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他的想法,沈晏明苦笑。 “若是我给,她不会收。”怅然叹息,他将药径直塞给他,“麻烦你了。” 听这语气,两人对彼此还挺了解。 江亦川掀了掀眼皮,把瓶子往旁边的石栏凳上一搁。 “我不喜欢麻烦。”他道,“沈御医想送就自己去送,用不用由她自己来决定。” “你。”沈晏明有些不可思议,“你不是她的身边人吗,竟也不为她着想?” “就是为她着想,所以才不自作主张。”他扯了扯嘴角。 两袭白袍同时被风吹动,飞扬起来的模样很是相似。 沈晏明安静了一会儿,突然道:“上次见面就想说了,阁下不觉得自己与我太像了吗?” 同样是医者,同样爱穿白衣。 宁朝阳知道她自己到底喜欢的是谁吗? 她就算不知道,这小大夫见了自己,难道也没什么察觉吗? 沈晏明连连皱眉。 江亦川站在他面前看着,丝毫也不动容。 他慢条斯理地答:“我与你有很大的不同。” 什么不同,长相吗?可世上又岂会有两个完全一样的人? 沈晏明刚想这么说,ᴶˢᴳᴮᴮ却见江亦川突然朝他站近了一步。 同样的黑发披肩,同样的薄底云靴,江亦川平视前方,目光轻松地从他的头顶越了过去。 “半个头吧。”他淡淡地道。 沈晏明:“……” 这简直是这世上最过分的挑衅! 他愤怒地转身,想说自己刚刚没站直,重新比! 结果一眼看去,庭院里已经没了江亦川的身影。 江亦川走得极快,眨眼就找到了许管事,与他一起前往库房。 许管事一边翻看名录一边瞥向旁边这人,瞥了几眼之后终于忍不住问:“什么事把您惹得这么生气?” 江亦川云淡风轻地翻找着药材:“您何处见我生气?” 回头看了看库房门上那被撞开的锁链,他干笑:“也怪老奴,怎么就把钥匙弄丢了。” 江大夫应该只是太担心大人了,情急之下才会使出这么大的力气。 巧合,巧合。 “对了许管家。”江大夫不甚在意地问,“大人与沈御医是怎么认识的?” “沈御医啊。”许管家老实地道,“宁府和沈家就一墙之隔,大人与沈御医自然打小便相识。” 还是青梅竹马。 江亦川点头:“那后来呢?” “后来就是大人去考了凤翎阁,沈御医投身了青云台。”许管家摆手,“您也知道,朝中势力纷杂,凤翎阁和青云台更是针锋相对,两人立场不同各自为主,自然也就淡了交情。” “淡了交情他还求亲?” 提起这茬,许管家就不高兴了:“他那也叫求亲?喝醉了在高楼上大声对我们大人念情诗,我们大人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说到这里,许管家严肃地道:“江大夫您可不能误会,我们大人对沈御医那可是没有丝毫的情分,您千万不要因为他去生我们大人的气,那不值当。”
第34章 外室是用来看的吗? 许管家此人,最信奉的就是有误会便解释,绝不能在心里憋着生嫌隙。 所以在江大夫误会以前,他立马将情况里外说了个遍。 然而,面前的小大夫低垂着眼,看起来不但没有释怀,反而更忧愁了。 他问:“沈御医这般的贵门子弟她都不喜欢,却又为何看上了我呢?” 话本上常说只有真心喜欢一个人才会患得患失,害怕自己哪里不好、留不住对方。 许管家高兴的同时又觉得于心不忍,他斟酌了一下字句,打算从多个角度来夸奖他鼓励他。 然而不等他开口,江大夫突然自己就站了起来。 “我知道了。”他了然地道,“原来是因为这个。” “您终于发现了?”许管家欣慰地道,“老奴就说么,哪有人会看不见自己的——” “个头。”江亦川伸手压了压自己的头顶,“高半个头原来真的很重要。” 许管家:“……?” 不是,这跟个头有什么关系?他们大人又不用被人抱着去吃树叶。 他想说的是相貌和品德啊!正常人比较怎么也该先比这两样吧! 阴郁的心情好了起来,江亦川找到几瓶御贡的伤药,起身便返回东院。许管家站在他身后伸着手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话都咽了回去。 二位不误会就行。他沧桑地想,别的也没那么重要。 · 宁朝阳背上的药本是由几个医女来换的,一开始还好好的,但换到第三天,其中一个医女不知为何就“不小心”搞混了蚀骨散和愈伤药。 好在江亦川一直在旁边守着,见势不对就把药给掀了,不然她那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就又得破层皮。 江亦川很生气,当场就想把那个医女移交官府,可宁朝阳却一改先前的狠戾,温温柔柔地与他道:“算了。” 心疼她的善良和大度,江亦川当场就决定以后的药都由他来换。 善良大度的宁大人冷眼看着宋蕊把那医女拖走,才转脸嘤嘤道:“我好害怕,我不敢趴着了。” 把自己最脆弱的背部这么露着,的确不是她这种防备心强的人喜欢做的事。 可是。 江亦川有些为难:“你这伤还不能躺,会痛。” 她眨眼:“你不想让我痛?” 他点头。 眼里泛起笑意,宁朝阳与他拍了拍床沿:“那你坐过来。” 江亦川依言坐过去,将身子靠在床栏边。 “左臂抬一点点。” “嗯,右手也抬一点点。” 