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脾气虽硬朗,这副皮貌是没得说的。 赏心悦目。 三道菜被她吃得七七八八,待燕翎一曲演毕,却发觉小妻子面前的盘子空了,当真成了她的“下酒菜”,燕翎沉默一会儿,也没说什么,回到八仙桌旁,开始用膳。 宁晏笑眯眯给他斟一杯酒,“世子琴艺高超,意境悠远,实乃助兴之雅乐。” 燕翎筷箸一顿,幽幽看着她,“那以后都给你弹?” 宁晏咽了一口茶水,她就是想气气他,不成想他不接茬,“倒也不必。” 燕翎出身尊贵,从来只有旁人讨好奉承他,他鲜少为人折腰,更不可能轻易展露手艺,眼巴巴给她弹了一曲,大约是为冷落她三月而致歉。宁晏对丈夫并无太多要求,燕翎知错就改便好,她也不会揪着不放。 夫妇二人一道回府,昨夜燕翎只歇了两个时辰,有些疲倦,在车塌小憩片刻,待送宁晏回了府,他方折去皇宫。 荣嬷嬷也从如霜处得知燕翎回京的消息,心疼自己养大的姑娘,咬牙教导宁晏, “姑娘得好好晾一晾世子才行,否则他今后都当您是好欺负的。”明熙堂每一个下人都无比义愤填膺,这三月,她们可是亲眼看着宁晏如何将国公府的烂摊子担起来,隔三差五替燕翎进宫尽孝,陪着皇太后唠家常,这样完美的妻子满京城找不出第二个来。 燕翎居然还晾着她,太不知好歹了。 宁晏懒懒地倚在荣嬷嬷怀里撒娇,闭着眼往她胸口蹭, “嬷嬷,我哪有功夫与他置气,生下一个嫡子方是正经,还计较那些作甚?” 她是八月进的门,再有三个月便是整整一年,肚子一直没动静,宁晏虽谈不上焦急,却也盼着早日怀上孩子。 况且燕翎不是那种,妻子玩些花样手段,他便乖乖俯首之人,宁晏没必要做无用功。 荣嬷嬷听了这话,揉了揉她发梢,心疼地搂着她,“你越好,世子越不懂得珍惜。” 宁晏乏了,要去沐浴,俏生生推着荣嬷嬷往里边去。 珠帘门口,如霜捧着茶盘凝望宁晏寻思,“咱们姑娘什么时候能这般与世子撒娇?” 如月听了这话,猛地咳了几声,“怕是不太可能吧…姑娘可是嬷嬷摸着脚板养大的,姑娘最是依恋嬷嬷,世子能跟嬷嬷比?” 如霜睨了如月一眼,“这不一样。”端着茶盘出去了, 燕翎这厢到了御书房,皇帝果然只简单问了几句,随后就唠起家常。 “太后每日都要夸上你媳妇几句,你媳妇不知打哪弄来了一瓶药水,太后用着甚好,你不在这段时日,她每隔三日入宫,替你在太后跟前尽孝,日子暖和后,太后都去御花园逛过几回了,这都是你媳妇的功劳。” “原先朕便要赏她,念着你远在边关为国操劳,冷落了娇妻,怕她吃你埋怨,今个儿赏赐都备好了,由你给她带回去,权当是你这个做夫君的替她挣来的,她心里便熨帖些。” 皇帝想的十分周到。 燕翎久久没吭声,他知道宁晏入宫频繁,却不知她入宫主要目的是见外祖母而非淳安,他离开三月,并非是为了冷落宁晏,他起先是想逼着自己对这段感情心如止水,只是有些东西如酒,越酿越醇,回程时以为伪装得很好,直到望见她那一刻,思念如潮水涌来,他不得不认命,他就是喜欢她,眼下越发懊恼没早些认清现实,害他们夫妻平白生了三月嫌隙。 燕翎又去了一趟慈宁宫,太后正睡着,他不敢打搅,吩咐云旭将赏赐先送回府,自个儿回了一趟内阁,又在兵部忙到半夜方归,换做以往,他刚回京,衙门公务堆积如山,他必得住在衙署,这回将紧急要务处理完毕后,连夜开了宫门骑马回府。 念着时辰晚,先回书房沐浴,换了一身干净的玄色直裰悄悄行往明熙堂。 