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开口阴阳怪气,裴岘就知道她心里又不痛快。 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 仿佛这是属于两个人的默契,她素来谨言慎行,唯独对着他阴阳怪气。他向来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唯独她每每喊他裴大人,他就是知道她心情不痛快。 等他进了书房,见书房中只有她一个人,就问:“其他人呢?” 赵幼澄拨了拨炉中香,问:“裴大人想见什么人?” 裴岘见她这么计较,猜她是被谁惹毛了,又变得这么牙尖嘴利。 “春雨寒,你小心些身体。” 他难得关心她一次。 赵幼澄:“裴大人向来如此怜香惜玉吗?” 裴岘深深看她一眼。 赵幼澄一点不怵他:“听说裴大人对曾定亲的女娘子情深意重,真是可惜了。” 裴岘皱眉:“你又想说什么?” 昏暗中,她仰头看他:“只是想不到,裴大人能在忠义候大婚之日,独自饮酒消遣。可见这话是假的……” 她突然靠近,身上的香气几乎笼罩了他,他眸色深深,不动声色问:“谁告诉你我喝酒了?” 赵幼澄见他没否认,更生气了。 冷笑:“裴大人原来喜欢寡淡的刘女娘子,真让人可惜。” 她屡屡提起刘小娘子,他偏偏不解释,由着她误会。 此刻她歪着头,雪白的脖颈儿晃得他几乎眼晕,不同其他人的华丽,她向来喜欢素净,脖子上只是戴了一只平安符,章嬷嬷缝的一个小小的三角,用一根细细的红线穿起来戴在脖子上。 香炉的盖子被她歪在一边,她的衣裙带风,带翻了香炉的盖子,她回神来不及去接,却见裴岘见势,瞬间抓着她的肩膀,探过去,将香炉勾起来,她被他连带的倒仰跌在他身上…… 他低头看着细胞脖颈上那根红线,实没忍住伸手轻轻一扯将线勾起,连带着露出的平安符一并勾到了手心里。 赵幼澄根本没察觉,只管拉着他免得自己摔倒,下意识仰头看他,睁大眼睛。 裴岘见她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转手平安符就到了他手中。 赵幼澄丢了平安符都不知道,等站稳后怒目瞪着他,大概是因为他的动作太突然,又或者是害羞,故意虚张声势, 说话刺刺的:“真是可惜了,偏偏人家中意少年郎君,裴大人上了年岁,不得小娘子喜爱……” 一张利嘴,真是毒的不能再毒。 裴岘定定看着她,半晌后突然豁然一笑。 赵幼澄被他的笑意惊住了,大概是没见过他如此舒心的笑过,大部分时候他都肃着脸。 正当她呆楞的时候,他已不动声色握着手中平安符。不再和她痴缠。 “下次见,再这么没大没小,就要用戒尺让你长记性了。” 说完也不等她说话,大步出门儿去了。 赵幼澄脸一红,也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气闷散了,没有总之很不忿反驳:“我又没惹你不痛快,你凭什么拿我撒气!” 裴岘攥着手里的平安符,将眼睛里的暗涌压下去,听着她在身后呱噪,丝毫不反驳。 太后娘娘寿辰将近,礼部已经在准备,听说傅嘉宜又被召进宫帮静义公主一起操持寿辰事宜。 礼部的那位薛郎君来府上请见赵幼澄,问:“不知殿下可有吩咐?” 赵幼澄不明所以:“没有。皇祖母寿辰由陛下统领,礼部筹办,我帮不上什么忙。” 薛礼也有些被她搞蒙了,按理说太后娘娘寿辰,就是她大出风头的时候。 她的寿礼早已准备好了,在去年北上之前,在姑苏就准备好了。一架红漆木胎六曲屏风,上面的画是仙鹤延年。 她既不想太突出,也不想太落后。 这件旧物刚刚好,尤其是她眼下和皇祖母的关系,送这件最合适。 她和皇祖母不可能和好,但她也不想总被威胁骚扰。 薛礼的意思是礼部奉上各地官员的贺礼,总不好越过贵人们去,尤其是这位长公主殿下。 薛礼也是因为赵幼澄之前没有为难他,就特意给赵幼澄这个方便。 见她好似不甚在意,以为她年幼没明白,便细细分说:“这次就比如,忠义候的贺礼是一顶冠,镶嵌着十二颗东珠,佐以各色宝石,垂以璎珞的桂冠。 忠勇侯是一套烧纸的瓷器。” 薛礼的意思很明白了,原来是来给她告密来了。 赵幼澄觉得他实在是个妙人,笑起来说:“薛郎中不必担忧,贺礼只管带去就好。皇祖母不会和我计较。我和皇祖母只见无需这些虚礼。” 薛礼见她心里有计较,也无可奈何虽然有心教她几句,比如皇家亲情哪有那么简单,你势单力薄更应该向太后娘娘靠拢之类的。 可惜赵幼澄没有给他机会,让他有些遗憾。 等人走后,赵幼澄还在想,周聿昭为了太后的寿礼,怕是费了一番心思。 但她不在意这些,让他们花心思去吧。 三月十五日放榜,京中处处是闹事,阊阖门外大街上人声鼎沸,更是挤不进去。 锣鼓喧天中一张榜,寒窗苦读这些年,前程落定。 状元出自苏州府,傅容摘得榜眼。 大师兄是二甲头名。而二师兄吊车尾堪堪上榜,也算有惊无险。 所有人都值得庆祝。 