她仔细地替他调着动作,待差不多了,便撑起身子,整个往他怀里一沉。 江亦川毫无防备,下意识地就接住了她。 “我反穿了衣裳,系扣在背后。”宁朝阳道,“你只管解开上药便是。” “……”还能这样? 江亦川身子僵硬,半晌也不敢动:“趴着要方便些。” “趴着我害怕。” “这样就不害怕了?” 宁朝阳认真地点头。 “我只信任你。”她道,“背后不会长眼睛,那你就是我的眼睛。” 这话听得人一时还有些感动。 但待回过神来,江亦川还是恼了:“大人就是想捉弄我。” 宁朝阳抚着他柔顺的墨发,含笑道:“被逼无奈的事,怎么能说是捉弄呢。” 指腹沾上药膏,他无奈地叹气。 人的戒备都是一点点被攻破的,像他,一开始还防备她靠近,后来就只防备她亲近,到现在短短一月,他都能接受把人抱在怀里上药了。 体温隔着衣料慢慢融作一处,呼吸也随着心跳越来越接近。 他看着她消肿了的伤口,轻声道:“下回能解释就尽量不要挨板子。” 宁朝阳眼睫颤了颤。 她将下巴搁在他肩上,似笑非笑地道:“放心,最后一次了。” 险棋大获全胜,有御赐的府匾在,宁肃远会消停很长一段时间,想再上本参她不孝,也没那么容易了。 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彻底甩开他们,让他们再想攀扯也攀扯不上。 江亦川抹着药膏,往她的背上轻轻吹了吹气。 他这是下意识的动作,因为那些伤看起来狰狞可怖,他觉得她很疼。 可宁朝阳感受着,就只觉得一阵酥麻从背脊爬下去,激得她尾骨都颤了颤。 春天是个好时节,她想,这伤若是识趣,就该快些痊愈。 江亦川察觉到了她的颤抖,他以为她是疼的,手上的动作就更轻了,指腹划过她的肌肤,要碰不碰的。 宁朝阳脸侧都红了。 她想,这小大夫看起来纯良干净,没想到勾人的手段倒还挺多。 外室是用来看的吗?那肯定不是。 原先宁朝阳倒也不强求这方面,但既然人家都这么诚心诚意地勾引了,她不定个日子下来就未免太不给面子了。 就伤好的那天吧,当庆祝了。 暗自夸奖了一下自己的体贴,宁朝阳扭头就将发热的脸埋进了他的颈窝。 江亦川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普通地给她上了药。 但上完之后,他莫名地就觉得屋子里气氛不太对劲。 低头看了看宁大人,神色如常,再抬头看了看四周,好像也没什么改变。 纳闷地摇头,他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但是第二天,江亦川起身一开门,就发现东院里好像也不对劲。 花坛里原本长势喜人的各色春花突然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排列整齐的薄荷、党参、紫苏和大青叶。 他愕然地问许管家:“前头的医馆缺药材了?” “不是。”许管家连连摇头,“是大人看您桌上有几本书都是讲怎么种药材的,觉得您会喜欢,就让人把花草都换了。”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大人害羞,她让我不要告诉您,说若您问起,就说是前头医馆缺药材了就行。” 江亦川:“……” 这不还是告诉了吗。 他有些哭笑不得:“好好的花坛弄成这样,不可惜吗?” “在大人眼里,您不高兴她才会觉得可惜。”许管家道,“大人以前很不喜欢吃药,连药味也闻不得,但现在,她恨不得这满府的药材都在一夜之间长起来。” 她不一定能让他有归属感,但药材可以。 这府邸里所有长满药材的地方,都是江大夫的地盘。
第35章 她也有累的时候 风拂过新翻了土的花坛,翠绿的薄荷叶跟着就摇晃起来。 江亦川看着看着,微微有些失神。 有人曾经说过,宁朝阳此人麻木不仁唯利是图,虽有冠阁之才却无忠君之心,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奸臣。所有阻碍她的人,包括她的亲爹,都会不为她所容。 听起来的确是可怕又可恨。 然而,实际情况怎么跟传言里完全不一样? “你们大人。”他轻轻抿唇道,“有心了。” 许管家乐呵地摆手,刚想再说就听得下人来报:“牙婆带人在后院等着了。” “我怎么差点忘了这茬。”许管家拍了拍脑袋,“您稍等,老奴待会儿就送几个人来给您挑。” 大人伤重,府中事务又多,江大夫身边也需要一个贴身伺候的小厮。 江亦川没有拒绝,他只道:“我不会挑人,就劳您替我找个能辩药材的就是。” 做大夫的嘛,这样的要求很寻常,许管家当即就应下了ᴶˢᴳᴮᴮ。 于是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江亦川面前就来了个人。 “见过主子。”他恭敬地行礼。 江亦川没有回头,只问:“你可识得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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