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合力制住李砚,把人往门外抬。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把人带回李府。 “割了他们的舌头。” 姜馥看着床上被五花大绑的李砚,冷声吩咐杨子。 李砚作为掌印,若是这事传了出去,对他不利,对她也不利。 “是。”杨子领命,恭敬地退下。 “夫人,水搬来了。” 以烟拎着一大桶水,有些吃力地搬过来。 “泼。” 姜馥看了眼还在床上扭个不停,神志未清的李砚,犹豫几下,下了命令。 一大桶冷水从他的头顶灌下,冰冷的温度刺激地他一抖,他合上眼,昏了过去,几近透明的脸颊上还残留着红晕。 “这是怎么回事?” 姜馥俯下身拍了拍他的脸,李砚一无所觉,失去了意识。 “大抵是一冷一热,刺激太大,加上大人的手臂还在一直流血...”以烟懦懦的,有些愧疚。 今日陛下不允许她近前服侍,只让她在远处等,她早该想到不对劲的。 李砚的那条手臂正在汩汩流血,晕红了身下的床褥。 此刻也顾及不了所谓的男女之别,反正他们已经成了亲,姜馥这样想着,好过了些,慢慢撕开了他的衣服,露出劲瘦的胸膛。 肌理分明,每一处都喷张着力量。 拂过他胸膛的手些许颤抖,她没想到一个阉人的身材竟也这般好,刚刚还被他压在身下,不该想的东西浮现在她的脑子里。 她混乱些许,把他的手从袖子中扯出,看着那潺潺的血迹才慢慢冷静下来。 他臂上的伤口极深,隐约可见白骨,她无法想象他是怎么忍受那些痛苦的,酸涩的感觉又涌上鼻尖,姜馥拿起布帕,小心地给他擦拭。 等她好不容易擦干净,新鲜的血液又重新冒出来,很快流了她满手。 她又重新接过以烟递给她的新的布帕,把那些血液擦掉,又很快地用毛巾把他整个手臂裹住。 可红色再一次一点点地染透白色的毛巾。 她笨拙地给他止血,视线渐渐模糊。 “夫人,我来吧。” 杨子把那些人处理干净后,便飞快进门道。 姜馥点点头,低垂下眼,掩盖住眼底的湿润,把人交给他,自己转身离开。 室外新鲜的空气使她的眉眼得到暂时的舒展。 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被一个人轻易牵绊住了情绪,就算是之前和李牧在一起的时候也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她揪紧了身前被弄乱还未来及整理的衣服,炽热的心跳仿佛还回响在她的耳边,她迈开脚,缓缓在台阶前坐下。 阶上冰凉的触感让她冷静下来,恨意慢慢在她眼底浮现。 若不是因为李牧,她原本可以和父亲永远地生活在一起,也不会和李砚纠缠不清。 到如今这一步,她也不知道是对是错,所有的一切都好像不再受她控制了。 齿轮脱离了原本正常的轨迹,越走越远。 “夫人,大人醒了。” 带着惊喜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回,以烟小跑过来。 姜馥正想起身回去看,垂眼看见自己凌乱的胸口,顿了顿,去换了一身干净整齐的衣服才回到卧房。 李砚躺在那里,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半露着胸膛,脸色有些苍白。 姜馥有些不自在地走到他的身边,心里生出些胆怯,眼神飘忽,没有落到实处。 “我,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李砚犹豫着,耳尖泛红。 听此,姜馥赶忙摇了摇头,有些心虚:“没事,我好着呢,你看——”说着,姜馥转了一圈,嫩黄干净的裙裾上甚至没有一丝褶皱。 他作为一个阉人,能把她怎么样呢。她在外面的时候仔细回想过,为能恰到好处地保护不伤害他的尊严做足了准备。 “但是你咬我了!” 姜馥假装生气地瞪大眼睛,露出自己一直刻意抿着的唇瓣。 那里有一道清晰的牙印,破了皮,结了痂,此刻因为动作过大又崩裂开来,渗出细小的血珠。 李砚眼尖地瞥到她脖子上也有几处痕迹,在嫩白的脖颈上非常显眼。 他掩下眼底的暗色,有些无措地抓紧盖在身上的被褥,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 见此,姜馥心里莫地一软,慢慢地坐下来,靠在他的身边,她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半晌,道:“刚刚太过匆忙,没来得及给你换身衣服,要不现在给你换一下吧。” 她刚刚用冷水泼了他,他又流了那么多血,万一着凉生病了,她就成了罪人。 她站起身来,搓搓手准备给他换衣服。
第27章 信物 “放心吧, 我不会偷看的。” 姜馥抿抿唇,嘴角扬起一丝细微的弧度,想了想, 煞有介事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缎织金帕子把眼睛蒙了起来。 李砚是一个阉人,定是不想让人看见那处的丑陋的, 这次被那个狗皇帝那般羞辱, 她得照顾好他的心情。 眼前一片漆黑, 姜馥只能凭感觉往床上人的方向靠去。 她亦步亦趋的,伸出双手寻找他的方位, 但触手只是柔软的被褥, 并没有摸到实体。 “你别躲啊。” 姜馥皱了皱眉,她弯着腰在床上寻找, 可所及之处都是空荡荡的,让她不禁怀疑李砚是否还在床上。 她这样蒙着眼睛找, 对方还不配合, 着实是有些费脑。 她停下来, 脊背挺得笔直,郑重地拍了拍胸脯,道:“砚砚, 说了不看就不看的,我这个人很守信的。” 说完这句话,姜馥沉默地等了一会,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连个李砚的呼吸声都感觉不到,仿佛只有她一个人。 