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翎气红了眼,“嘉禾是睿王兄未过门的妻子, 皇兄他怎么能占为己有!” 眉姑姑正色道:“公主慎言, 陛下可不是您能随便非议的,即便您是陛下的妹妹, 什么话该说, 什么话不该说您也要掂量掂量!” 嬷嬷见情形不对,连忙拉住云翎,云翎指着眉姑姑道:“好, 你不让我去见嘉禾, 那我去见太后总可以吧!” 眉姑姑体贴地为她让出了道,看着一众人追出去,对身边宫人道:“东西可都收拾好了?我们走!” 仁寿宫,高太后听云翎说完, 脸色骤变, 拍案怒声道:“简直欺人太甚!” 云翎拉住高太后的胳膊, “母后, 我们还是赶紧去把嘉禾接回来, 不然怕是来不及了。” 高太后斥道:“糊涂!她被立为贵妃之事,已经阖宫皆知, 此事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更何况,她在李思归寝宫一整夜,即使她清白还在,我也不允许这样的女子做翃儿的妻子,做我的儿媳!” 云翎摇头,“可嘉禾是被骗去的,我宫里的人都可以作证,她们拿皇后的名头骗她前去,她是无辜的。而且睿王兄深爱嘉禾,若是被他知道了,他怎么受得了!” 高太后也惟有在听到李翃的名字时才有些动容,她默了一瞬,“翃儿哪儿都好,只有一样比不过李思归,那就是不如他心狠,若是这夺妻之恨能让他的心变得冷硬起来,这也算是她如今唯一的用处了。” 云翎在高太后膝下长大,对她一向敬爱有佳,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的母后竟然会说出这么狠心的话,“母后,儿臣求您,嘉禾也是爱着睿王兄的,这关乎一个女子一生的幸福!” 高太后已经失了耐心,“你莫要再说了,哀家心中自有主意。她是翃儿未婚妻之时,哀家自然会护着她,可如今她是李思归的女人,与我们有何干系!” 云翎脸上流下泪来,也不顾及礼仪,夺门而去。 云翎走后,高太后变了脸色,对文嬷嬷道:“马上请太师入宫,李思归既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哀家便让他尝到苦果!” 文嬷嬷道:“太后是打算?” “皇帝言行有失,百官弹劾!” 可高太后这话音刚刚落下,宫人便在门外通传道:“启禀太后,宫中眉姑姑求见。” 高太后皱眉,“她来做什么?让她进来吧!” 眉姑姑走了进来,恭敬向高太后行礼道:“参加太后。” 高太后一向看她不顺眼,不单是因为她曾在静贤皇后宫中当差,另有一桩旧事一直是高太后的心结。当年静贤皇后为太子妃时,她为齐王妃,而当时的皇后因为她在府中惩罚齐王通房之事,命她进宫,罚她跪在宫门口,丢尽颜面,而那个监掌之人,正是林如眉。 高太后冷声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眉姑姑不卑不亢,“我来是有要事要专门同太后讲,还希望太后摒退左右。” 文嬷嬷见她这般嚣张,替主子出声道:“太后面前,竟敢称“我”,即便你是这宫中女官,在太后面前依旧是奴婢,岂能如此不顾尊卑!” 眉姑姑笑了笑,“莫要动怒,只顾着拿规矩说事,难道就不想听听我来的目的。既然太后无意让人出去,那好,我便直言了,陛下命我来送的是睿王谋反的证据!”说罢,便从袖口掏出一封信函。 高太后脸色一变,命其余人退下,文嬷嬷已经将东西拿了过来,只听眉姑姑道:“太后您慢慢看,作为睿王的母后,这上面的字迹您应该是认得的。陛下说了,这只是拓本,只是若有人想拿一些不必要的事让陛下烦心,陛下不介意拿出这书信原件让满朝文武好好过目一番。” 高太后怒火中烧,却又不得不强压下去。眉姑姑见目的达到,“我还有事,就不久留了。” 等殿门关上,高太后将手中信件撕的粉碎,“竖子!贱人!一个个都来欺侮哀家!” 文嬷嬷想劝又不敢上前,只能低声道:“太傅那里?” 高太后突然泄了气,“他竟然将一切都算准了,拿翃儿的事与我做交易,我若真的找人弹劾他,翃儿那里又当如何!”到最后她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我是真的小瞧了他。” 文嬷嬷突然想起一人,“那皇后那里,我们是不是可以做些什么?” 高太后只觉头痛欲裂,“难道你还没有明白,苏氏那贱人早就背叛本宫,投诚李思归了。几次三番,她都不过是与哀家虚与委蛇罢了!” 文嬷嬷道:“如果是这样,她一个庶女却在皇后的位置上,嘉禾姑……萧氏出身高于她,皇上又不惜一切手段把萧氏弄到手,她皇后的位置必然岌岌可危,太后何不顺势利用一下?” 高太后良久没有回答,陷入沉思。 含章殿,嘉禾躺在榻上一直未醒,朦胧间她只感觉到遍身如火烧,似乎有人将她扶起,靠在一个宽阔的胸膛上,苦涩的药汁喂到她的嘴里,她本能地抗拒,喝进去的一些也全都吐了出来。 那人毫不在意地给她擦拭,他似乎在跟旁边的人说什么,胸膛起伏带着怒气,而后有人为她换了衣服,冰凉的手指执着湿热的绢帕不断擦拭她的额头,脖颈,手心。 嘉禾只觉眼皮沉重,如何也睁不开,她只想起昨夜,她抓住李思归的衣袖,“放过他,求你……” 李思归道:“你拿什么来求我?” 她心底嘲讽一笑,早在她过来时,他不是早就算好了一切,她一无所有,唯有自己,而他想要的不就是这个。 