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苏皎皎犹豫,沈淮也没急着要答案,只是淡笑了声,轻轻拍了拍她的腰,说着:“还有些政务要处理,你先回去,我闲了就去看兰贵仪。” “陛下……”苏皎皎听得出他情绪不高,不禁心口一慌,可想说的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太极殿。 其实苏皎皎一直都知道她和沈淮之间的状态不对。 他沉浸在她伪装的爱意里无法自拔,可苏皎皎满脑子里想的只有稳妥地往上爬,只想握住她能握住的。 旁人都羡慕她,嫉妒她,觉得她是陛下掌心捧着的人,是宠冠六宫,艳压中宫的宠妃。 只有苏皎皎知道,在孙嬷嬷之前,她无坚不摧,可孙嬷嬷之后,她却是在刀刃上行走。 陛下的爱意毫不掩饰。 可苏皎皎,根本不会爱人。 曲意逢迎和真心爱慕,从来都不是一回事。 她早知道如沈淮一般的人,是外冷内热,炙热如火。 她也知道,一旦这团火发现日夜对着自己的只是一块伪装成火的冰,只会迅速的熄灭掉。 帝王之爱人人想要,可平心而论,这样不保险又虚无缥缈的东西,苏皎皎不需要,也不想要。 有句老话叫纸是包不住火的。 苏皎皎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爱里的灰烬。 秋猎前的这段日子里,陛下少去后宫,唯去了几次兰贵仪处,连珍昭容都召见得少了。 不比从前几乎日日都见,自从兰贵仪被陛下探视后,珍昭容六七日才能见陛下一回。 宫里都传,说陛下的新鲜劲儿过了,珍昭容再美也有看腻的时候,兰贵仪才是陛下如今的新宠。 宫里的风都是跟着陛下的心意转的,不过区区个把月的功夫,瑶仙殿就冷清了不少。 这回秋猎,除了皇后是一定会陪伴在侧的以外,陛下就只要珍昭容和兰贵仪一同前往。 姝贵嫔在宫里处理宫务,坐镇后宫。 秋猎启程那日,御驾一行浩浩荡荡,比之去行宫时还要声势浩大,高头大马,各色甲胄,一眼看不到头。 苏皎皎的马车就跟在皇后的马车后面,宽敞华丽,十分舒适。 陛下赏赐的骑马服,就放在马车一侧的小几上。 她掀开马车窗口的纱帘,向外看去。 谁知掀帘进来一个人,嗓音清冷温柔,说着:“妾冒昧,请问娘娘,妾可以和娘娘同乘吗?”
第130章 小白马 “苏皎皎,你就不知道主动来找我是吗?” 秋猎前去的妃嫔一共就只有两人, 除了苏皎皎就是兰贵仪。 可在苏皎皎心里,兰贵仪是最清冷的性子,理应做不出如姝贵嫔般大胆的举动, 却不曾想,竟真的是她。 苏皎皎收回挑开窗帘的手, 淡笑道:“竟是兰贵仪。” 兰贵仪颔首以示礼节,嗓音清清凌凌:“马车上不便行礼, 还请娘娘恕妾失礼。” “无妨。”苏皎皎往她身后看一眼,说着, “你的马车也出问题了?” 兰贵仪先是一怔,淡笑着摇头说着:“不曾, 只是妾有话想同娘娘说。” “近来都是娘娘一人得宠, 前些日子,陛下却往妾那儿走动了好几回。人人都说是因为陛下腻了,可妾自己知道,陛下只是去坐坐罢了。” 她声音温和, 徐徐说道:“妾并非喜欢争宠之人, 这段日子也不曾见过陛下。因而陛下会去看望,不外乎是您和陛下说了什么。” “宠爱不宠爱的妾并不在乎, 只是您的心意难得, 前阵子妾身子抱恙时,您也是为数不多来看望妾的, 事发突然, 又有这样的好时机, 妾不得不亲自来向您致谢。与此同时, 也想问一句为什么。” 苏皎皎掀眸看向兰贵仪。 她今日穿着一身淡青色宫裙, 翠玉钗, 芙蓉面,肤色胜雪,坐姿很是端庄。 兰贵仪是出身书香世家钟氏,从小便是在诗书里长大的女子。 她只是坐在那,周身便自有一种与众不同的从容气度,清冷婉约。 唯独有些美中不足的,似乎是因为她病愈后不久,兰贵仪的唇色很淡,带着病中柔弱的苍白。 苏皎皎收回打量的目光,温声道:“本宫喜欢你,你又病着,便劝陛下多去看看你。后宫妃嫔都是姐妹,这也是应当的。” “娘娘这话说的心不诚,妾自是不能信的。”兰贵仪淡笑着说,“马车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娘娘尽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 兰贵仪是个很通透的人,苏皎皎知道同她这样的人拐弯抹角,也只会降低好感,便敞亮道:“我喜欢你,欣赏你,这话不是恭维你,是事实。至于我为什么会劝说让陛下去看望你,还有一层原因,就是我想卖你个好,让你记得我的善意。” 兰贵仪笑一笑,柔声说着:“可是善意又如何呢?恩宠,妾是从来都不在乎的。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仅和诗书作伴,已足够逍遥快活了。” “妾相信,娘娘这份心思放在后宫的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比给妾要来得有用,娘娘帮过妾几回,妾也是真心欣赏娘娘,只是这份好,终究是浪费了。” 苏皎皎直勾勾地看着她,轻声说着:“你不要恩宠,钟氏也不要了吗?” 兰贵仪的面上顿时染上几分肃色:“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苏皎皎笑一笑,不说话。 马车在官道上飞驰,嗒嗒的马蹄声和车辕碾过长安石子路的声音响彻在耳边,在车内,都能感觉到外面溅起的飞扬的尘土。 