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丫鬟顺着她指的方向考过去,心里咯噔一下。 郁郁葱葱的草丛中,一双绣花鞋格外显眼。 两人紧紧地攥住对方的胳膊,慢腾腾地往那儿移过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两人被落进眼帘的场景吓得头皮炸开,魂不附体。 “啊——” 惊恐的尖叫声穿破清明凉晨,回荡在整座唐府中。 驻守在唐府的官差听到动静,迅速赶了过来,将此处团团围住。很快,沈时砚、顾九和楚安三人收到了消息,不多时,身影便出现在唐府。 孙氏满身泥泞地躺在草丛间,一根粗壮的荆棘条紧紧地缠绕住脖颈,尖刺嵌入皮肉里,鲜血淋漓。 而张氏那只失了踪迹的小猫,就爬在孙氏怀里,没了呼吸。 周遭满地泥泞,顾九蹲下,看了看孙氏脏兮兮的绣花鞋,以及脚边挣扎时所留下的划痕,复又起身,抬眸看向沈时砚:“地上的鞋印被刻意清理过,再加上昨夜雨势凶猛,很难看出什么。不过尸体应该没有被移动过,这儿就是凶手杀人的地方。” 说罢,转身将视线投向一旁面色煞白的唐易,道:“唐掌柜,让孙氏院子里的人来回话吧。” 七八个女使婆子聚集在庭院中,瑟瑟发抖,沈时砚询问当晚送孙氏回来的婆子,她只道,孙大娘子昨晚从灵堂回来之后,便进房休息了,没让人伺候着,屋里也很快熄了光亮,并无异常。 而顾九和楚安进了屋,很快便注意到床榻处的异常。 本该洁净干燥的被褥,此刻却又潮又脏,暗红色血迹斑驳,还有大片泥污。 楚安皱眉:“这又是怎么回事?” 顾九捻起落在被褥上的几根毛发,静了片刻,大致猜到了经过。 “这不是孙氏留下的,”顾九将猫毛伸到楚安面前,“昨晚凶手把原被孙氏杀死的猫放进她的被褥里。孙氏看见本应该埋在土里的死猫却横空出现在自己房内,惊慌失措之余,必定要重新把它埋起来。毕竟,我和王爷昨日才旁敲侧击地警告过她。” 楚安听得云里雾绕:“这猫不是凶手杀的吗?” “不是,”顾九摇头,“早在张氏死的那天,这猫就被孙氏杀了。这点,从小猫尸体的腐烂程度也能看出来。” 她抿了抿唇,解释道:“那天孙氏刻意错开张氏回院的时间,借着送吃食进入张氏房间,又利用耗子拖住杜鹃她们的注意力,趁机将猫从后窗扔出去,出来后之所以提醒杜鹃关窗,是因为担心小猫会自己从窗户又跳回来。” “等从张氏院子离开后,她按照往日一般折返回自个院子,途径小竹林时,顺手把那猫带入佛堂,并在那将其杀死。后再燃上大量檀香,借以掩盖血腥。” 楚安一脸讶然:“好好的,她和一只猫过不去做什么?” “应是为了唐文远,”顾九推测道,“唐文远身子虚弱,又患有哮症,不宜和猫狗之类接触过多。而昨日我听张氏院中下人说,这猫性子懒惰,平日不爱跑动,唯一喜欢去的地方,恰好就在孙氏院子附近。” 说到此处,她顿了下,继续道:“要么这猫是真爱往这儿跑,要么就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要借此让唐文远......” 这里的“有人”,则极有可能就是张氏。 “我和王爷首次来此搜查时,去过唐文远屋子,那会儿他刚哮症发作不久,想必罪魁祸首便是那猫,如若不然,孙氏也没必要冒着和大房撕破脸的风险,去杀张氏那宝贝疙瘩。” 楚安听得心底唏嘘,不知是该同情哪一方,末了,叹道:“佛家信奉因果轮回,孙氏这般做,不是犯了忌讳吗。” “你之前不还说她是墙头草,”顾九笑了笑,“若孙氏真虔诚信佛,便断然不会留着那骨瓷。” “那真是奇怪了,”楚安道,“她既不诚心信佛,又缘何整日呆在佛堂诵经?” 顾九默了默,没说话。 谁说诵经便一定是信佛,或许是为了赎罪呢。 也说不定。 房外,沈时砚还在依次审问,顾九和楚安出去时,恰好轮到唐文远的妾室玲珑。 小姑娘眼眶红肿,泪如雨下,回话时还抑不住几声轻咳。 “奴昨晚一直呆在自个房里,用完晚膳不久,便收拾收拾准备睡了,”玲珑道,“奴睡前有点安神香的习惯,昨晚雷雨交加的,奴担心自己睡不好,便让丫鬟比往日多燃了些香,故而睡得踏实,未能听到外面有什么声响。” 顾九却有些好奇:“小娘睡得这般早,不用在唐二郎房中照顾着?” “夫君一直是婆母在照料,”玲珑微微低头,“奴无需费心。” 这倒是挺罕见。 若说孙氏不喜欢玲珑,倒不像。 顾九观察过,玲珑虽为妾室,但在唐府却不曾遭受过怠慢,身上穿的,头上戴的,皆和富家贵人没什么两样。 可若说孙氏喜欢玲珑,却也不像。 孙氏再怎么心疼和宝贝她那孱弱儿子,唐文远既然有了妾室,她便不该昼夜不分,总亲力亲为地照顾。如此这般,让玲珑这个房里人如何自处? 实在矛盾。 查问一圈,不光孙氏院中人不知其昨夜何时离开的,阖府上下,皆是一问三不知。 沈时砚站在檐下,静静地观察着每个人的神情:“昨日府门紧闭,各个出口皆有官差看守。本王又命人去查看墙角四处,皆无翻攀之痕。” “所以,凶手现在应该还在府中,”沈时砚声音缓而慢,每一个字都在尝试敲打人心,“或是说,就在你们其中。” 话音落下,众人惊慌失措,皆是不约而同地张望身侧,然后默默地拉开距离。 简短的一句话,将阖府紧紧地笼罩在恐慌之中。 “本王再问一遍,”沈时砚语气淡漠,“昨晚有谁半夜而出?” 四周静可闻针。 直到。 “王爷。” 顾兰萱忽然上前半步,双手置于身前,死死地绞着丝帕,半张着嘴,欲言又止。 她缓了一口气,想到不久前腹部之痛,心一横,将犹豫半天的话说了出来。 “王爷,昨夜唐易出去过。” 作者有话说: 明天开启假期啦~好好休息,玩得愉快!=3= ps,肆意伤害小动物是绝对哒咩的!