报喜的人游街串巷,锣鼓声、爆竹声,贺喜声处处喧闹。 这个月不论是高中的,还是落榜的考生,都会宴请好友,并等太后娘娘寿辰之后,才考虑返乡或者在京谋个差事。 京中因为放榜热闹的有些过了,五城兵马司的人不得不出来维持秩序。 宋家和傅家都有人来给她报喜。 二表哥补了同进士,尽管这样二表哥也已经很满足了,他本就学问一般,素来好游历各地,对经义学问不慎上心。 等放榜后,舅舅一家才终于安心准备搬家。 赵幼澄便安排人去帮舅舅搬家。 赵诚在街上看热闹去了,等回来就和赵幼澄说:“阿姐,这几日天气好,都去城外踏青,阿姐怎么不去?” 赵幼澄教训他:“学会骑马了?别忘了过几日就是皇祖母寿辰。” 赵诚怂恿她:“阿姐我们明日去城外踏青好不好?我骑马给阿姐看好不好?” 他学骑马这么久,赵幼澄也没见过,见他期盼看着她。赵幼澄见他长高了很多,又想起他前世几乎没有出过宫门,就不忍拒绝,无奈笑起来:“行吧,你和章嬷嬷去说,又要她忙碌。” 赵诚欢呼一声,立刻去找章嬷嬷说好话了。 她想既然答应他了,就顺便给他的小伙伴也通知一声,让人给方氏送了信。 第二日一早,赵诚等不及,见阿姐为他准备了那么多不好意思,说:“阿姐要不要邀请好友们,把风筝带上?” 赵幼澄听他的话笑起来。 “不用,他们家中还有事,再说了她们一个小娘子出门,也不安全。” 赵诚却说:“阿姐这样不好,相约春游自然要下帖去约人,去不去由她们决定好了。” 说完也不管赵幼澄,只管自己去写帖子了。 第二日等出了城,见方氏早已经在城外等着她了,见她来笑说:“我家里两个小子早早就等不及了。” 赵幼澄:“阿弟等不及,生怕我觉得无趣不肯出城,不肯陪他去。就帮下帖子请人出游。” 赵诚的马是叶雄特意寻的,并不是挽马,看着有些桀骜。 赵幼澄怕城里人太多惊了马,等出城后才准他骑马,赵诚上了马跑了一圈回来,靠在她车窗前:“阿姐,裴家姐姐到了。”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太羞耻了,我不是色胚子,真的。 不是信手拈奶! 是信手拈来!!
第59章 她会骑马 ◎他会偷她东西◎ 宋宝珍还要准备几日后太后娘娘的贺寿事宜, 已经不能出城,裴芝玉则是徐氏看到太微宫的请柬,就小儿子送她来了。 城外出游的人也多, 春日的花都开了, 一派生机。 方氏笑说:“这几日放榜后,更是热闹,听说酒肆茶楼彻夜不歇, 过几日就是太后娘娘生辰,到时候怕是会管制着一些。” 赵幼澄:“该管一管, 要不然总会闹出乱子的。” 两人正说着,方氏道了声:“来了。” 赵幼澄回头看了眼, 远远看见一队车马而来, 身边骑马的人也不少, 她好奇谁家有这么大的排场。 等人走近, 她才认出来是庆王家眷出游,后面跟着裴家兄妹。 赵幼澄无意和那位九婶攀交情。但遇见了也不好不打招呼, 方氏显然也和这位庆王妃的交情很一般,要不然按照他们说的,裴岘和赵善易是庆王的伴读, 三个人应该很要好。何况方氏和庆王妃都姓方。 方氏笑着说:“该去见一声礼。” 赵幼澄这才下车, 庆王妃自从上次从太微宫回去后,虽说庆王不曾说什么,但她总归心里不痛快。 今日见赵幼澄和赵善易的夫人相谈甚欢,那种不痛快就更明显了。 今日她带着自己的儿子。 赵幼澄跟着方氏,见了庆王妃微微颔首:“见过九婶。” 其实庆王妃今日能出门, 是因为赵善易说夫人出门踏青, 邀请庆王一起城外跑马。 所以这才有了这趟出行。 所以这趟春游, 是从赵幼澄姐弟两开始的。 庆王妃笑起来,看着倒是挺和气:“两位快起来,你九叔就在后面,带着赵旭在骑马。” 赵幼澄和方氏相视一眼,仿佛明白了彼此和庆王妃相处不来的原因了。 太过高高在上,无时无刻不端坐在庆王妃的宝座上,容不得别人平视她,只准许别人仰视她。 可惜赵幼澄就算前世糊涂,也是长公主身份尊贵。 方氏家世虽然并不显赫,但赵善易简在帝心,同样是前途不可限量。若是单单因为赵善易曾是庆王的伴读,方氏就要矮她一头,那真是可笑了。 可偏偏这位庆王妃就是这么觉得,所以方氏很不喜欢她。 赵恒领着儿子骑马,也不过是把儿子抱在怀里,裴岘和赵善易在一起相伴。 这里离京卫营不远,赵善易特意让人去叫他。 加上裴家兄妹来了,其他人都照看着家眷,他也照看着家里两个孩子。 赵恒问起:“京卫营驻扎北麓一带,倒是安宁。” 裴岘随口说:“这里离城不远,京畿兵马都是随陛下调遣,所以将领也都很谨慎。” 赵恒点点头。 赵旭和父亲的护卫共乘一骑,他不爱听大人们说话,远远看见赵诚和赵善易的长子赵琰两人骑着小马到处跑,回头喊:“父王,我也想学骑马。” 赵善易看到自己儿子,笑说:“我儿子跟着太平王整日学骑马,倒是有模有样,太微宫送了他一匹,他倒是宝贝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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