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朗声宣读,封姝嫔为正四品婕妤, 两人才舒眉笑起来。 谢过恩,鱼滢从一侧走出来, 往蔡山怀中塞了个荷包,笑道:“大监一路劳累, 切莫再推辞了,就当是给自己买几两茶喝。” 见她坚决, 蔡山只得收下,才说着:“多谢小主。” 待他微微直起身子, 苏皎皎温声才问着:“今日是分发大封六宫的旨意, 大监还有得忙,只是不知后宫诸位妃嫔们都晋了什么位份?” 其实这种问题,待旨意宣读完毕,过段时间总会知道的。 若是一般人, 蔡山也不会仔细地再说一遍。 但眼前是陛下心尖上的宠妃, 又是蔡山也觉得值得尊敬之人,他再辛苦, 也要为珍贵嫔再说上一遍, 便颔首说道:“回娘娘的话,宫中原就有的主位不曾变动, 只新添了您一位贵嫔。” “陛下同皇后娘娘和宓贤妃娘娘商议下, 越级抬举了钟美人为贵仪, 赐封号为兰, 妙御女越级封了少使。其余无错的妃嫔皆是往上再抬一阶便是。掖庭局的选侍们年后迁往各宫, 封的不高, 出挑些的是御女,其余的都封了采女,至于朱宝林,陛下说不必折腾,再剩下皇嗣再一齐晋封便可。” 苏皎皎柔柔一笑,有些微讶:“萧才人也只往上抬了一级?” 蔡山躬身说着:“是,越级晋封的只有您、兰贵仪和妙少使。” 约摸着,萧美人是因为昨夜御前跋扈惹了陛下不快,才同旁人一样只封了一级。 若不然,凭她是萧氏嫡女,陛下也不会只封个美人,怎么也该是个贵人才是。 苏皎皎点点头,笑道:“劳烦大监多说这些。” 披香殿的差事完成了,蔡山便行辞礼道:“娘娘客气,奴才还有别的差事,就不叨扰珍贵嫔娘娘和姝婕妤了,奴才告退。” 苏皎皎含笑示意凌霄:“去送大监。” 待人走后,姝婕妤笑着打趣道:“陛下倒是真疼你,竟破例封你做主位。” 苏皎皎哑然失笑:“我无子嗣,又承宠不到一年,一路越级封到这个位置,还不知要掀起多少腥风血雨。” 姝婕妤思量片刻:“你家世高,苏大人在前朝又颇得陛下宠信,便是封到主位,其实也说的过去。只是兰贵仪和萧美人同你是差不多时候承宠的,这时候却还比你差得远,虽说陛下恩宠本就不均,但难免惹世家生怨。” “我怕有人在这方面做文章,万一说你是妖妃来向陛下施压,恐怕陛下也不能若无其事。” 苏皎皎垂睫说着:“不妨事,我会想办法解决。” 她凭一己之力入宫一年就到了主位,苏府在她背后,不知道吃了多少好处。 就算和苏府不和,苏皎皎也是跟苏家息息相关,谁也不摆脱掉谁。 苏敞对苏皎皎不曾付出过什么关心和呵护,既如此,如今做些父亲该做的,也是理所应当。 她晋封的太快,皇后如今对她和宓贤妃忌惮不已,定不会放过这个在苏皎皎身上做文章的机会。 既然如此,苏皎皎总得防患于未然才是。 姝婕妤走后,苏皎皎亲笔书信了一封,叫鱼滢托人悄悄送出去,又叮嘱了,务必亲自送到苏大人手上。 苏皎皎其实并未出主意给她的这个父亲,只说自己晋位快,恐在朝中遭人非议,叫他想办法解决。 苏敞何等聪明人,根本不需要苏皎皎来动这个脑筋。 她相信,苏敞比她更懂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会替她漂亮地办好此事。 新的一年,新的面貌。 她也该好好想想,自己在宫里的路该怎么走。 