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宜宁点头,回说:“多谢夫人。” 等到下午,无论是县令还是骆晋云都没回来。 薛宜宁自知在县令府上待着总会让县令夫人战战兢兢,如临大敌,便提出前往驿馆。 县令不在,县令夫人不知怎么按排,只能依她所言,安排轿子亲自送她去驿馆。 玉溪果然在驿馆内。 见了她,玉溪喜极而泣,哭得似泪人一样,庆幸她终究没什么事。 玉溪自己从马车上落下摔伤了腿,问题倒不大,但要养好,还要在床上躺至少一个月。 何妈妈伤得重一些,被石头砸中了头,当场昏迷,中途醒过,但大部分时间都睡着,大夫那里也无计可施,只能等着看后面能不能熬过去。 待县令夫人离开,薛宜宁才问玉溪当日详情。 玉溪说道:“好在有阿贵,我摔断了腿走不了路,眼见那些山匪来,却逃不了,还好阿贵救了我,将我背到草丛里躲着,才没让那些山匪发现。后来也是他一路背我逃出来的。” 薛宜宁早看出阿贵对玉溪有些殷勤,但玉溪之前应该是看不上阿贵的,如今却不知是怎么想。 这时玉溪问:“夫人真被抓到山寨中去了?有没有受伤,有没有……” 看着玉溪眼里的担心与惊恐,薛宜宁回道:“放心,我都好,我是与将军一起被带上山寨的,那山寨的大当家正好知道薛家,仰慕我祖父,便没有为难我。” 玉溪这才放心下来,后怕道:“太好了,我还以为……一定太老爷保佑,才让夫人安然回来。” 薛宜宁温声道:“没事了。” 她自己也意外,自己竟下意识就对玉溪隐瞒了内情。 或许是,她心里清楚,哪怕是自己的贴身丫鬟,哪怕是真心实意为自己好的人,知道她在山寨与骆晋云不是关押在一起,知道她用美□□惑山寨头目,也会对她有猜疑吧。 所有人都会那样想,想她怎么可能还是清白之身。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索性就隐瞒不说。 其实她也想和人说,自己当时有多怕,却怎样让自己冷静下来,去劝陆世冲南下,引导陆世冲暂时不杀骆晋云,又是怎样在他眼皮子下拿到那块瓷片,怎样想到写休书的理由,去见到骆晋云…… 她做到了自己都难以想象的事,却无人能说。 除了骆晋云,那山寨中的事,这辈子,就只能有她和骆晋云两人知道了。 半夜,她听到驿馆外传来动静。 隔一会儿,听到了骆晋云的声音,心中惊喜,知道他过来了。 想起身去看看,但自己此时披头散发,一副睡颜,要见外人,梳妆打扮换衣服至少要小半个时辰。 她便作罢,只在房中等着,没想到外面的说话声一会儿就没了,很快就安静下来。 骆晋云也没进房来。 是有事,还是去了别的房间? 这驿馆确实是大驿,因是去凉州必经之路,之前还接待过他国来访使团,所以房间足够多。 他半夜回来,要去别的房间睡,也正常。 薛宜宁又想起他说自己还不如□□的话。 心头一堵,她翻了个身,继续睡自己的。 早上醒来,得知骆晋云确实回来了,但睡在了其他房间,几日几夜未眠,此时还睡着。 到中午,雍州司马来报,那伙山匪已围剿了大半,二当家三当家都已伏诛,只落网数人躲进了山中,官兵将山围住,守株待兔便可。 …… 抚林县衙内,陈县令在书房中来回走了好几趟,最后突然想起什么来,立刻吩咐下人:“去将夫人叫来。” 县令夫人过来,问是何事,陈县令问她:“你侍候将军夫人这一两天,有没有看出她与大将军关系如何?” 县令夫人问:“大将军一直没回房,我又没见他们在一起,这怎么能知道?老爷问这个做什么?” 陈县令头疼道:“如今那伙山匪已经围剿了,但朝廷那里要交待呀,这奏报写上去,皇上还不知如何发落我们一干人。所以我们就想,趁大将军在这儿,让他对我们有个好印象,回头在奏折上随便写几句,兴许我这脑袋就保住了。” 县令夫人问:“那是要送钱?” 陈县令说道:“钱要送,却不知人家收不收,熊刺史说,州府那儿的风月楼,有个琵琶圣手,名绯红,生得是倾国倾城,美艳无双,堪称雍州城第一美人……” “那正好让她陪陪那大将军,你们男人,不都是见了女人就挪不动腿么?”县令夫人道。 陈县令讪讪然看她一眼,回道:“人家大将军什么没见过,送要送,但要看怎么送。熊刺史已将人接来了抚林县,夜晚会设宴为大将军庆功,到时便让那绯红弹琵琶。 “只是,大将军旁边还跟着夫人,据我们所知,这夫人出自薛氏,与大将军成亲三年,还未有子女,若安排绯红陪大将军,势必就得罪了将军夫人,若这将军夫人在大将军面前说不上话还好,若是说得上话,那就弄巧成拙了,倒不如不叫来这绯红。” 县令夫人立刻道:“你放心,肯定说不上话。” 陈县令问:“你知道?” 县令夫人回道:“现在说,我想了起来。上午我给将军夫人送衣服,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她神秘道:“休书。” 陈县令吃了一惊:“什么休书?” “还能是什么休书,当然是大将军写给将军夫人的休书!”县令夫人说道。 