭又喊的,叫他他也不应。” 顾九又和昨天一般,让四娘找人把刘三捆起来,好给他施针。等人安静下来,她起身,四处打量着两人睡觉的房屋,视线停在正对床头的木窗上。 有风吹过,木窗“吱嘎”晃动,露出被遮挡在外的景物。 顾九了然。 她看向跪在床榻边哭得肝肠寸断的四娘,淡声问道:“昨夜你被他吵醒时,可注意到这木窗是开还是关?” 四娘边哭边回想:“应该、应该是关上的……” “你可确定?” 四娘又犹豫了:“好像……又是开着的。” 顾九叹了口气,走上前把木窗打开,指着后院的一颗老树道:“谁把那衣袍挂在了树枝上?” 刘三本就受了惊吓,精神衰弱,半夜醒来,看到木窗外挂着那随风飘荡的玩意儿,可不得被吓到。 四娘顺着顾九指的方向看去,脸色却猛地一白,满目惶恐。 顾九感到奇怪,这青天白日下,一件衣服有什么可怕的。 谁知四娘突然跪在地上,像刚才刘三一般,不停地磕头,哀嚎道:“吴哥啊,吴哥你有仇有怨去找害你的女鬼,跟刘三可没有关系啊,求求你放过我家刘三吧,他不是不救你,他是实在没有办法啊!”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久等了TvT,今天太忙了,有虫明天捉
第32章 喜丧 “挖人坟墓,窃取金银,实在缺德。” “我怎么总觉得阴森森的, 会不会……有鬼啊……” 夜色浓重,无尽黑暗沉沉地笼罩在苍穹之下,山林间遍布枯木荒草, 一眼望去,沉寂无声, 只有张牙舞爪的树影和几座无人祭拜的荒坟。 看着周遭死气沉沉的一切, 刘三心底忍不住发毛,他小心翼翼地拉住走在前面的吴响, 咽下口水,继续道:“吴哥,要不然……要不然还是算了,咱们还是走吧。” 吴响早就不耐烦了,自从进山后,这小子就一直草木皆兵, 神经兮兮的。他一把揪住刘三的衣领,恶声恶气道:“再废话, 老子现在就把你变成鬼。” 吴响借着月光环视四周,压着火道:“就快到了,这次老子可打听了好久, 那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陪葬的好东西肯定不少。” 说到此处,吴响语气缓了缓:“你就不想吃香的喝辣的?放心,这种事你吴哥干过好几次,不都好好的?哪有什么鬼,都是自个吓自个。” 吴响一个人扮完红脸白脸, 刘三动摇的决心又重新稳了稳, 想到那白花花、金灿灿的珠宝首饰, 一咬牙,跟在吴响身后往山林深处走。 穿过乱葬岗,很快,头前带路的吴响停在一棵粗壮的枯树旁边。刘三草草地瞄了一眼,发现枯树前立了一块篆字石碑,借着月色,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柳”字。 吴响麻利地掏出随身携带的铜铲,拍了拍刘三的肩膀,催促道:“抓紧,干活了。” 刘三双手合十,对着墓碑拜了又拜。吴响嗤笑一声,心道,且说就算有鬼,你挖人坟墓,还想让哪路神仙保你不成。 浓墨夜色中,片缕孤冷的月光轻飘飘地落下,将两人对着坟包挥舞铲子的身影无限拉长,与墓碑前的黑影层叠相融。 不多时,便看到深埋于泥土下的棺椁。吴响当即拉着刘三跳入坟坑,两人合力将棺木盖移开。 一阵绵长沉重的摩擦声后,棺材里的一切终于暴露在空气中。刘三闭着眼不敢去看,等了几秒,没听到吴响有动静,他有些忍受不了这无声的折磨,豁出去似地睁开眼,脸色刷地一白。 棺材里,没有尸体。 吴响也有点发怵,但看到那诱人的金银首饰,什么也管不了了,他猛地抹了一把脸,率先弯下腰去捞里面的陪葬品。 刘三见他动作迅速,担心再磨蹭下去自个什么也摸不着,一狠心,也扒着棺木去拿里面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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