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家人也不例外,他们在寒风下蜷缩成一个圆圈,享用中间位置的是荔家主母王氏和家中唯一的嫡子荔惠直。 荔惠直见到去而复返的荔知,冻得干裂的小脸上绽出一个纯真的笑容,刚想对她说些什么,搂着他的王氏一用力,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 荔知习惯了这种不痛不痒的孤立,坐下后趁王氏没注意,对荔惠直挑了挑眉毛,后者被她逗笑,露出流放路上难得一见的童真笑脸。 山谷中的夜总是来得特别快,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变得莹白,幽哀的明月跃上山巅,那温柔的光辉,让无法入眠的荔知看得入神。 刺骨的夜风吹过大地时,她不由打了个喷嚏。 荔知下意识想要找随时携带的手帕,却发现手帕不在身上。她不死心地又找了找,发现手帕极有可能被她遗落在了往返马车的路上。 流放路上的所有东西都很珍贵,手帕当然有也仅有一块。 虽然掉落的手帕极有可能已经被人占为己有,荔知还是站了起来,决定沿着傍晚走过的路找上一找。 监守在附近的衙役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制止她的行为。六到八个衙役,一头一尾,一左一右地把流放队伍围了起来,只要在这个范围内活动,无论是斗殴还是哭丧,只要不是太过分的,通常都不会遭到阻拦。 荔知一边走向队伍最后的马车,一边借着月光仔细查看路过的石头背后和土地裂缝。 疲惫不堪的流人一动不动,任她像死物那般跨过绕走。 幸运的是,荔知在半路上就找到了手帕,落在几块石头缝中,没有被贪婪的流人看见。 她蹲下身捡起手帕,抖落上面的碎石子和尘埃,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入胸口。 夜风吹过,林间簌簌,荔知不由抬头,看见皎洁的月光平移,夜色和月色交换场地。视线的最前方,刚刚还藏匿在昏暗夜色中的马车现出身形,卷起的梅兰竹锦帘吸引了荔知的目光。 鬼使神差地,她站起了身,将视野尽头的马车尽收眼底。 冷月皎皎,一地清霜。 少年丰姿秀逸,肤色玉曜,面无表情地看几只野狗打架。 犬齿撕咬间,正是她刚送的馒头。 作者有话说: 阅读须知: 1.疯批竞技,行事极端 2.本文的疯批指的是行事风格,不是善良与否。 3.男女主的爱情经历都是一张白纸 4.砖花随意,但是拒绝谩骂和诅咒以及并不客观的对剧情和人物的臆想 5.固定更新时间是18:00,如果没有请假又没有更新,那一定是我忘记设置存稿箱时间了 6.前期流放路,女主多少会受苦,剧情设定如此,请女主党暂时忍耐,我绝对是亲妈 7.绝大部分包括男女主在内的角色不存在一见钟情 8.女主不是恋爱脑,男主不一定(求求了女主真不是恋爱脑也不是傻白甜) 9.欢迎捉虫,V章开始首个捉到错误的送小红包 10.为了剧情好看,牺牲了稍许合理性,但不会太过离奇。比如,没有训练过的普通人能在水下闭气一分钟,女主能闭两分钟 N.想到再加
第2章 “快走!” 长解郑恭凶神恶煞地催促着落后的流人。面色惨白,疲惫不堪的流人踉跄着加快步伐。 荔知走在队伍中后段,为了节约力气紧咬牙关,一字不发地逼迫自己往前走。 汗珠从她通红的面颊流下,汇入湿漉漉的衣领,后背的汗水早已打湿里衣,冷风一吹,像井里捞出的汗巾贴在身上,荔知不由打了个冷噤。 卷着雪片的风呼啸在开阔的山谷中,穿过光秃秃的枝桠时发出鬼哭狼啸的声音。 谢兰胥的马车落在队伍最末,一名衙役坐在车头驾车,挥舞着马鞭驱赶落后的流人,车上四銮摇摇晃晃,铃声不断。 铃声带着荔知回到昨夜。 风声沙沙,树影婆娑。 无边苍穹下,谢兰胥散着乌黑长发,如玉光耀的面庞上露着淡漠的色彩。慵懒半披的螺钿紫色大袖衫在细雪中涌动,一条隐红灰色的丝带垂在腿边,皎洁的月光让他一尘不染,像是云顶淌下的银河。 踩碎枯叶的声音让马车前的谢兰胥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他若无其事地笑了。 役人的怒骂和催促让荔知回过神来,一地月影随风而去。肉/体的痛苦重新被唤醒,相比起长途跋涉的折磨,饥肠辘辘根本不算什么。 纸一般单薄的鞋底清晰感触到脚下的每一块砂砾石块,为了减轻痛苦,荔知拿出失而复得的手帕,想要将其垫进鞋底。 她刚刚弯下腰,一声尖利的破空之声打破了平静。 “啊!” 一名短解捂着脖子上鲜血淋漓的箭矢,瞪着惊恐的双眼倒了下去。 嗖嗖又是几支箭矢射进人群,流人队伍霎时大乱。 “山贼来了!快跑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往前夺命狂奔。 荔知被惊慌失措的流人撞倒在地,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一只裹在草鞋里的大脚就向她手腕落下。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荔知伸出另一只手,紧紧握住自己戴着贝壳手链的手腕。 流人的大脚落在她的手背,一阵剧痛。 荔知变了色,紧咬的牙关却没有传出一声痛哼。 