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暑气燥热,赵幼澄坐在书房描画,听见冬青进来禀报:“殿下,裴大人打发人来了。” 赵幼澄正埋头勾勒山水,头也不抬道:“让人进来。” 书房门口还守着几个女婢,彭懿在门口顿了顿,抬脚进去,立刻行礼:“卑职彭懿奉裴大人令,特来听殿下调遣。” 赵幼澄手中的笔一晃,在纸上留了一滩墨迹,她不可置信慢慢看着彭懿,轻声说:“你再说一遍。” 彭懿也被她的样子搞蒙了,疑惑看着她。 赵幼澄从来没想过,彭懿是裴岘的人。 前世,彭懿是她自己寻来的,冬凌说过,彭懿湖广人,祖上出过武将,勇武有谋,不在他之下。之后彭懿一直都留在公主府做护卫。 直到她死前,彭懿领兵听她的命,去劫杀周聿昭,最后也没回来。 她回过神问:“你是裴大人什么人?他怎么会让你来?” 彭懿:“裴家家仆。” 赵幼澄心中震惊不敢相信,前世她一直以为,自己独木难支,原来裴岘不止一次救过她。 “冬葵,你先领着人去休息,等冬凌回来,我再安排。” 彭懿出去后,她看了眼桌上的画,已经面目全非了。 她心里乱成一片,一时间也忘了裴岘的可恶,心中多了几分感激,他毕竟是长辈,有了几分做长辈的样子,曾经这样庇护过她。 那就送他一副盛夏避暑图吧。 夏日京中的宴会很多,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 赵幼澄避居在太微宫,从不见客,至今连宫中都没进去。上京城的官眷们都知道南归的小郡主病中休养,没人敢去打扰。 赵幼澄花了十几天画了幅姑苏的东山湖景,这次诚意十足。 冬凌回来正赶上冬青将东西打包好,赵幼澄问:“江南的东西收拾干净了吗?” 冬凌:“粮商已经启程北上。” “将这画,装裱后送到……算了,我自己去。” 冬青惊讶看着她,她换了身一副,俨然一身小郎君的打扮,和冬青商量:“我只出去两个时辰,黄太医来的时候我就回来了。我还没见过上京城,只是出去看看而已。” 冬青无法,只好在家装作她在休息。 赵幼澄领着冬葵和冬凌,三人出了小西门,直奔书画街,等三人到了大西门外的街上,赵幼澄挑了一家铺面最好的店,冬凌给她解释:“这家店货最好,价格也最贵。” 赵幼澄不应声,只管细心听着,等进门见客人确实不少,东堂的画少,她绕着柜台转了一圈,仰头看着墙上的画,也不乏有名家之作,但是不多。 柜上的掌柜年纪四十来岁,方脸短须,眼睛看着有些锐利,见一行人眼生,边问:“贵客想要看点什么?” 冬葵将怀中的画递出去:“装裱。” 赵幼澄接着说:“顺便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画。” 掌柜立刻笑着接过画,道:“贵客尽管看。” 冬凌又说:“这画要得急,最晚什么时候能好?” 掌柜的看也不看,“最早明日。” 赵幼澄走马观花看着,突然看到一副画的一个印章落款。 画挂在并不显眼的位置,加上并不出彩,而无人问津。 她不动声色问:“这边的画有什么讲究吗?” 正说着,有两人匆匆进来,寻到掌柜便问:“画可准备好了?” 那位掌柜冲她抱歉一笑,才对进来的两人说:“曹爷要的东西,实在难求。” 那位自称曹爷的人连连陪笑:“所以还是要看房掌柜的本事。” 赵幼澄见两人寒暄不肯直说,便沿着柜台,去和其中一位伙计要了一副仿的《五马图》看看,留心看了眼,见那位房掌柜果真取了最墙角的画装起来给了那两位。 她最后买了《五马图》,付了装裱的钱,便走了。 等回来后,又接着逛几家玉器店,她还在想,那位的画,怎么会出现在店里,周家有规矩字画不可能外流。 赵幼澄不死心问:“你刚才听到那位掌柜和那两位说什么了吗?” “那位房掌柜说,可以物归原主了。” 赵幼澄百思不得其解,打开那副《五马图》,这幅画的价格远低于右边的画,而最墙角的画从头到尾都没有人说价格。 那就是……只卖给知道价格的人。 可那些人,要怎么才能知道价格呢? 除非…… 价格由他定。 她突然懂了,曾经让她困惑的事情。 当年不光冯志案,包括后来的贪腐,毫无痕迹,五哥说过关于户部查不到账目上的问题。 她顿时没了睡意,一时间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想了很久之后,才提笔将里面的关窍写下来,一时间无人分享,便装在信中。 第二天冬凌要去给裴岘府上送画,她考虑再三,将信给了冬凌。 还了那日入京求他的人情。 毕竟她在书画铺中见的那副画,盖的是周聿昭的叔叔,忠勇候的私印。 裴家大夫人的生辰宴会,客人不少,裴岘这几日都不在家,西府叔父家两位堂嫂都在,徐氏是今日的寿星,老夫人不准她受累,便托了两个侄媳妇来操持,两位媳妇待客十分利落。 徐氏见两个儿子进来,问:“可见你二叔了?” 