主位以下的妃嫔生子不能亲自抚养,要么送入皇子所,要么交由主位抚养。 皇后就是认准了这一点,对朱宝林的胎无比上心,更是寄予厚望。 就等着朱宝林的孩子一生下来,就向陛下请命放在她膝下抚养。 想必朱宝林生产那日,接生的稳婆都会是皇后一手安排。 若是皇子,朱宝林的小命,可还能保住吗? 抛去朱宝林自身的性命不谈,天底下的母亲,又有谁能甘心自己辛苦生下的孩子被人抱去? 朱宝林虽是皇后手下,却未必愿意为皇后白白去死。 若能留下朱宝林一命,兴许她能成为扳倒皇后的一环。 苏皎皎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头痛不已。 后宫中局势千变万化,妃嫔们的关系亦是错综复杂,如今后宫中的隐患已然十分不少,还不知哪条会突然爆发。 苏皎皎是四处树敌,可皇后、王淑妃、乃至宓贤妃彼此之间,也都是不死不休的状态。 凌霄端着杯雪顶含翠走过来,搁在苏皎皎跟前,轻声说:“后宫之事本就是千头万绪,娘娘倒不妨宽宽心。” “眼下这几个月,几个主位娘娘想来是不会出手的,您也好稍稍清净一段日子。您上回交代奴婢们办的事情已经稍有起色了,趁这两个月,争取再进一步,将眼线都布置下去。” 凌霄有意宽慰苏皎皎,说着:“这回大封六宫,宓贤妃和您在后宫的声望会更上一层楼,尤其是人人都知您宽仁,想来投靠您的人,怕是要将门槛都踏破。待您有孕时,随便提拔两个,让她们替您办事,岂不是更好?” 苏皎皎一笑清浅:“有孕的事有孕时再说,今日是初一,记得给底下的人多发些赏钱。” 凌霄诶一声,很妥帖地一笑,掀帘出了内殿。 大年初一,宫中的菜肴会比平素更丰盛些。 晨起陛下的旨意才发到各宫,正午时,尚食局送来的吃食就已经是贵嫔的用度了。 嫔位的菜肴就已经很可口丰盛,晋到主位后,那才叫人眼花缭乱,看得殿内诸人都眼馋得紧。 待午膳用罢,苏皎皎正要小憩时,却听外面唱礼,说陛下来了。 只得忍了困意,起身在殿门口迎人,柔柔笑着说:“皎皎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安。” 沈淮才从皇后那与宓贤妃三人用了午膳出来,就径直进了披香殿的门。 待见到苏皎皎眉眼娇慵,笑意盈盈,心中的不松快和郁郁才消弭了些。 他自然地去牵苏皎皎的手,温声说着:“旨意接到了?” 苏皎皎跟在陛下身边坐到软塌的右侧去,眉眼弯弯:“陛下抬举,特意要大监来宣的旨,皎皎当然收到了。” 她被沈淮的大手握着,语气却不自觉低了些,垂睫怯怯的,叫他怜爱:“瞧见圣旨的时候,皎皎心里噗通噗通的跳,从没想过陛下如此疼爱皎皎,破例给皎皎做一宫主位。” “您如此疼爱皎皎,皎皎却不忍心……” 苏皎皎眼眶微红,泫然欲泣的模样,宛如初梨沾露。 沈淮最爱她在他面前柔弱的样子,总叫他升起将她拥入怀中好好疼爱的冲动,心口微微悸动,美得让他挪不开眼。 只听陛下嗓音低哑,问着:“不忍心什么?” 苏皎皎柔柔掀眸同陛下对视着,下唇轻咬,滚落下一颗泪珠来。 她起身缩进陛下的怀里,甜软的声音哽咽:“皎皎不曾有孕,又承宠时间不过一年,全靠陛下的偏爱才走到贵嫔的位份上。您的疼爱皎皎都知道,可皎皎怕……” “怕陛下为难。” 沈淮伸手去拍苏皎皎细软的腰,轻笑了声:“朕都不怕,你怕什么。” 