待踩踏的流人奔向前方,她抓住机会爬了起来,站稳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手链,虽然手背被踩破了皮,但好在护住的手链安然无恙。 第二件事,就是看向队伍末端的马车。 山林中冲出的山匪骑着精瘦的马匹冲向流人队伍,高举的砍刀在灰白的天空下发着寒光。嘶吼震天,好吃懒做的役人无论是从意志还是数量都被绝对压倒,只能狼狈逃命。 无人顾及的马车被遗弃在路间,谢兰胥被几名山匪拉出马车,强行带上一匹黑马,转眼就向林中绝尘而去。 山匪掳走谢兰胥后,为首模样的山匪吹响口哨,召集同伴调头撤退。 短短一盏茶的时间,谢兰胥和山匪就消失在了林间,只剩惊魂未定的流人和衙役面面相觑。 “所有人都先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一名叫甄迢的长解还算有几分主见,大喊出声。 六神无主的众人跟着他的指示,急行了一段路,在一处背靠山崖的空地前停了下来。 直到这时,役人们才总算想起清点人数。经过刚刚那么一遭,流人少了十九个。 别说少十九个,就算再少十九个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没的那十九个里,包含一个废太子遗孤,这说不准会是掉脑袋的大事。役人们你看我我看你,个个都满脸焦虑。 荔知对谢兰胥的担心,比他们只多不少。她趁混乱刚过,人多眼杂,悄悄靠近正在商量对策的役人。 “现在的山匪怎么这么大胆子,连官差的队伍都敢袭击” “很明显他们就是冲着废太子遗孤来的,我们是不是要禀告上级” “废话!这么简单的事儿还用得着你说!” 郑恭呵斥完上一个城池派来的短解,转头看向和自己同属一个官署的长解甄迢: “甄兄,平日你见多识广,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甄迢有些出神,脸上表情捉摸不定。被郑恭唤醒后,他依然显得有些踌躇。 役人们都不解地看着他。 片刻后,甄迢定神道:“我们已经走了大半行程,此时调头反而花费更多时间。不如让一名脚程快的,快马加鞭六十里,向重城县令禀明此事后调兵营救。” 役人们没有更好的主意,便同意按甄迢所言行事。 郑恭带着两名短解去解马车前的马匹时,荔知皱着眉头快速思索。 三十里快马加鞭,再加上禀告县令调兵遣将,来回最少也要一夜。如果是废太子的政敌想要斩草除根,一夜的时间足够谢兰胥死个千百回。 变数太多,她无法袖手旁观。 流放之路荒无人烟,即便逃跑成功,最后也只可能是落入虎口或是迷路饿死,再加上流放罪人大多带着沉重的木枷,衙役们根本不担心流人擅自逃跑。 托了看守松懈的福,荔知趁他们在卸马车无暇其他,悄悄往林间挪去。 原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行动,被荔知同父异母的妹妹荔香看见了。她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质问脱口而出: “你要干什么!” 无数目光射向荔知,在被役人拦下之前,荔知头也不回地往林中奔去。 “站住!”长解郑恭气急败坏地追了上来。 若是被捉住,不单救不了谢兰胥,自己恐怕也会没了小命,荔知使出吃奶的力气不要命地狂奔,不知什么时候,林间只剩自己一人。 荔知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她打量四周环境,寻到夕阳的方位,根据早年在一本游记上看到的方法,辨别出东南西北。 朝向找到了,想要找到来时的路就容易了。 荔知花了快一炷香的时间,终于走出林间。豁然开朗后,眼前便是刚刚发生战斗的空地,无人收殓的尸身就这么曝尸荒野,等待野兽光顾。 她沿着山匪消失的方向,毫不犹豫再次踏入茂密的树林。 马蹄踩踏必然留下痕迹,尤其是大队人马经过的地方。荔知轻而易举就跟着马蹄印找到了山匪们的大本营。 山寨坐落在山顶,寨墙依山就势,大门紧闭。简陋的瞭望塔上坐着两个正在值守的山匪。 荔知借着山林掩饰,粗略观察了山寨的环境,能够看见的寨墙最矮也有二十尺,想要靠翻墙混进山寨毫无可能。 如果不能混进去,那就只能让山匪自己带她进去。 荔知看着地上的齑雪,决定赌一把。 …… “什么有个女人想要投奔我们山寨” 披着狼皮的太师椅上,身形魁梧的山寨大当家眯眼看向下方汇报的小弟。 “女的——十四五岁,她说自己是此次押解的流人之一,因为我们才有机会从队伍中逃出来。”小弟解释道,“看门的兄弟不知怎么处置,特来禀告几位当家。” “这有什么不好处置的”长发披散的二当家说,“既然是女的,就和寨子里掳来的女人放到一起——寨子里的兄弟们难道还怕女人多吗” 二当家和大当家交换了一个淫邪的眼神,两人默契地大笑起来。 “可是——可是……几位当家还是看看人再说吧!” “这女人可是有什么稀奇”大当家被挑起了兴趣,“既然这样,那就让她进来,我们三兄弟亲自掌掌眼!” 小弟领命而去。 不一会,小弟再一次踏进群英厅的门槛。 “快进来,我们当家的要见你!”小弟朝门外喊道。 太师椅上的三位当家不约而同朝门外望去。 方方正正的门框内,细碎的尘埃在鲜艳的夕阳里飞舞,一名身着素衣的少女低头跨进门槛,像一片迷路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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