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闹,王妃娘娘哪里还会相中她做儿媳。” “蕙娘今日也被她气得不轻,索性让人将她送回来了。我说她几句,她张口就顶撞回来。气得我到现在心口都疼!” 冯夫人是着实被气到了,一边说,一边以手捂着胸口,呼吸不畅,面色难看。 冯侍郎的眉头拧成了结,却一言未发。 冯夫人继续絮叨诉苦:“我一怒之下,扔了两个茶碗。这个孽障,躲的倒是利索,连累的少竹被茶碗碎片伤了脸。” “幸好伤痕不深,大夫来瞧过,没什么大碍。就是这一两个月不能出府见人。” 冯侍郎心情不佳,冷冷看了冯夫人一眼:“你这暴脾气,也该改一改了。少君就是犯了再多的错,也不该扔茶碗。” “少竹受伤,难道怪少君不成!” “姑娘家的脸面何等重要。真伤了脸,以后还怎么说亲嫁人!” 冯侍郎沉着脸,话说得很重! 冯夫人面色白了一白,咬咬牙,低头认错:“老爷教训的是。今天是妾身太冲动了。” “知错了,还得改了才行。” 冯侍郎一腔怒气都撒到冯夫人头上了:“之前我就叮嘱过你,好好教导少君学规矩。等她学好规矩了,再出府见人。” “你倒好,压根没将我的话放在心上。什么也不教她!就让她去秦王府!她惹祸了,还能怪谁?” 得,合着都怪她! 冯夫人气得直发抖:“是是是,都怪妾身。” “一切都是妾身的错!” “妾身这就一头撞死在老爷面前,让老爷消气。” 说着,就要以头撞墙。 冯侍郎也怒了,伸手指着冯夫人怒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想撞墙,今儿个只管撞!” “一头撞死在这儿,让你长子回来奔丧,为你丁忧三年。让你的孙子们都别去国子监读书了,都回来给你守孝!” 冯夫人:“……” 冯夫人撒泼不成,用袖子捂脸哭了起来。 冯侍郎重重呼出一口气,将怒火按捺下去,声音放缓:“事情到了这一步,再气再恼也没用。” “暂且先将此事放一放吧!” 顿了顿,走上前,伸手拍了拍冯夫人的后背:“别哭了。这桩亲事不成,日后再为少君另挑一门亲事便是。” “少君生得貌美,嫁妆丰厚,还愁嫁不出去吗?” 冯夫人用帕子擤了把鼻子,鼻音浓重地说道:“她无父无母,刻薄的,少不得要说她命硬。便是能嫁出去,也难寻好亲事。” 冯侍郎不以为然,捋了把短须:“你这就错了。对女子来说,有这等非凡美貌,就足够了。” “嫁不了少年勋贵公子,做人填房继室便是。” 就像当年的小冯氏一样。 嫁了康郡王,做了康郡王妃。一辈子荣华富贵,他也多了个好女婿,顺便升一升官。 冯夫人也想到了苦命的女儿,眼圈一红:“老爷说得轻巧。我们蕙娘看着风光,过的是什么日子?嫁过去就做继母,没两年都做祖母了。自己也没个一男半女傍身。” “这门亲事要是成了,蕙娘在康郡王府也能挺直腰杆。” “现在闹得鸡飞蛋打,蕙娘被气得不轻,以后该怎么办?” 冯侍郎有些不耐:“真是妇人愚见!行了,别啰嗦了。少君的事,我心中有数。” 心中飞速地盘算了一圈。 朝中三品以上的文官,勋贵武将,皇室宗亲,死了原配要续弦的,总有几个。 还有当今天子隆安帝,每三年选秀一回。明年正好是选秀之年。以冯少君的美貌,说不定还能进宫搏个前程…… 至于隆安帝已经年过六旬垂垂老矣这等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能有幸进宫伴驾为妃,那是何等荣幸。 冯侍郎正想得美,丫鬟胭脂在门外恭声禀报:“启禀老爷夫人,三姑娘前来求见。” 冯少君? 亏她还有脸来! 冯夫人用力一抹眼角,目中射出寒光。 冯侍郎皱眉道:“收敛些。” 冯夫人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头扭到一旁。 片刻后,冯少君翩然而来,笑着行礼:“见过伯祖父伯祖母。” 笑容乖巧,声音甜美,十分可人。 单看外表,怎么也不像是白日大闹赏花宴的样子。 冯侍郎目光一闪,看着冯少君的视线里多了几许省视:“少君,今日你可知错了?” 冯侍郎这只心黑手狠的老狐狸,比冯夫人和小冯氏厉害得多,得小心应付。 冯少君露出些许愧色,低声道:“伯祖父,我不懂礼数,在赏花宴上给冯家丢人出丑。以后,这等宴会,我再也不去了。” 冯侍郎温声道:“你不想出府,就在府中待着,学一学规矩。等规矩学好了,以后随你伯祖母出府。” 和声细语,敦敦教诲,俨然一个慈爱的祖父。 心里只怕已经另外为她“谋算”终身大事了吧! 冯少君心中冷笑连连,轻声道:“我有些话,想私下和伯祖父说。可否请伯祖父移步书房?” 感情就是不让她听呗! 冯夫人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哼。 冯侍郎略一点头:“好,你随我去书房。”
