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打开盒子。 信在最上面。 下面是他的私印。 她拆了信,慢慢看得笑起来,最后肆无忌惮的笑。 裴岘的信只有几句话。 因你早悟兰因,徒生烦恼。 山中仙子甚美不假,然肃王爷独子,虽聪慧过人,但实非良配,望你莫生妄想…… 赵幼澄趴在桌上只管笑不停,冬青好奇:“殿下这是怎么了?” 赵幼澄摇头,只管笑,也不说话。 他是怎么说得出这种瞎话的,肃王爷独子聪慧过人…… 裴岘其实给京中去了信,尤其给家中兄长的。 至于信中说了什么,除了裴荀没人知道。 总之,裴荀看过信之后就面色凝重,和徐氏都没有吱声。 但京中庆王妃给赵幼澄做媒的风声闹得正盛。 书房的人,只知道裴荀砸了茶杯。谁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因为京中庆王妃保媒的事情,康亲王府的老王妃听了这个传闻,听大年纪的人,愣是生了场气。 特意让赵氏宴请小辈们,并重点点名要见庆王妃。 方氏速来有几分脸面,她娘家也兴旺,在庆王面前都理直气壮。 哪知道老王妃当场斥责她:“女子重在修德,口舌之利不是什么好事情。你说是吗?” 庆王妃被说的面色通红。在场的但大概都猜到了,是老王妃不满庆王妃给肃王爷独子捧得高高的,京中大部分人都知道,那是个呆瓜。 偏偏庆王妃到处吆喝,此人和婉淳公主是良配。这是欺负婉淳无父无母。 踩高捧底这种事,大家都会做。 庆王妃弱弱的狡辩:“可是我做了什么不得您的欢心的事……” 赵氏见她不死心,还在狡辩,心里叹气。 婆母多少年不曾教训过小辈们了,她只管应声就是。更何况这事本就她不对在先,婆母向来宠爱婉淳,其他人不知道,她心里最是清楚。 果然老王妃根本就不理睬她的狡辩之词,只淡淡说:“当初恒小子的亲事,我就说过了,择妻择的是家风,是门风清正。女子口舌太利,家宅不宁。先帝爷也认同这话的。” 庆王妃瞬间脸色刷白,这要是传出去,老王妃说她方家风门不正,方家以后如何自处?因为她一个外嫁女连累娘家名声,这家里以后的女孩子们还怎么定亲? 老王妃淡淡的看着她,面露警告,庆王妃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老祖宗。她辈分高,连陛下都要喊一声祖母。 赵氏也不说话,旁边有位张扬的妇人嘲讽:“母亲听闻婉淳公主定亲,很是生气。” 她就是第一次见面就被赵幼澄压住的妇人,是康亲王府的最小的媳妇。因为性情跋扈,第一次见赵幼澄出言不逊,也是因为老王妃想试试赵幼澄的底细,没想到赵幼澄当时绵里藏针,不动声色给那位妇人一个没脸。 这才得了老王妃的欢心。 庆王妃心里一紧,知道自己惹了这位。她是真的不知道婉淳和这位老祖宗有什么渊源,婉淳自入京后闭门不出,怎么会得了这位的庇佑? 可庆王妃这会儿想不到这些了,她不敢惹老王妃的。 老王妃只是见不得她钻营,算计赵幼澄,见她安分也就不再说了。 方氏被训斥了一通,回去后大哭了一场。 赵氏却不懂不老王妃的意思,问:“母亲能驳回一次方氏的保媒,那若是还有其他人呢?婉淳年纪也饿不小了,挡得住一次两次,那往后怎么办?女子总要成亲的。” 老王妃却问:“她年岁小,多留几年也不打紧。” 赵氏叹气:“多留几年自然是好的,可适婚的儿郎就没有合适的了。眼下都没有多少合适的了。差不多的,家世配不上婉淳。剩下的又品貌一般。” 老王妃问:“裴家老夫人在家中,我有些年没见她了。” 赵氏好奇:“母亲怎么会突然想起裴老夫人?” 老王妃笑说:“好几年没见了,到时候见一见也好。她的脾气也爽快。” 她记着那天裴家的小辈说的,那日婉淳和裴蕴玉城外跑马。 这么久了,婉淳闭门不出,除非和她很信任的人才出门。 裴岘和她差了年岁,这是让人不满意的地方,但婉淳不是少女心性,老夫少妻倒是能多疼惜她。 但裴荀这人清正,裴家怕是会有顾虑,,既然赵幼澄和裴蕴玉能处得好。 裴家家风清正,裴蕴玉实为良配,这个恶人她来做。 裴荀收到裴岘的信后,连着几日,整晚都在书房里一个人呆一整晚。 徐氏让人来问了几次,他都在书房中枯坐,最后将信放在匣子中。 等很晚了,裴荀才回了卧房。徐氏问:“出什么事了?” 裴荀:“没事,户部的事。” 徐氏劝他:“你也要听进去劝,最近气色都不好看,蕴玉在外都担心着你,他送回来的老参极好,这几日喝着怎么样?” 裴荀心不在焉:“不错。” 徐氏也知道他没听进去,开始和他聊家常说:“蕴玉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巡边说得好听,其实是苦差事。他至今都没成家,实在是我的一块心病。阿泰这个月月底就成亲了,蕴玉的事情还……” 裴荀突然说:“他的事情,你不用操心。” 他想起臭小子的信,心里的火气都忍不住,火气简直直冲脑门。 他不气死他就不错了!他裴荀这一辈子磊落干净,从不曾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他怎么敢的? 同出师门,错着辈分的人,也是他能肖想的?还两情相悦! 