夜色染了花香,暖风吹进屋子,蝉鸣院静,燕翎进来时,并未惊动任何人,内室静谧无声,猜到宁晏已睡着,将将撩起珠帘,床上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拔步床的帘子被拉开,一道身着软烟罗裙衫的女子趴在床榻,乌黑的墨发铺在枕巾,遮了她的模样,却见那窈窕诱人的身段,如一尾搁浅的美人鱼。 宁晏迷迷糊糊睁眼,撑起半个身子往珠帘方向探望,风乍起,廊庑灯盏摇晃,送进来一束耀眼的光芒,堪堪照亮她清媚的眸眼,鸦羽轻眨,如静水微澜。 软烟罗的料子极软又贴身,抹胸襦裙松松垮垮挂在她身上,柔软凝腻的天鹅颈往下,天青的石花纹裙衫托出饱满的弧度,一片傲人的阴影若隐若现。 燕翎素了有三月有余,蓦地瞧见这活色生香的一幕,喉结猛地一抽,艰难地将视线挪开,手心不知不觉掐出一把汗。 宁晏懵了一瞬,慢慢醒过神,带着懒洋洋的柔声,“回来了…”已好长一段时日没与他共寝,穿着姿态皆是随意,眼下正主回来,后知后觉失态,连忙抚了抚衣裙,跪坐起来,墨发从肩头滑落,遮住胸前的旖旎风光,连着那双杏眼如拨云见月的明珠,变得湛湛清澈。 她看了一眼燕翎的衣裳,是家常的直裰,可知他沐浴过,便往里挪了挪身子,“时辰不早,您快些来歇息。” 燕翎状若无事地点了点头,吹了角落里的灯,信步上了塌,转身将帘帐搁下,密闭的空间内二人的呼吸纤毫可闻,燕翎平躺下来,双手枕着脑后勺,闭上眼尽量让自己平复心情。 宁晏睡了一觉,精神尚好,燕翎躺进来,她便拘束不少,四月底的夜还没那般炎热,她胸口搭了一条薄衾,膝盖微躬,露出白玉般的小腿来,她又弯腰将裙摆扯了扯,往脚踝处一扔,稍稍遮掩了下又寻了个舒适的姿势躺下。 燕翎闭上眼,将她动作听得清清楚楚,身内的躁意跟火似的乱窜,他稍稍侧身,遮掩下身体的异样,抬目看着她,适应昏暗后,二人几乎都能看清彼此的双眼。 “除了戚无忌与外祖母的事,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他嗓音如许久不曾拨动的古弦,又涩又哑。 宁晏撑首支起半个身子,胸前的柔满软软往下坠着,秀发垂落在她耳梢,讶异问, “你知道了呀…” 难怪今天表现这般诡异,原来是知道戚无忌伤势大好,心里感念她。 “世子不必挂心,你的事便是我的事,咱们夫妻一体。”她嗓音轻快镇定。 换做以前,燕翎定自满一句,瞧他娶了多么得体温婉的妻子,如今嘛,听得心里格外不是滋味,每每想到自己在她眼里是夫君而不是燕翎,心口便酸酸胀胀的。 他又问,“还有别的事瞒着我吗?” 宁晏摇摇头,“没有了…”她也不是故意瞒着他,谁叫他离开这么久。 夏蝉轻鸣,掀起他胸膛的躁意,燕翎特别想过去抱一抱她,但他没有,他怕自己忍不了,血气方刚的身子,不可能不想要,但他不能要。 那件事情终究是他心里的疙瘩,他没办法毫无芥蒂与她行房,总归得她心甘情愿……心意相通才好,不,或许她是心甘情愿的,只是定是为了子嗣。 再等等,燕翎阖目浅眠。 宁晏愣愣看着他,等了半晌不见他过来,悄悄转了个身。 她其实做了一番准备,小别胜新婚,以他此前那豺狼虎豹的架势,三个多月未碰她,还不知馋成什么样,她特意早早睡一觉,便是为了精精神神应承他,结果他毫无动静? 兴许是久别未归,一时还不适应。这种事她也不能催他,显得她多焦渴似的。 她覆上小腹,又看了一眼压着求子符的床脚,耐心地闭上眼。 