但姜馥不信这邪, 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 已经很礼貌够尊重了, 对方不可能毫无动容。 她作为曾经最受宠的公主,屈尊给他李砚换衣服已是他莫大的荣幸了。 好半会,才有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一截衣角被抛到姜馥的手心里。 她立马抓住,像是生怕他逃了似的,顺着那截衣角摸到了有温度的实体。 她安下心来,确定他不会动后,又摸着黑寻到横杆处,把挂在那的衣服拿下来,又凭着感觉走到床前。 她拽住他的手,有些笨拙地给他脱掉身上的衣服。 怎么会这么难脱? 姜馥顺着领子往下扒,不可避免地触及到里面的皮肤,那幅肌理分明的画面又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缩了缩指尖,脱得极为艰难。 待脱到他的腰际处,姜馥正准备咬咬牙往下扒,手腕突然被他捏住,略显低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我自己来就好。” 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头顶,手腕上传来的温度让她整个人有些麻麻的。 “手臂不是受伤了吗,不影响吗?” 姜馥气势有些弱下来。 “能用。” 对面低低地传来两字。 姜馥揣摩了一下他的意思,应该是没问题,这才松开手,手腕上的温度也跟着撤开。 自己脱也好。 姜馥撇撇嘴,摸着黑把那叠衣服抱在怀里,待李砚自己脱完后递给他。 置身在黑暗里,时间也变得无限漫长,姜馥有些难熬,逗弄的心思破壳而出。 她要摘下帕子,吓吓他。 姜馥捻着手指,估摸着他穿衣的流程,大抵是李砚穿好了裤子后,姜馥摘下了帕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戴完好的李砚,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脱下的脏衣服被堆在一旁。 预想到的画面并没有发生,姜馥的小脸显而易见地露出一抹失望。 怎么穿衣穿得如此快? 为何要防着她?她明明在尽力地保护他的尊严了。 姜馥有些疑惑地瞥了瞥他受伤的手臂,随即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李砚看起来似乎有些高兴,仿佛并没有被这件事情所影响,姜馥也不好再揪着这件事不放,她适时地转移话题,打起手腕这枚镯子的主意来。 “这个镯子,真的如程珏所说是你的心上人的?”姜馥一脸受伤的模样,手指摩搓着那枚与她的手腕贴得严丝合缝的玉镯子。 “我真的是她的替身吗?” 姜馥声音小小的,有些可怜。 李砚的眼里划过一抹不忍,藏在被褥下的手握紧,硬下心肠没有吭声,言外之意就是默认。 她才不信。 姜馥眨了眨眼,尽全力地逼出点眼泪来,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淌,她垂下眼,用力地挣扎了两下。 可玉镯子贴在她的手腕上,没有一丝一毫松动的痕迹。 做戏得做全套。 一点灵光闪过她的脑袋,她急急地出去,取来一块皂荚,狠狠地在手腕上摩搓了几下。 在皂荚的润滑下,那枚玉镯子果然松动不少,她一使劲,当着李砚的面,把那枚玉镯子脱了下来。 她往前一扔,玉镯子落在他的被褥上,她有些气愤地跺了跺脚,浑身颤抖着,“我才不要别人的东西,还给你!” “这是你自己拿的。” 李砚的声音不悲不喜,听不出情绪。 姜馥身形一顿,委屈地摔门而出。 门梁震动,足以可见摔门人的不满。 李砚的视线落在那枚掷在床上的镯子,良久,他伸手把它拿过来,握在手心里。 似是觉得不妥,他紧握住那枚镯子,把它放进怀里细细包裹着。 “夫人,怎么了,何事生这么大气?”以烟担忧地走过来,眼尖地瞥见了她手腕上的红痕。 “夫人,没事吧?” 以烟拿过一瓶膏药来,细细给她涂抹。 清清凉凉的药膏涂抹在手腕上,姜馥舒服地眯起眼,不甚在意地擦了擦脸颊上未干的眼泪。 她生气,她委屈,她伤心,她就不信李砚他无动于衷。 视线落在空空的手腕上,她要让他亲口承认,要让他亲手为她戴上。 姜馥也不知为何那么执着于小时候的事情,她正要仔细想想她与那小男孩的回忆,脑袋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让她不得不停止回忆。 她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醒来后记忆就变得很破碎,有些事情记得,有些事情不记得。 她总觉得她遗漏的应该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但她想不起来。 “夫人,还有一事,那泰轩送来了信。”以烟把药膏收起来,从怀里掏出封信呈上。 思绪被打断,姜馥皱了皱眉,把信展开,信上泰轩约她去客满楼一叙。 收回旖旎的情绪,姜馥沉默着,把信折好,扔进炭盆里,火光在她眼里燃烧,她轻敲着台面,细细思量着。 这泰轩,恰到好处地出现在那里,救了她,眼下又让她去客满楼和他相见,想必是想让她承他的情。 她就知道这个人的心思不会太过单纯,这么快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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