他就不怕御史文臣的朱笔,让他名声扫地? 还算有担当,敢说错都在他,不在婉淳公主。 当然不在婉淳!婉淳才多大,他多大了! 徐氏黑暗中替他掩了掩被角,问:“他外面遇见中意的人家了?这都在边关,也是武将家的吗?家世怎么样?那要不走一趟?这离的远了,也不让人家觉得我们家失礼……” 徐氏一心为裴岘操心,根本没往别处想。 裴荀知道到时候肯定是要老妻操持,也不能一直瞒着她。但是母亲那里定然要瞒着的。 “不在边关,就在京中。” “谁啊?” “婉淳长公主。” “什么?”,徐氏惊讶的直接坐起身。 裴荀黑暗中握着她的手,安抚说:“你先躺下来。” 徐氏听的心突突跳,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太突然了。 “这……他可是亲长,虽然是师叔,但是……” 裴荀骂归骂,但还是护着弟弟。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开口求我……” 他的意思很明显,愿意为裴岘去求宗亲。他是知道的,婉淳的亲事要宗亲点头,尤其那位康王府的老王妃和廉亲王。 徐氏想了想,安静了很久才斟酌着说:“这件事也不能说不行,虽说差了辈分,但不得不说是门好亲事。婉淳公主性情温和,品貌端庄,又是年少早慧,照看太平王也十分妥帖。她对蕴玉也是多有回护之意,之前裴岘因为刘家的事,婉淳特意来过一次府中,虽然说是为了给母亲问安,但是看得出来是特意为蕴玉被刘家反悔的事情。” 裴荀恨恨说:“怎么没和我说过?” 徐氏微微笑起来:“婉淳殿下当初说的是为拜见亲长,我也没往别处想。” “所以说他才混账!” 徐氏也知道,看上自己的师侄,会被文臣们骂,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她越想越合适,从最初的惊讶,到现在越想越满意。 至于不合适的不过是身份,可天家公主,自古辈分各论各的,再说了婉淳已经回京,那就是天家公主。 她只管往好处想。 “那总要和陛下提起,还有太后娘娘那里……” “我去请廉亲王做这个保媒人。” 徐氏又说:“我前几日还听说庆王妃给婉淳做媒,说的是肃王爷的独子。” 裴荀淡淡说:“陛下不会准的。” 当年的老臣,对先帝将文敬太子的两个孩子托给宗室是都知道的。怎么可能让婉淳出京。 徐氏也是闲聊,继续说:“我觉得可以,蕴玉话少,婉淳恬静。这样一想,确实不错。” 赵幼澄对这些并不知道,在鹿被送进京几天后,陛下的封赏随即而来,礼部的旨意中,可以看出来陛下对这个祥瑞非常感兴趣,甚至有钦天监参与其中。 京中很多人羡慕的她的运气,连着对她被保媒的风头盖过去了。 她只当不知道,这种事情又不能掺合,一个不慎,就会被人弹劾。 借鬼神成事,终究不是正途。 接着就听说陛下任命庆王为漕运总督。这是继张克定南下,周宪实入阁后,新的变动。北人南下已经势在必得。 冬凌这几天回来和她偷偷说:“京中粮价又涨了,快压不住了。” 赵幼澄收到冯直的来信,说粮商们已经有陆续发出去米券的,若是在夏收后让他们入套,入冬后就能收割。 方氏也过来说:“清闲几天,不能再住了,裴家大郎婚事就在这六月底,怀宁公主在七月,听说静义公主府的榜眼亲事也定在了七月。家里还有祖父在呢。” 赵幼澄也知道她家中应酬很多。老廉亲王性情爽利,虽然上了年纪,但很康健,见不得儿孙们把他当成老人。 “那我最晚七月也要回城。” 方氏立刻说:“我回去给你消息。” 方氏一走,冯唐就到了,因为裴慎在别院,赵幼澄怀疑裴岘就是让裴慎来盯着她的。因为裴慎几乎在别院中不出门,彭懿等人整日上山打猎,去附近跑马,甚至听说不远处的庄子上出现了猎豹,他们一群人都能追出去一整日去看。 但裴慎不同,他仿佛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他只听裴岘的调遣,裴岘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导致赵幼澄对他戒备心很重,冯唐主要是来提钱的,他们手里的粮米多得吓人,冯唐都不知道今年秋收之后,他们这个生意还能不能做了。 赵幼澄看着信,她也是抻着,她也在等朝廷动作,粮价要是再涨,怕是要出乱子了。 冯唐带着账簿和她盖了私印条子去提钱,来去匆匆,冯唐一走冬葵就说:“裴慎在看冯唐。” 赵幼澄不在意:“别管他,让他尽管看。我这里没什么不能见人的。” 他看也是白看,照样要为她处理尾巴。醇亲王的事情就是裴慎给她善后。 裴慎其实也是好奇,裴岘让他回来盯着赵幼澄,盯着的意思,就是关键时候不能让她乱来,或者是关键的时候助她。 比如上次告发醇亲王赵理的事情,这种事情做多了,就会被人盯上。到时候会很麻烦。 但他来这些天,婉淳公主都很安分,整日呆在别院里修书,闭门不出,她好像是不爱出门,不论在哪里都闭门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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