连着三日,燕翎一声不响,宁晏便有些坐不住了,虽说他这几日格外忙,每日回来有早有晚,可对着她总是格外温和,又仿佛恢复到了元宵前的融洽,昨夜人都被他搂在怀里了,以为他该要做点什么,依然是雷打不动睡下了。 她并非硬要跟他睡,实在是子嗣一事耽搁不起,她今年已十七,连着皇太后都问过两回,府里内内外外都盯着她肚子,好不容易把人盼回来,他偃旗息鼓? 若还生着气,他能给她弹琴? 饶是宁晏聪慧,一时也摸不准燕翎心思。 燕翎虽是下定决心追求她,奈何他不是花言巧语之人,说不出那等甜言蜜语哄人,故而宁晏未能发现端倪。 荣嬷嬷给宁晏出了个主意, “给他煮几碗羊肉腰子汤,他必定现行。” 是夜,腰子汤是煮好了,宁晏却来了月事,她捂着发疼的小腹,窝在罗汉床上翻书,燕翎准时在亥时初刻回了府,内阁辅臣可比原先的都督佥事忙多了,忙归忙,燕翎给自己定下规矩,若非遇重大要务,亥时初刻必须回家。 原先二人商定,一旦她来了小日子,燕翎便回书房睡,宁晏没想到要留他,便笑着道,“世子,我身上不便,您就回书房歇着吧。” 燕翎径直往她身侧锦杌坐着, “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话落,撩起冷隽的眼尾,目光如灼,“以后也是…” 宁晏:“……”丈夫突如其来的亲昵让她很是疑惑,她渐渐的得出一个结论,燕翎最近有些怪怪的,燕翎都这么说了,她也不会将他往外赶。 只是她小日子来了,人会惫懒一些,无心应承,便温声道,“世子爷,我身子不舒服,难免有不周全之处,您若住在明熙堂,那得担待些。” 燕翎有些头疼地看着她,“不是说好不用敬语了吗?” 宁晏沉默了片刻,“好……” 恰巧如月捧来一盅羊乳给宁晏,热气腾腾的,喝了暖腹,燕翎正好坐在宁晏跟前,挡了如月的去路,她端着红缠枝纹漆盘站在那里朝宁晏眨眼,宁晏让燕翎让一让,坐到炕床上去,燕翎却抬眸朝如月伸手,“给我。” 如月稍愣,迟疑地看着宁晏,宁晏也有些傻眼,燕翎要做什么。 燕翎见如月不动,直接将那盅羊乳给接了过来,语气略有不快,“你身边的人我可一个都使不动。” 如月一听,抱着漆盘赶忙跪了下来,“世子恕罪。”悄悄地朝宁晏递个委屈的眼神。 宁晏瞧着燕翎慢腾腾地替她搅拌瓷勺,笑道,“世子恼我便罢,欺负我婢女作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燕翎手指一顿,抬眸看着她,他发现了,宁晏护起犊子来很不讲道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些人于她而言是可以豁得下去贤妻脸面的亲人。 那么他呢? 他不动声色颔首,揭过这个话题。 宁晏担心燕翎迁怒如月,示意如月出去,廊庑外的丫鬟们听了里面动静,连忙都躲得远远的,生怕燕翎发作她们。 燕翎很认真搅动羊乳,待着它慢慢凉下来,一面漫不经心道,“我在这明熙堂,也犯不着要你伺候什么,备衣裳备热水是下人的事,你好生坐着,无需劳动你,所以…”他尾音拖得长长的,抬起那双清隽的眸子,眼神依然是冷清的,话却令宁晏有些害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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