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祐进了燕王府之后,青云直上,现在已经做到锦衣卫指挥使了。庆安帝对沈祐这般提携厚爱,难道是因为他对抛弃儿子的愧疚? 这么一想,所有的疑惑似乎都有了解释。 咚咚咚!咚咚咚! 江氏听到自己的心在疯狂跳动,呼吸骤然急促。 如果是真的……他为什么不要自己的儿子!他就这么爱袁湘,爱到连自己的子嗣都不肯认吗?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她早就该离开邱家,进宫去做皇妃了。 这个传信之人也未必存了什么好心,一定是想利用她…… 她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凭什么他们一个个富贵荣华,她却活得生不如死? 拼一回,大不了是个死。 江氏呼吸越发剧烈,脸色变了又变。良久过后,她用力闭上眼。 一夜未眠。 隔日,叶大夫又按时来了。 江氏熬了一天一夜,面色憔悴,双目泛红。叶大夫不动声色地为江氏施针,有丫鬟在一旁守着,叶大夫没有半点异样。 江氏直直地盯着叶大夫。 叶大夫施完针后,慢慢将金针收回针包里。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夫人的扭伤已经颇有好转,老朽明日再来最后一回,以后就不用来了。” 江氏咬咬牙,低声道:“请叶大夫务必救我。” 一语双关,叶大夫自然听懂了。 叶大夫义正言辞地说道:“医者父母心,邱夫人请放心,老朽一定会竭尽全力为夫人救治。” 江氏目中闪过激越,竭力装着镇定:“那就多谢叶大夫了。” 叶大夫略一点头,目中露出一抹意味深长。 丫鬟站在一旁,听着这短短几句话,没有什么不妥当,也没放在心上。 叶大夫收拾好药箱,出了院子。 守门婆子目送叶大夫的身影远去,慢慢呼出一口气,很快将院门锁上了。 叶大夫坐上马车,回了医馆。进医馆后,一个伙计模样的人凑了过来。叶大夫压低声音,低语数句。那个伙计点点头,很快从后门溜了出去。 江氏在焦灼难安中又等了一天一夜。 她趁着夜半三更万籁俱寂,悄悄起身,找了一张纸,用眉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 当年沈祐出生后,杨景和取了一滴血验亲,验明不是燕王血脉。这些年,我一直以为沈祐是沈荣遗腹子。你怎么知道当年隐秘?你怎么确定沈祐是太子骨血?你要怎么救我? 这张纸条被折得寸许见方,被她紧紧攥在掌心。 午后,叶大夫再次前来为她施针。 江氏心跳如擂鼓,掌心里攥了许久的纸条一直没找到机会送进叶大夫手里。 那个碍眼的丫鬟,站在床榻边,一直盯着她。 江氏慢慢道:“去为大夫倒杯茶。” 趁着丫鬟转身,江氏迅速将手里的纸条塞了过去。叶大夫手法就高明多了,借着衣袖的遮掩,将纸条塞入针包里层。一连串的动作迅捷自然,神色坦荡。 江氏就没那么好的心里素质了。成功递送出纸条后,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就像全力奔跑后力竭虚脱,额上冒了一层冷汗。 就在这时,慕氏来了。客气地奉上丰厚的诊金。 叶大夫收了诊金,收拾好药箱离去。 慕氏看着额上汗水涔涔的江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儿媳多嘴,劝婆婆几句,以后婆婆就安心待着,别再闹什么幺蛾子了。再闹腾也没用,公公根本就不会回来。还有二妹妹,现在嫁到了王家,做了王家媳妇,一颗心向着自己的夫婿。可不会像以前那样事事都听婆婆的了。” 这般扎心刺耳的话,换在往日,江氏早就愤怒不已,怒骂回击了。 今日,江氏却木着一张脸,没有一丝反应。 慕氏轻哼一声,很快离去。 江氏闭上眼假寐,心里就如沸腾滚热的油锅。 这张纸条传出去,应该很快有人救她出去了吧! 对,她一定要逃出邱家,去见沈祐,将他真实的身世告诉他。 …… 当天晚上,这张纸条传进了赵王手中。 赵王勾起嘴角,无声笑了起来。嘴角越扬越高,笑声很快溢出。 赵王笑了许久,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他用袖子抹一把眼,口中吐出几个字:“二哥,真有伱的啊!” 他派人查探邱家内宅,却一直无法靠近江氏。之前重金买通的守门婆子不慎摔伤了腿,后换上的守门婆子油盐不进。 这本身就已经不同寻常了。一个普通内宅妇人,怎么会被看守得那么紧?江氏的身上,一定藏着天大的秘密。 他令暗哨停了手,又暗中布置了叶大夫这条线。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良机。 叶大夫顺利靠近江氏,将信传到了江氏手里。江氏没有放过良机,传了这张纸条出来。 江氏当年果然和燕王有一腿。 至于沈祐是不是帝王血脉,还不能确定。不过,这种事本来也不用什么证据。他略施手段,就能搅混一池水,让宫中乱成一团。让帝后反目,让天家父子心生隔阂……最不济,也能除了沈祐,出一口心头恶气。 赵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越想越激动亢奋。 这等事,必须要做得极其隐蔽。 赵王很快有了定计,叫了亲信过来,如此如此低声嘱咐了一通。