第39章 隐秘(一) 冯侍郎的书房在外院。 冯侍郎落衙下差后,大多待在书房里,看书处理卷宗写折子和幕僚议事等等。当然,也少不了伺候笔墨的俏丫鬟,偶尔来个红袖添香。 冯少君随在冯侍郎身后,进了书房。 因着祖孙要说些私密体己的话,伺候的丫鬟小厮都被打发了出去。 冯侍郎坐在惯坐的椅子上,随口笑问:“现在只你和祖父两人。有什么话,现在总该能说了吧!” 冯少君抬眼看着一脸温和慈爱的冯侍郎,恨不得一刀劈了眼前这个虚伪恶心的祖父,口中柔声说道:“伯祖父这般疼我,我便厚颜一抒心意。” “郡王妃领着我去秦王府,无非是想让我见一见京中高门贵妇,日后攀一门好亲事。” “这份心意,我心中十分感激。” “不过,我心中已有中意的未来夫婿了。请伯祖父为我做主!” 冯侍郎:“……” 以冯侍郎的城府,听到这等大胆直接的话,也被震住了。 他看着一脸孺慕的孙女,生平第一次后悔。 当年,真不该任由冯少君去崔家住下。 这个许氏!到底是怎么养的外孙女? 一个姑娘家,张口就是未来夫婿,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姑娘家的矜持? 再者,冯少君进京才几日,见过的少年屈指可数。崔元翰也好,沈家兄弟也罢,算哪门子的好姻缘! 不行! 万万不行! 冯侍郎心中恼怒,面色终于沉了下来:“少君!你还年少,不懂京中礼数也就罢了,这终身大事,岂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皆应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绝不可私相授受,无媒无聘则为私奔。” “这等事一传开,会坏了姑娘家的清白名声,一辈子也就被毁了。” 冯侍郎疾声厉色,见冯少君不出声,以为自己吓住了她,又放缓声音道:“再者,你还年少,见识短浅,哪里知道人心险恶。见过的少年郎,也没几个。” “现在觉得好的,过些时候再看,不过尔尔。” “你的亲事,祖父自会为你精心打算。” “你且安心等着,日后高嫁,一辈子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冯少君似被冯侍郎的一席话说动了心思,轻轻咬着嘴唇问道:“伯祖父是说,像堂姑母那样么?” 冯侍郎慈爱地笑了笑:“你小姑母是一品郡王妃,日子过得如何,你也亲眼瞧见了。有祖父在,担保你日后比她还要强。” 还能怎么“强”? 莫非想送她进宫,去伺候那个六十多岁的隆安帝? 冯少君心中哂然冷笑,故作娇羞不语。 涉世未深的年轻姑娘,就是好糊弄。 冯侍郎颇为满意,起身走到冯少君面前,亲切地拍了拍冯少君的肩膀:“这么晚了,你先回去歇着……” 一股淡淡的香气传入鼻息。 冯侍郎以为是姑娘家的胭脂香气,没当回事,正要继续说话,忽地眼前一黑。 冯少君早有准备,伸手扶住昏倒的冯侍郎,将他扶在椅子上。 她伸手,不轻不重地扇了冯侍郎一巴掌。 冯侍郎动也没动。 再扇一巴掌。 还是没反应。 冯少君满意地勾起唇角。 于二娘的迷药,果然厉害! 她今晚进冯侍郎的书房,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听冯侍郎那些虚伪的废话。而是为了搜查书房,寻找亲爹冯纶命案的线索。 冯侍郎颇重规矩,书房里放了不少公文和信件之类,等闲人根本进不了书房。 此时,正是难得的良机。 冯少君站直身体,目光迅速在书房里掠了一圈。 前世她在秦王府里做了三年内应。对于潜入书房搜寻隐秘文件书信颇有心得。这一看,便窥出了最适合藏隐秘文件的几处地方。 她先去了书架前,找寻翻动痕迹明显的书册。 然后是书桌里外。 在书桌抽屉里,找到了一个匣子。这匣子约有一尺见方,是檀木所制,古朴厚重。匣子上还上了锁。 冯少君心中忽地涌起强烈的预感。这匣子里,或许就装了她想要的东西。 既然有锁,这钥匙又会在何处? 以冯侍郎为人,绝不会将钥匙放在随从的身上,也不会给幕僚。那么…… 冯少君目光一凝,落在冯侍郎的身上。片刻都没犹豫,便走上前,伸手在冯侍郎胸前摸索。 很快摸到了一个轻薄的铜制之物。 冯少君心中一喜,用力一扯,将钥匙扯了下来。 冯侍郎的脖子上顿时多了一道血痕。在昏迷中吃痛,无意识地闷哼一声。 冯少君置之不理,迅速拿起钥匙,去开铜锁。轻轻地咔嚓声后,铜锁开了,匣子也被打了开来。 匣子里,放了厚厚一摞信。 这些信,约莫十几封。最上面的那一封信,至少也是十几年前的,信封空无一字,信口被磨得破旧,不知拆看了多少回。 冯少君抽出第一封信,打开一看,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上面是伯父大人敬上,落款是侄儿冯纶。 冯少君鼻间满是酸涩,目中闪出水光,右手微微颤抖。 自八岁起,她就离开父亲,在外祖崔家长大。父亲遇刺惨死,她远在平江府,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未见,就成了孤女。 十几年的光阴,早已磨平了她脑海中对父亲的记忆。现在想起亲爹,她甚至不太记得清他的相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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