陈县令问:“当真?这种东西,怎么被你看到了?” 县令夫人说道:“她放在桌上,掉下来,我就看到了。可以说,如今他们只是没公布,却已经算不得夫妻了。” “这怎么会……”陈县令奇怪道:“大将军既是休妻了,怎么又带夫人出来呢?” 县令夫人道:“这还想不到?这休书一定是刚写的,必定是将军夫人在山寨里被那山匪强占了,大将军一出山寨就立刻写了休书,因为这事丢人,才没和你们说。 “昨日早上,将军夫人也就淡淡问了句大将军是不是不在府上了,今日我去驿馆,发现大将军昨夜睡的别的房,也没和将军夫人住同一间房,可见两人是没有半点情谊的。” 陈县令立刻道:“夫人说的有理!如此,我便将这事上报刺史,让他随心去安排,只须让大将军满意就好。” 说罢,连忙出门去。 晚上,雍州刺史设宴,要替骆晋云与薛宜宁压惊庆功,也算赔罪。 骆晋云带出来的随从,有三人殒命,五人受伤,后续事宜要安置,再往西行也要重新安排人手,他们至少要在驿馆停留几日,倒是有空歇一歇。 两人乘刺史安排的马车出发。 骆晋云看薛宜宁身上,那只香囊已经没挂在裙侧了,不知放到了哪里。 想说自己昨晚回来太晚,知道她睡得浅,怕吵醒她,就让驿丞另外安置了房间,没去她房中,但话到嘴边,看她沉默的样子,又没说出口。 下午他的确都与雍州司马等人商量着剿匪的事,但并不是没机会,她也没开口问他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累不累。 她心心念念记挂那个人,也关心身旁丫鬟、仆妇,特地赶来驿馆来看,就是只对他一人薄情。 马车一路往前,两人各自安静坐着,似乎都怀揣着心事,却都不曾开口说一句话。 刺史将酒宴设在一处园子里。 抚林县虽算繁华,却毕竟比不得京城那种地方,没有大的酒楼,安排在园子里,景色好,也更僻静一些。 酒菜也准备得丰盛,既有雍州当地好酒好菜,又有几道京城佳肴,还有几道幽州菜,倒真是面面俱到,十分周全。 席间有歌舞,有歌女唱了几只小调,是与京城不同的味道,倒也不错。 只是薛宜宁没想到,后中场时,来了个容貌极佳的琵琶女。 她自认也算得上美人,所以平日有些清高,并不会轻易赞赏一个女子的容貌。 但这琵琶女却是真的美,是那种非常夺目张扬的美,雪肤红唇,一双勾人的丹凤眼,在这一众歌舞姬里几乎算鹤立鸡群。 最重要的是她本是风尘女,最擅媚惑之态,那一颦一笑间,就犹如书上所说的狐狸精一样。 她的琵琶,竟也弹得不错。 琵琶女自然知道这场上的主角是谁,更何况在座无论刺史还是长史司马,都至少是年愈四十,只有骆晋云,位高权重,勃发英姿,坐在那儿便是器宇轩昂的模样,所以琵琶女在弹奏间往他座上看了好几眼,几乎算是眉目含情,勾魂摄魄。 薛宜宁很气。 这些人,雍州这些官员,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还有骆晋云。 她知道他是青楼常客,也喜欢这些风尘女子,但当着她的面如此,太过分了。 她缓缓喝了一口酒,没将气愤表现出来。 没有人说这琵琶女就是为骆晋云准备的,不能因为她长得太好看,就断定这是雍州官员送给骆晋云的美人。 所以她仍维持着世家女子该有的姿仪。 骆晋云拿眼角余光瞟了一眼薛宜宁。 他见台下弹琵琶女子的姿色,就知道雍州官员是特地挑的这琵琶女,要来讨好他。 这在官场,也是十分寻常的事,他一向不放在心上,当没看到就好,但这一次,却有薛宜宁在场。 她一定觉得他收惯了这种美色贿赂。 但也有可能,她什么都不觉得,反正她也不在意。 都一门心思要将两个丫鬟送给他给他生儿育女,一个青楼女子算什么? 论贤惠与大度,谁能比过她? 想到此便心头发闷,他也猛喝了一杯酒。
第73章 薛宜宁看着弹琵琶的女子,骆晋云也看着。 雍州几名官员,则悄悄看着骆晋云的脸色。 不知这美人是不是入了他的眼,能不能让他收用。 琵琶弹完,女子便退下了,小半个时辰后,酒宴也将结束。 在酒宴之后,几名官员安排的是夜游船,据说城中一处柳湖,风光秀美,冠绝雍州,湖岸酒楼林立,灯火通明,所以来抚林,必夜游柳湖。 今夜又是朗月星天,在船上游湖,看灯,赏月,品酒,自然惬意。 薛宜宁此时却在宴上说道:“我有些体力不支,想早些回驿馆,稍候将军与大人们好好游玩,我就不去了。” 雍州刺史早知将军与夫人感情不和,也想以琵琶女绯红讨骆晋云欢心,稍后游船正好是机会,便随意劝说两句,到薛宜宁再次拒绝,他便作罢。 骆晋云看看她,默然喝自己的酒,什么话也没说。 薛宜宁独自回到了驿馆。 时候尚早,驿馆内许多人都没睡,闹哄哄的,她坐到床边,心里却闷得慌。 一会儿起身来,将窗子打开,看向外面的星空,仍是散不开的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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