第497章 苦熬 江氏在邱家内宅里苦苦等待,一等就是小半个月。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格外熬人。 朝思夜想,寝食难安,原本就憔悴的江氏,愈发消瘦,衣裳穿在身上空荡荡的。一双眼,显得格外大。看人的时候,没有焦距,也没了生气。 慕氏每过几日就去看一回江氏。这一次看过后,实在有些心惊,去了邱老夫人的院子里,低声说道:“……每顿饭吃不了几口,整夜整夜地不睡,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这么熬。孙媳今日去看她,百般劝慰,她什么也不说。这样下去,孙媳只怕她熬不了多久。” 邱老夫人也拧了眉头。 她厌恶极了江氏,恨不得江氏去死。 偏偏江氏死不得。 宫里的皇后娘娘,每隔数月就会打发人来看一回。江氏“养病”说得过去,就这么死在内宅里,袁皇后焉能不追根问底,不迁怒于邱家? 再者,还得顾忌沈祐。沈祐憎恶自己的亲娘是一回事,如果江氏无端端地死在邱家,沈祐这个做儿子的,总不能置之不理。到时候又是一桩麻烦事。 所以,邱家上下捏着鼻子,也得好生供养着江氏。江氏一直被软禁在内宅里,衣食用度从未缺过。 能这样相安无事下去,是最好。现在江氏就要撑不住了,又该如何是好? 邱老夫人沉吟许久,才断断续续颤颤巍巍地说道:“让人送信去北城兵马司,让明城回来一趟。” 慕氏忙应下了。 邱老夫人又补了一句:“让杰儿也回来。” 邱杰被邱明城带进了军营里,这几年里回来的次数寥寥无几。一来是想让邱杰在军营里好好操练,二来,是为了隔开邱杰和江氏。免得江氏仗着儿子兴风作浪,挑唆父子不和。 眼下江氏这副模样,指不定还能熬几天。怎么着也得让邱明城父子回来看一趟。 慕氏略一犹豫,低声道:“孙媳再让人送一趟信给沈祐和冯少君吧!” 邱老夫人慢慢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邱明城就带着邱杰回来了。 这一年多来,邱明城大半住在兵马司,很少回来。他原本就比江氏大了十几岁,如今皱纹满面头上有了白发,一眼看去颇为苍老。 邱杰也在兵马司的大营里住着,上一次回来,还是半年前。半年未见,邱杰个头长高了不少,一张黑黝黝的脸,塌鼻小眼,相貌和邱明城如出一辙。在他的脸上,寻不到十五岁少年应有的意气风发,倒有些麻木。 邱老夫人一见孙子被军营折腾成这样,顿时老泪纵横,拉住邱杰的手哭道:“杰儿,你难得回来,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了。” 邱杰目中闪过一丝淡淡的不耐,声音平平板板:“祖母不用为我忧心,我在军营里待着好得很。” 三年前,他被邱明城带去军营里。一个十二岁娇生惯养长大的公子哥,骤然进了满是糙汉的军营,吃住都不习惯,每天五更起习武操练,更是辛苦至极。他不知哭了多少回,可惜,哭得再多,周围也没人心疼他,反而引来更多的嘲笑和欺辱。 邱明城偶尔来看他,他哭着央求:“爹,军营里太苦了,我受不了,我想回去。我想祖母,我想我娘。” 邱明城硬起心肠:“我当年十一岁的时候,就进了军营。这点苦都吃不了,就不配做我邱明城的儿子。你给我安心在军营里待着,休想回去。” 邱杰被逼着适应军营枯燥又辛苦的生活,被逼着习惯和一群糙汉们同吃同住同睡。他倒不至于恨亲爹和祖母,不过,离得久了,难免疏远就是了。 邱老夫人看宝贝孙子变成这样,心里愈发难受。不过,眼下不是哭的时候。邱老夫人擦了眼泪,低声说道:“你去看看你娘吧!” 邱杰心里一紧,脱口而出道:“我娘怎么了?” 邱明城目光复杂,沉声道:“你娘半个多月前摔伤了腰,一直在榻上养着。你既是回来了,就去看看她。” 邱杰不是几岁孩童,自然听懂了邱明城的话中之意。这是江氏快熬不下去了,让他这个儿子回来安抚劝慰。 邱杰目中闪过水光,咬咬牙道:“她得的是心病,让她出来,自然就好了。” 邱明城和邱老夫人对视一眼,各自沉默不语。 邱杰一颗心直往下沉,却没再出言恳求,很快迈步去了江氏的院子。 邱明城也一并前去,他没有进江氏的屋子,只在门外站着。很快,门里传出熟悉的哭声。 邱杰的哽咽声也传入耳中:“娘,你怎么瘦成这样了?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你要好好养着,看我娶妻生子。” 江氏什么也不说,只一个劲儿地哭。 邱明城立在门外,犹如一尊雕像,动也未动。 没人知道江氏心里的沉重和惊惧。在最初的震惊期待过后,时间一日日流逝,江氏一想到自己写的那张纸条,就害怕得瑟瑟发抖。 以庆安帝的脾气,要是知道她敢写这样的纸条,一定会活剐了她。 她怀着这样沉重可怕的秘密,就如整个人被火焰灼烤,心如油煎,哪里还能吃得下睡得着? …… 不管如何,邱杰回来,对江氏总是一桩安慰。江氏总算能吃得下东西了。 邱杰在府中待了两天,眼看着江氏略见好转了,才回了军营。 邱明城至始至终,都没踏进过江氏的屋子。 沈祐得知江氏快“不行”了的消息后,一言未发,显然没有要去探望江氏的意思。倒是冯少君,特意私下告假一日,去了一趟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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