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里气氛开始紧张,街上巡逻的士兵也多了起来。 宁朝阳在忙碌的间隙抬头,朝东边看了一眼。 华年忍不住唏嘘:“宁大人竟也懂相思为何物。” 收回目光,宁朝阳面无表情地道:“我只是脖子酸,动一动罢了。” 回府的时候,她看见街边突然多了很多祈福的男女,皆虔诚合十双手,许愿之后再将天灯放飞。 明明亮亮的灯火,看得她忍不住喊了一声停车。 车夫顺势就道:“朝廷有战事,不少人的伴侣都上战场去了,被留下来的便会放灯祈福,希望另一半能平安归来。” “那儿还有卖天灯的,大人可要小的去给您买一盏?” 宁朝阳淡声道:“我从不信这些歪门邪道。” 李景乾一定会平安回来,他那么厉害的人,谁能伤得了他? · 血水飞溅,李景乾擦了一下自己的脸侧,高高束起的墨发随着他的动作向日光最烈处扬起。 他提剑看着对面的人,朗声笑道:“君子不欺弱小,换你们顶事的将军来!” 刚到汴州边境就被大批没举旗帜的士兵围堵,胡山等人心里都窝火得很,他们人还没到齐,对面摆明是挑软柿子捏。 可将军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甚至一剑就斩下了对方挑事人的头颅。 也不怕砍错人! 司徒朔心有戚戚,刚想劝他武力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结果就见方才还叫嚷着要灭了他们的这群乱兵,突然就逃窜四散,不再堵路。 “……”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可能恰好能解决眼前的这个。 刚热起来的血又慢慢冷却下去,李景乾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殷红,眉心跟着就皱了皱。 他好像控制不住自己。 “此行能不战是最好的。”他低声道,“军师,若我再失控,就劳您带人将我捆去后头。” 看了看军师的小身板,他又补充:“多带几个人。” 司徒朔哭笑不得:“战场上杀人有什么新鲜,难不成还能让将士们个个手持木鱼将对方敲得举手投降?臣只是希望侯爷能冷静一些,先礼后兵。” “我礼了。”李景乾皱眉,“我刚刚都问了他贵姓,他不理我。” “臣说的礼是指……”司徒朔手上直比划,却感觉说不太清,干脆一拍大腿,“您就当对方都是宁大人,想想看若是宁大人骑在对面的马上,您会怎么做?” 李景乾若有所思地点头。 一行人成功进入汴州,与徐州来支援的三万兵力汇合之后,便去拜谒淮王。 李扶风这边还没有收到上京那边传来的风声,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卖了,他只是单纯地想与李景乾过不去,所以才让人伏击。 伏击不成,那自己自然是要去迎接的。 李扶风做了十足的准备,连防暗箭的盾牌都先立在了阵前。 结果对面的军队刚一露面,他还没喊什么话,李景乾就翻身下马,连兵器都没带,大步就朝他走了过来。
第183章 意想不到的擒王方式 双方人马森立,在寒风之中一片灰蒙,只盾牌上的铁箍与高举的刀剑刃口上泛着冷光。 李扶风远远地看着李景乾靠近,一时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下令让打吧,对方只过来了一个人。可不打吧,李景乾走得又快又急,眨眼就越过盾兵到了他的马前。 “淮王殿下。”他仰起头来看他,“借一步说话?” 有那么一瞬间李扶风觉得自己在做梦,怎么会有人从万军之中独身过来与他说话呢? 他僵硬了许久,直到旁边这人轻声道:“在下身上没有兵器,殿下不必慌张。”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扶风还是翻身下马,困惑地与他一起走到远离两军的空地上。 然后他的喉间就被抵上了一把匕首。 李扶风:? 他有些怔愣:“你不是说没有带兵器?” 李景乾笑了笑,拘着他的脖颈就将他往己方拽:“我这么说殿下就这么信?” 后头的胡山等人趁着剩下的将领没反应过来,捏着一卷圣旨就上前宣读,大意是说定北侯奉圣命前来协助淮王东征平乱,双方汇合之后即刻便出发。 马岳是盯着自家殿下在看的,但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李景乾只是将手搭在了淮王的肩上,淮王就跟着他往对面走了。加上这道圣旨,谁也不会往挟持那上头想。 他只道:“胡将军,不是我等不想出发,是下头各营乱成一团,闹得我们走不了。各位既然来协助,不妨就整顿整顿军风?” 胡山策马上前细问:“谁在闹啊?” “还有谁,就这附近的驻军,以及朝廷先前派下来的贺知秋。”马岳直皱眉,“说好会师之后交兵符出发,那些人却一直拿乔,一会儿说棉衣不够,一会儿说军饷没齐,左右就是不肯走。” 殿下可是抱着立功的心思来的,他也不愿意在汴州拖延,实在是这些人包藏祸心,殿下才下令让附近的囤兵往汴州来集合。 “太过分了!”胡山义愤填膺地道,“带路,我去找他们算账!” 马岳点头,又迟疑地看了看自家殿下的方向。 司徒朔上来笑眯眯地道:“侯爷与殿下还有要事相商,你让两个随侍跟过去就是了,我们先去办事要紧。” “可是殿下他……” “马副将,不好再耽误了。”