她再度掀开帘子往外看,长安城的百姓正跪在两侧恭送御驾出行,繁华的长街此时肃穆安静,熙熙攘攘的人头跪成了一道长龙,飞速从车窗外后退。 苏皎皎说着:“兰贵仪,你瞧外面。” “自从陛下登基这几年手腕雷霆,肃朝政,理民生,百姓安居乐业,众望所归。” “可太平之下,陛下最大的心病,恐怕就是朝中无人才。” 兰贵仪细眉蹙:“娘娘此言差矣,朝中新贵多如牛毛,朝中人才济济,怎么会无可用之人。” “哦?”苏皎皎看着她说,微笑着问:“是世家的年轻子弟多如牛毛,还是真正有才学,有志向的人多如牛毛?” 兰贵仪檀口微张,却一时语塞,沉默着说不出话。 苏皎皎淡笑着说:“从前我朝世家盘踞有上百年,势力根深蒂固,其中殷、王、钟、萧最为尊贵,世家之间又有联姻,旁支不知几何,一人为官,一族受益,官官相护,代代相传。” “世家底蕴深厚,真才实学者有之,可无能借势者更多。这样的人藏在朝廷里,吸着朝廷的血,占着朝中官员的位置。你说,陛下这样雷厉风行,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明君,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兰贵仪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喃喃道:“所以这一年里头,一直听说陛下有意改革世家,抬举寒门,是铁了心为之。” 看着她面色凝重,苏皎皎收了目光,说着:“你醉心诗书,不怎么关注外面的事也是常理。这件事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但进度,却是一直在推进的。以陛下的手段,等寒门成规模,世家的必散。” “而你,作为钟氏入宫的唯一嫡女,却没能力把家族稍稍保全而不至于太零落,就会成为钟氏的罪人,日日活在内疚之中。” 苏皎皎十分平静,语气中却带着些许蛊惑:“所以接受我的示好,和我亲近,你只会更好,不会更坏。” “退一万步说,你和我之间,本就可以成为朋友,不是吗?” 帘子开着,外面的风呼呼灌进来,吹得兰贵仪打了个冷战,她脸色隐隐有些白,绞着帕子看向苏皎皎,说着:“可承宠并非妾喜欢做的事情,要妾邀宠献媚,妾做不到。” “不需要你违背自己的心意,去向陛下邀宠,只要做你自己便好。”苏皎皎淡声说道:“我要的,是你是心,要站在我这边。” “不论发生什么。” 兰贵仪清澈淡然的眸微动:“仅是如此?” 苏皎皎忽而绽开个笑:“交朋友,本就只需要诚心便好,不是吗?我看重的,是你的人品。” 说罢,她极为自然地转了话锋,关心道:“我瞧你面色还是不大好,可是病不曾好全?” 兰贵仪怔了一瞬,敛眸说着:“自入秋后便发觉身子总是沉沉的,不大爽利,本以为是换季不适,谁知前段日子就病了。病去如抽丝,虽是好了,但秋季风大,一吹冷风,还是汗津津的。” 人吃五谷杂粮总是会有病痛的,连苏皎皎也时常身子不适,当下就没有多想。 但兰贵仪才愿意同她开始亲近些,该有的关心却不能少,她便多嘴问了句:“从前不曾听说过你身子骨虚,换季再正常不过的事,怎么病就好不利索了?” 苏皎皎轻轻拍她的手背,温声说着:“等回了宫,我让柳太医去给你看看,兴许是药不够对症,亦或是身子虚,需要进补也未可知。” 兰贵仪轻轻点头,淡声道:“妾多谢娘娘。” 话题至此,两个人相对无言,沉默了好久。 兰贵仪和姝贵嫔都属于冷美人。 可姝贵嫔是容貌冷艳,性子却是直爽的,而兰贵仪是性子清冷,沉浸在书中,不喜话多。 苏皎皎性子淡,和兰贵仪同处一室,说完正经事,反而不知说什么好了。 御驾行至傍晚便原地修整,兰贵仪也趁这个时机回了自己的马车。 苏皎皎趴在窗口往外看,窗外的夕阳如火,烧成烂漫的一片。 山脚下是一片旷野,平原之上,是连绵的金色小麦。 农民趁着暮色收割成熟的麦子,而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并肩站着一男一女。 是陛下和皇后。 苏皎皎讥讽地笑了一下。 百姓安居乐业,麦田农忙,在陛下的眼里,恐怕是这时间最美好的景色了。 身为皇后,在这个时候理所应当陪伴在陛下身边。 秋猎的围场离长安的距离不算远,赶路两日的功夫也就到了。 围场靠近一片深林,旁边是草原,宫中有专门在围场服侍的宫人,饲马清扫。 听宫里的人说,这回秋猎,说不定能猎到不少的好东西。 陛下登基那年秋猎本就不曾深入,又听闻今年这处林子里似乎来了虎群,深林里猎物本就极多,这回便更是险象环生了。 围场的帐篷扎好后,苏皎皎和鱼滢一道在围场的草原上四处走了走。 偶然瞥见马厩,便想起那天晚上,佳喜曾说过的话。 苏皎皎事后也曾让人格外留心马厩那边的动作,这一个月过去,却不曾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 遥遥地看着马厩的方向,她问着鱼滢:“围场的马厩和宫中的,饲马人可是同一拨人?” 鱼滢点头说着:“有原本就在围场饲马的,也有在宫中的,只是这两拨人都是归一个部门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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