第44章 喜丧 “人命尚且不顾,你又何必去在意一条猫呢?” 唐易顿时恼怒:“你这疯妇, 又在胡扯什么!来人呐,把她带下去,莫要碍了贵人们的眼。” 顾兰萱连连冷笑:“我是疯妇, 那你是什么!杀人犯?!唐易,你不仁, 就休怪我不义!” 她用力推开涌上来的婆子女使, 往前踉跄两步:“王爷,昨晚民妇被雷声吵得睡不着, 就想点些安神香助眠。可恰好民妇房里那东西用完了,便只能出去唤人拿些,不曾想却撞见唐易深夜撑伞从书房离开。民妇觉得奇怪,便一路跟随至花园,看到他与叔母在那里争吵。” 唐易脸色铁青,双手紧握成拳。 顾兰萱心底涌上来一丝报复的快感, 将昨晚看到的一幕尽数说了出来。 是夜,瓢泼大雨, 朦胧了视野。顾兰萱躲在游廊的梁柱后,小心翼翼地偷看不远处争执不下的两人,凝神侧耳。 唐易沉下脸质问:“叔母, 您在做什么?” 雨滴冰凉刺骨,孙氏很快镇定下来,她自知无法辩解,索性破罐子破摔,嗤笑道:“我的好侄儿,你看不出来吗?” 唐易额头青筋显现, 低声怒吼:“一个畜生, 你和它过不去做什么。” “是你母亲和我儿过不去!”孙氏挣扎着站起身, 浑身泥泞,狼狈不堪,“她明明知道我儿碰不得猫,却屡次放猫溜进我儿房中,致使他哮症突发,好几次都差点没缓过来。她想要我儿的命,我杀她一只猫怎么了!” 说到此处,孙氏忽然笑了起来,肩膀颤抖:“你自己不也说了,不过是一个畜生而已,既是如此,死了便死了。” 她讥讽道:“人命尚且不顾,你又何必去在意一条猫呢?” 话落,天光忽闪,四周明亮一瞬,躲在暗处的顾兰萱害怕被两人瞧见,匆忙离去。 ...... “就是这般,”顾兰萱道,“后面的事,民妇便不知了。” 众人目光尽数聚焦在唐易身上,神情各异。 沈时砚笑了笑:“唐掌柜,说说吧。” 唐易扑通跪下:“小人昨晚的确和叔母起了争执,但叔母为什么会突然身亡,小人实在不清楚啊,望王爷明察!” 沈时砚问:“你那会儿为何去寻她?” 唐易抿紧唇角,半响,方道:“母亲去世那天,只有小人和叔母进过她房间,是以小人怀疑......叔母杀了我母亲。” 他红了眼眶:“小人本想趁夜去质问叔母,不想恰好在花园碰到她正处理小猫的尸体,然后才发生了贱内所见那幕。争执之后,弄清叔母那日所去为何,小人便也走了,未此处久留。” 沈时砚似乎是信了,没继续纠结此言真假,转而问道:“那孙氏口中的‘人命’是怎么回事?” “父亲尚在世时,曾看中了母亲院里的一个丫鬟,本欲纳入房内,却被母亲极力阻拦。那丫鬟受不了羞辱,便投井自尽了。”唐易垂下眼,“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小人也没想到叔母会忽然提及此事。” 顾九听了冷笑:“唐掌柜不愧为汴京巨贾,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竟在唐掌柜口中成了芝麻大小的事。” 唐易自知失言,不敢申辩。 沈时砚道:“井呢?” 唐易指了指花圃丛最里侧的墙角:“在那儿。” 他继续道:“丫鬟自尽后,那井便不再使用,久而久之,成了一口无人问津的枯井。” 顾九和楚安两人顺着唐易所指的方向走去,果然在墙角最偏隅处找到一口井,井口被一块石头遮堵住。四周杂草丛生,从远处看很难发觉它的存在。 顾九看着井口周遭的荒草,微微皱眉。 楚安注意到她的异常,问道:“怎么了?” 顾九摇摇头,没说话。 多年前有个丫鬟投井这事,府中老人都知道,唐易没有撒谎。 沈时砚挥手散退众人,一旁的顾九诧异地看过去,没想到沈时砚如此轻易地揭过此事。 但她也没来得及多问,开口叫住了玲珑。 闻声,唐易脚步顿住。 沈时砚笑了笑:“唐掌柜可还有事?” 唐易看了眼玲珑,连忙躬身离开。 顾九道:“小娘可否带我去趟你的卧房?” 玲珑欠身:“贵人请来。” 楚安刚要跟过去,却被沈时砚伸手拦住。 “怀瑾,”沈时砚眉眼平静,“你速去大理寺一趟,将唐府一事告知高方清。” 楚安挠了挠鬓角,不解道:“咱们府衙的案子,找他做什么?”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49 首页 上一页 39 40 41 42 43 4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