胡山严肃地道,“你们在汴州久停不动,朝中已有非议,今日若还不能启程,那就算是我们侯爷,也未必能救得你家殿下。” “你现在就怀疑我们了?”司徒朔委屈地道,“那不如让你们殿下抗旨,如此一来,我们也不用并营了,各走各的就是。” 马岳眉头直皱,遥望着淮王的方向,觉得不对劲。 但眼下殿下已经过去了,他不能硬冲,只能道:“殿下不喜别人随侍,还是得我去跟上。贺知秋那边,就由张副将带各位去可好?” “也好也好。”胡山和司徒朔大方地就让开了路。 见他们这么坦荡,马岳一时还有些愧疚,觉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但真当他进去对方人群里片刻之后。 “贼竖子ᴶˢᴳᴮᴮ——”一声大骂遥遥传来。 这边的将领好奇地回头张望,司徒朔和胡山并马骑行,笑着摆手:“先带路吧。” 圣旨都接了,双方怎么都是要一起出征的,这个时候谁敢害既是皇子王爷,又是挂印之帅的人呢?想想都不可能。 张副将摇摇头,带着他们就去找贺知秋了。 镇远军的人群之中。 李扶风直到看见马岳也被他们按在地上,整个人才彻底回过神来。 不怪他傻,是李景乾的路数太野了,哪有就这么一个人走过去把对方的首领给抓回来的?他并无任何罪名,任谁都会觉得李景乾在开玩笑。 但咽喉间的匕首告诉他,李景乾没有开玩笑。 他是真的在挟持他,并且以圣旨的名义,名正言顺地并了军队,开始整队准备出发。 原先怎么都不肯发兵的贺知秋等人,一与胡山碰上头就突然不缺衣不缺粮,双方握手并进,好得跟亲人一般。军中的话语权十分自然地就落在了胡山等人的手里。 李扶风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他抬眼看向李景乾:“你敢假传圣旨?” 李景乾一脸无辜:“殿下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李扶风尝试挣扎,但立马就被他给按住了,接着旁边的人就上来将他五花大绑,绑完还给他裹上斗篷,将绳索遮得严严实实。 “你——” 刚想斥骂,嘴也被一起塞上了。 李景乾和善地看着他道:“殿下所笼络的人实在太多,连我镇远军里也有殿下的眼线,臣实在不是殿下的对手,只能束手就擒,被殿下胁迫着一起往东。” 李扶风连连摇头。 不,他没有这个意思。 “写好了吗?”李景乾回头问传信官。 “写好了。”传信官拱手,“这就拿去给随行的两位大人过目。” 前头形势急转直变,行军的后方却是一派祥和。 程又雪目之所见,镇远军军纪严明,里外团结,行军速度快,且十分遵守皇命。她如实记录,将第一封信传回了京都。 但是紧接着,定北侯就因兵力悬殊而被挟持,原本是要带淮王回去复命的,结果却是一路往东,开始行军平乱。 程又雪连忙传信回去向朝廷求援。 圣人一收到消息,先问了一句:“当真?” 刘公公直叹气:“镇远军毕竟都是血肉之躯,区区三万人,焉能与十万兵力相较?” 理是这个理,但圣人总觉得不对。 淮王要反的话怎么还会往东走?可若没反的话,又怎么会由着定北侯与他一起往东走? 想得头疼,他扶住额头重重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帕子上就见了些血。 宁朝阳安静地在旁边站着,余光瞥见那抹熟悉的红色,不由地皱了皱眉。 离开御书房,她继续回天牢去审封运。 封运骨头比谁都硬,死活不肯承认自己与李扶风有什么牵扯,饶是宁朝阳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天色晚些的时候,大牢里开始放饭。 朝阳不经意地抬眼,正好看见了蹲在外间拐角空地上吃饭的宁肃远。
第184章 为你好 宁肃远已经许久没来找她了,她以为是这人良心发现,没想到却是改在这儿当狱卒了。 狱卒的月俸很低,跟她当年做小吏时差不多。 他怎么肯来受这个气的? 宁肃远原也是不肯的。 好歹是文人,有一身的风骨在,他就算是饿死—— 真的差点就饿死了。 一大家子人离了祖荫没一个能在外头讨生活的,从商无门,求官无路,若不是陆安给了他这个活计,他就要像他那几个没出息的手足一样去乡下耕田。 比起耕田,狱卒还算好的,就是月俸实在太低,租房都不够,还要被牢头盘剥。 宁肃远从一开始的骂骂咧咧,到现在已经逐渐开始认命。 他塞了一大口饭,正嚼着,却见面前停来了一双绣鞋。 瞧见那袍角上十分熟悉的花纹,他装作没看见一样,背过了身去继续刨饭。 在凤翎阁的牢狱里讨生活,哪能没听过宁朝阳的大名呢。他一开始还想过再去找她闹一闹,起码再要一点银钱。 但那日,有个狱卒说:“我若有女儿,一定不会让她变成宁大人那样。” 旁边的狱卒都笑:“宁大人可是代掌首辅,你想让你女儿变成那样可得祖坟冒青烟才行。” 那狱卒却摇头:“代掌首辅是了不起,但宁大人素日里从不见笑,行事狠绝又不近人情,一看就是没被爹娘疼爱过的。我的女儿,我不求她考进凤翎阁光宗耀祖,我就要她平安长大,那才算是个当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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