他扶着苏皎皎直起身子来,用指腹揩去她的眼泪,哄着她,神色有几分高高在上的漫不经心:“朕喜欢的,若是还要别人同意,朕这个皇帝做的是不是太憋屈了?” 苏皎皎破涕为笑,用纤纤玉指去堵陛下的唇:“陛下不许胡说。” 沈淮将她再度拥入怀里,温香软玉在怀的触感,这时候才显得真实了些。 昨夜毓贵嫔侍寝。 是他面对后宫妃嫔的热情和玲珑身段,头一次提不起一丝主动的兴趣。 许清妩和他虽然并非亲表妹,只是他被指到皇后膝下抚养时名义上的表妹,但相识这几年,他也自始至终未曾对她有过别的心思。 从前她明里暗里的示好,他不是不知情,也不是看不见。 可他当初只觉得是女儿家情窦初开的荒唐,未曾放在心里,谁知太后会在薨前立下懿旨,亲自指了让许清妩入宫。 原本他便想着好好养着,让她平安顺遂一生便是,谁知她却不依,几次在他面前落泪,铁了心想做他真正的嫔妃。 沈淮也曾迟疑,是不是他觉得好的事情,许清妩未必真的觉得好。 她想要的,自始至终是真真正正做他的女人,而不是妹妹。 他已经回避太多回了,面对许清妩的小心翼翼,到底不忍心她再失望一回。 真的同床共枕时,他还是将她想成是苏皎皎,才草草来了一次。 晨起时看到她满足的表情,沈淮的心中却复杂无比。 越发得生了想要去看苏皎皎的念头。 直到此时此刻将她抱在怀里,他才觉得心中畅快。 苏皎皎的发髻在陛下怀里蹭了会儿,变得有些凌乱,毛茸茸的一层。 沈淮将她头上的钗环取下,温声说着:“青丝如瀑,朕为你梳头。”
第80章 玉枕碎 蔡山亲自将东西送了过去。 苏皎皎是一贯不太喜欢往头上堆砌金银的, 她本就生得清冷柔媚,更偏爱玉质和木质,偶尔用绒花绢花, 瞧着便很好看。 沈淮大手掌控她的纤腰,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让她在自己跟前坐好, 将她头上的发饰逐个卸下,搁在一旁的案几上。 不多时, 她一头柔顺乌亮的青丝便顺势滑落,插入他的发间, 微微凉。 指尖的触感柔顺芬香,沈淮把玩了会儿, 低笑了声:“你的头发倒是数一数二的好。” 苏皎皎看不到陛下的表情, 嗓音却很娇羞:“宫妃们都是用内侍省那边每月分来的发油和膏子,皎皎的又特别到哪里去?陛下定是哄皎皎的。” 沈淮屈指敲敲她的颅顶,发出不轻不重一声闷响,嘴里倒哄着她说:“朕实话实说也要被你说成是哄, 朕夸你还夸错了不成。” 他将手中的乌发粗粗整理了番, 朝侯在屏风外的宫人唤着:“送上来。” 苏皎皎用的梳篦是他之前赏的鸟语花香玉梳。 赏下来的时候,他特意交代了要雕的再精细些, 握在手里的手感更好, 不易滑落,也更贵重。 只是虽贵重, 沈淮从前赏这物件的时候, 却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亲自给她梳头。 这举动亲昵, 不似帝妃, 倒像举案齐眉的寻常夫妻。 想到夫妻二字, 沈淮却下意识的想起了什么, 眉宇间拢着的淡笑不经意间散了些。 方才涌上的温情也冷硬了几分,似乎在提醒自己,所谓的夫妻情爱都是假的。 爱这东西说的好听,也不过是文人墨客美化出来的骗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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