裴泰、裴康兄弟两给母亲贺寿后,才说:“不曾见过叔父,我见外东苑这几日夜里灯不灭。” 徐氏也不在意,嘱咐说:“那就不要去打搅你二叔。” 裴泰今年十九岁,眉清目秀,标致的俏儿郎,正准备参加来年的春闱。 “母亲不用担心,二叔院中有人守着,弟弟进不去。” 结果老夫人抱怨:“亏你整日记挂着他,他这个没良心的。你还惯着他。” 说完立刻让人去外东苑去叫人,她能这么教训裴岘,徐氏可不能。 裴岘从衙门回来,刚进门就被就被叫走了,他还穿着深色的襕衫,年纪不大,但是很威严。 内院的女眷们都看他觉得惊讶,毕竟年少权臣,身姿非凡,只是耳闻,当目睹之后,给人的感官更直接。 裴岘的容姿让徐氏相熟的夫人们十分眼热。 老夫人笑骂:“前几天和你交代了一场,你一点都没往心里去。” 裴岘这几天确实忙,整日往返京郊营,还要和刑部的人核对卷宗,他如果最后查不出东西,这个正三品的指挥使的位置就未必能保住了。 陛下盯着他,内阁的人也盯着他。 他和长兄一样,在家里从不提及外面的事,在家中脾气极好。 但眉目中的威严,还是能看得出他在官场中举足轻重的位置。只有徐氏才当他是个乖孩子。 他被母亲训斥也不恼,只管陪着,温言细语问了几句。 和徐氏相熟的夫人们年纪大了,也没什么避讳的,笑着夸道:“都说裴家蕴玉人中龙凤之姿,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裴岘认得这位是户部刘大人的夫人。 他低头没做声,老夫人笑着说:“这话太托大了,让他哥哥知道了,定要训斥他出去鬼混了。” 老夫人话说的很明白,长子不许家中子弟邀买虚名。 几位夫人连着称赞,未必没有结亲的意思,裴岘只管陪着老夫人,并不接话。反而转头低声问侄女:“今日没有邀你的朋友来家里吗?” 裴芝玉难得见小叔有这等雅兴和她闲聊,有些害羞便说:“今日母亲生辰,待我生辰的时候我再邀请。” 几位夫人见他极有耐心和小辈们闲聊,心中十分难耐。 裴家几位都是不得多的的良缘,裴泰明年参加春闱,前途就在眼前。 裴蕴玉年纪虽然大一些,但是已经权柄在握,天子近臣,更是生的俊秀无双。这等女婿可遇不可求。
第17章 裴岘的寿礼 ◎也是十分难得◎ 正说话着,外东苑的总管夏守忠来寻他,徐氏看到了人,催道:“夏守忠来寻你,必是要紧事 ,你先去忙吧。” 裴岘向门外望了眼,见夏守忠规规矩矩站在门外和女婢说话,他看了眼老夫人,便起身说:“母亲,我那边来了人,那我先过去一趟。” 他说话很讲究,不说自己要走了,只说去一趟,大家都知道他会再回来了。 老夫人有些失望,但是没阻拦。 “那去吧。” 裴岘再次和徐氏十分有礼说:“大嫂和各位夫人且安坐,我先失陪了。” 徐氏催说:“快去忙你的吧。” 这一言一行的规矩让这些夫人们极喜欢。 他前脚走,后脚就让人送来寿礼,不是一两件,是抬了几大箱。 大多是从江南带回来的,送给徐氏的是一座白玉观音像,和一枚白玉锁,一串菩提果。 之后的是各色丝织绫罗,几柄工艺极好的苏绣扇,江南的书画绣品,把玩的小玩意儿,其余的一堆零零碎碎。 外东苑的小管事是夏守忠的侄子,叫夏进,口齿十分伶俐,见了徐氏行了礼道:“二爷给夫人准备的生辰礼,给小小姐的如意锁。其余的是一些搜罗来的东西,让夫人看着挑选,若是有其他喜欢的告知他,他再去搜罗。” 除了其中点名的几样之外,剩下的就是让徐氏给今日来的夫人们回礼的意思。 真是个面面俱到的人物。 让在场的夫人们感慨不已。 老夫人没收到任何礼物,但是笑眯眯的说:“我今日看上菩提果了,向你讨要,你给不给。” 徐氏笑着说:“母亲想要,我就让蕴玉再给母亲寻好的,这串定是不给。” 老夫人笑骂:“看吧,小时候我打他,你护得最多,他果然偏心你。” 都知道裴家二郎几乎是徐氏带大的,他更是十分敬重这位长嫂。 徐氏今日十分开心,她向来心胸豁达,对裴岘是真的疼爱,裴岘如今对她犹如半母,今日生辰宴更是给她长足了面子,让她心里十分妥帖。 让在场的夫人们十分艳羡,裴家的和睦不是说说而已的。 外东苑的裴岘问夏守忠:“怎么回事?” 夏守忠:“太微宫的人,送来的东西。” “人呢?” “东西放下就走了。” 裴岘看了眼桌上的盒子,也不甚在意。 打开看了眼,是一副好画,他展开看了眼,眼中有惊艳之色。 心里叹了声她年纪不大,丹青倒是当真不俗。 盒子底下有封信,他只当是小姑娘的心思,没太在意,但等打开看了眼,突然脸色一凛,立刻领悟到信中内容的关键之所在了。 赵幼澄她撞见了一副不可能在外面售卖的画,可偏偏有人来买走了。 而且是这人指定来买的,那位房掌柜,必定是去上门去主人家拿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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