在他的注视下,她的手解开了身前系带,衣衫一件件落地,可他看着她的眼神里却并无欲念,他将外袍脱下,披在她的身上,而后伸出手将她的手攥在手心,引着她一步步走向寝殿。 李思归将她按在床榻上,自己躺在榻上另一侧,他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合上了眼睛,而似乎觉察到她在看自己,他闭着眼睛道:“你若是想做些别的,也未尝不可。” 这一夜,她心绪不宁,一直睁着眼睛,无声的僵持着,也许是来时冷风夹雨,受了风寒,不知何时身上起了热。 她身上衣衫被汗湿透,又有人给她换了一身干爽的寝衣,过了半晌她才醒来。 她睁开眼,看着榻前坐着的男人,才恍然觉得,原来昨夜的一切并不是梦,李思归见她醒了,握住她的手,嘉禾下意识便抽了回去,李思归怔了怔,倒也不再勉强,从宫人那里接过一碗清粥,“折腾了这么久,吃点东西。” 嘉禾对他还是有些抗拒,转过头去,李思归将瓷勺执在手里,不紧不慢道:“你若是不肯喝,我便只好亲自喂你了。” 嘉禾转过头来,见宫人听到这句话都低下头去,她看着那些宫人,李思归命人都退下,她气恼地将碗接过来,喝了一口。李思归这才满意,依旧看着她。 嘉禾低头瞧见自己身上衣衫已经换了,想起那个宽阔的胸膛,“是谁给我换的衣服?” 李思归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样子,猜出她心中所想,有意逗她,“你昨夜都已经答应留在我身边,又何必在意是谁换的衣服呢!” 嘉禾将碗塞回他手里,“真的是你。” “咳咳咳……”,殿中竟然还有人,云姨从屏风后走了过来,“这里还有个老人家在,你们两个人说些话的时候,记得顾虑一下。” 李思归也不再瞒她,“是宫人换的,你可以放心了。” 嘉禾这才缓了脸色,云姨将手中药方递到李思归手里,却对着嘉禾道:“你受了风寒起热,又不肯喝药,只能用温水擦拭退热。这位皇帝陛下一早便让人接我进宫,如今你也醒了,这汤药喝上两日,病症便可消除了。” 虽然云姨站在李思归那边的人,可毕竟曾经救过她,她不是不识好歹之人,“多谢云姨。” 云姨轻笑,“你好好的便好。” 这时宫人突然来通报,“陛下,曹大人求见。” 李思归对嘉禾道:“我还有事,这粥快凉了,我让宫人再去换一碗,你要记得喝了。云姨,你先留下陪她说说话。” 李思归走出内室,云姨看着嘉禾靠坐在床上的模样有些凄苦,不免劝道:“从他第一次将你带到我那里,我就看出他对你十分上心。他虽有王妃,不过不提也罢。他既对你动情,必然会用尽一切办法将你留在身边。他不是多情之人,还有些无情,一旦动心,待你必然也是极好的,可后来我却无意中知道,你竟然是睿王的未婚妻,我便知道他要选择的路有多艰难,但他是李思归,想做的不择手段也会做到,这对你而言,是缘也是劫。” 嘉禾嘲讽一笑,缘?怕是孽缘吧。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李思归计划成功,但两人之间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男主行事风格有些趋近反派,是由于他成长的环境影响的,只是想尝试写不一样的故事。《花杀》求收藏,男主真反派。 第22章 相处 含章殿前殿, 李思归同曹佑良道:“明日早朝,朕便会封你为相,到时候与高党的抗衡便落到卿的肩上了。” 曹佑良是李思归一手提拔上来的, 为人刚正不阿, 李思归对他颇为信任, 更重要的是, 他对高太师有着深仇大恨,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仇恨更能让人倾尽全力的。 李思归又想起一事,“淮阳太守一案疑点颇多, 朕觉得十有八九乃是冤案错案, 这件事由你暗中调查,有了眉目便来禀告朕。” 曹佑良拱手道:“微臣遵旨。” 李思归点了点头, “你先退下吧。” 此间事了, 李思归抬脚往内室走去,云姨已经离开了,嘉禾却还是和他走时一样, 靠坐在榻上, 眼神落在一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是听见脚步声,她抬起眼眸,怕他又要问询, 便直接道:“粥我已经喝了。” 李思归自然而然地坐在榻边, 伸出手去摸在她的额头上, 嘉禾避无可避, 只能任由他触碰, “好在不烫了。” 嘉禾受不了他的脉脉温情,她和李思归不应该是这样, 可她更担心的是李翃,嘉禾揪住他的衣袖,“睿王那里,你究竟会拿他怎样?” 听到“睿王”二字,李思归眸中冷凝,语气却是尽量平淡,“你若是希望他安好,便在我的面前少提起他的名字。” 嘉禾看着他,问道:“为什么是我……” 这话没头没尾,李思归却道:“这话,我也想问你。我自幼便看尽人间冷暖,从不对人动情,可你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我眼前,我不是圣人,我也有心。” 这样情深义重的回答,让那些倾慕他的女子听了,怕是会感动的落泪,可她,如今被困在这一方天地,她有怨,却难有情。 嘉禾自嘲地笑笑,“早知道,从在恒安王府遇见你,我便会躲你躲的远远的,那些事情何曾会难倒你,是我多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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