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静!”沈清越一拍惊堂木,威严十足。周围的议论声果然降了下来。 “把昨夜执勤的狱卒们带上来。” 趁着衙役去带人的期间,沈清越对着旁听的百姓,也对着封黛冷冷的质问:“且不说这小倌是个什么样的人,单说你一个衙役,凭什么去录口供?便是去录口供,为何不带纸笔?先是诬陷他人在先,后又企图逼迫,还敢自称冤枉?我倒要听听这些狱卒们到底要怎么说。” 很快的,昨夜在大牢执勤的人就被一一带了上来。 是一胖一瘦的两个中年女子,听到要问昨晚的事,瞬间垮了脸,然后朝着封黛那边看去。 温折玉想到昨晚这两个人的小动作,暗道不好,她在心里想了一下,调整了一个和善的笑,对这两个人说:“好好想想,事实是怎么样,就怎么说。昨夜冯冉冯县丞在家中被奸人所害,说明凶手是何等的猖狂,目无法度。大人问你们,也是为了早点破案,保护整个清溪县百姓的安危。” 冯冉死了?! 两个人包括封黛,都是一怔。 是的,大清早的县衙就接到了冯家人的报丧,冯冉果然是死了。 冯家只有冯冉跟冯婴两个女子,一下子都没了,也就没了能够当家做主的人。冯冉的夫郎没了主意,只能哭着跑到县衙里报了案。 那两个狱卒一听冯冉没了,脑子里的小九九转的飞快。且不说现在县衙里换了新的县太爷,一朝天子一朝臣。单说这封黛本人,仗着是县丞提拔上来的,经常仗势欺人,大家都看不惯她很久了。 冯冉没了,她也就没了靠山。这县太爷明摆着是要整治她的。 “大人,昨夜确实是封捕头借着提审的名义,对这囚犯起了色心,幸亏主簿大人及时赶到,这才没酿成大错。是小的们失职。”说完连连叩头,明明是一丘之貉,为了自保,把责任全推到了封黛的身上。 温折玉趁人不备,朝着沈清越丢了个得意的眼神。 怎么样,还是我聪明吧? 封黛又急又怒,整个人就跟做梦一样,想不通这冯冉怎么就突然死了。 她不是个蠢笨的人,知道自己在衙门里作威作福全靠的冯冉的关系,如今冯冉死了,可不就没了指望了吗。 她跟垮了一样,颓然的跌在了地上。 沈清越懒得看她:“带下去,卸掉捕头一职,诬陷他人,意图女干淫,两罪并罚,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区区三十大板? 封黛一开始还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沈清越扔下了一支红头签。 “大人饶命!”封黛发疯了似的在地上把头磕的砰砰作响,她在衙门里待了这么久,哪能不知道红头签的含义。 三十大板,可以疼,也可以不疼。但这个颜色的签子一旦落下来,就是要让犯人非死即伤的意思。 沈清越不为所动,命人将她给拖了下去。 审讯完后,温折玉还没来得及跟阿策说话,微羽阁的人就过来了,急匆匆的把阿策给接回了阁里。 …… “不是,我说你怎么还泡着呢。今天我在堂上几乎没闻到什么味,你快出来吧。” 下了堂,沈清越脚步匆匆地回了房间,很快的就有仆从端进去一盆又一盆的热水。温折玉被拒之门外,只能站在门口干嚎。 “亲姐,你快出来,我有事求你。” “就在门外说。” “我这……我真有急事。” “天大的事,等我洗完。” 温折玉:你从回来都泡了两个时辰了,眼看着这天都快黑了。 温折玉实在忍不住了,直接推开门闯了进去,贱兮兮的道:“阿姐,你我亲姐妹,不用这么生疏,便是看上几眼,又有何妨。” 沈清越一个皂角砸到了温折玉的脑袋,幸亏两个人之间还隔着一座屏风,否则她真的不敢保证,会不会冒着全家被砍的风险,直接打死对方。 “有话快说……” “沈家阿姐是不是在清溪县开了个钱庄?”温折玉快速道。 “你怎么知道?” “我逛街的时候看到的,是你们沈家的标识。”温折玉既羡慕,又有感叹:“你阿姐对你真好,怕你在这里手头不便,居然特意过来开个钱庄给你。不像我,孤苦伶仃的跑到这里来,挨饿受冻不说,还要为了案子四处奔波……” “你要多少?” “一万两!”温折玉喜笑颜开。 “你抢劫?堂堂冀北王之女,天天跟我这里打秋风,在书院时你借我的钱从未还过。” 温折玉长叹了一口气,仿佛被沈清越的话说到了痛处:“你也知道,我自小没了爹亲,娘亲又不宠我,虽然贵为世女,但实际上哪里有什么家私,过的日子便是连平常人家的都不如……” “自己去取。”沈清越扔了一块佩玉出来。 “好嘞,沈三小姐,您慢慢洗,姐姐我先告退了。” 沈清越扶了扶额头,自觉又被套路了。 沈清越的母父,乃是江陵一片鼎鼎有名的富商,但在当世,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了数不清的银钱之后,就开始肖想起其他的东西。 沈母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家里能出个读书人。 偏偏她大姐懂事后不久,就展露了惊人的经商天赋。家族的产业需要精明人继承,这种天赋不能浪费。 沈母:要不再生个看看。 第二个孩子是个男孩…… 沈母:快快,抓紧再生。 直到沈清越一出生,脑袋底下压的是书,摇篮里吊着吸引她注意力的是书,就连卷她的小包被都做成了书页的模样,每日里喂完奶,乳爹还要在耳边念一段三字经哄她入睡。 长大之后,更是夸张,目之所及,物件上刻的、印的,都是文章。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沈母对她的生活上更是娇养,但凡是看得上眼的,都要先紧着她给。这就导致了沈清越在银钱上确实没有太多的概念,海参鲍鱼她吃得,馒头咸菜也不嫌弃。全凭身边的人给她张罗。 不过自从入京认识了温折玉以后,她的日常开销与日俱增。 导致她家里一直以为她在京城过的大手大脚的,她大姐上次还在家书里暗戳戳的提醒她,家里有钱,她花钱没事,只是千万不要沉迷享乐,忘了初心。 不然也不至于搬座钱庄到这种小县城来,好随时给她提供银钱。 这话说的…… 这事干的…… 温折玉以一己之力,给她扣了大大的一顶败家子的黑锅。 不过一万两……在清溪县这种地方,她做什么事需要那么多银钱……
第八章 与此同时,微羽阁里。 阿策的房间里香烟袅袅,弥漫着淡淡的檀木香,全身劲装的中年女人正端坐在桌子前,不徐不慢的喝着手里的那盏清茶。她的神情严肃,房间里的气氛也格外的压抑。 阿策就跪在这女人的脚边,他身上还带着新鲜的血腥气,后背纵横交错的鞭痕撕烂了皮肉,渗透了新换的白衣,湿漉漉的从下摆滴着血水。 但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痛苦的神色,像是一块无知无觉的木头一般,只是低垂着眼睫,顺从的跪在那里。 良久,喝茶的女人才缓缓的开口:“鞭刑乃是蝶主所下的命令,鸩羽,你可觉得冤枉了?” “鸩羽心服口服。” “唉!”那女人慢慢的把茶杯放下,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她静静的看了阿策好一会儿,从袖子掏出一个瓷瓶扔到了阿策的腿边。 “给你,今年的解药。” 瓷瓶是圆的,咕噜咕噜的从一侧滚了出去,被一只染血的手截住了。覆盖在瓷瓶上的手指很细,皮肤薄薄的贴在骨头上,圆润的骨节清晰的凸了出来。 阿策默不作声的将它揣进了怀里。 蝶杀的每一位成员,都在进入组织的时候喂了毒,解药一年发一次,若是某一年表现的不好,那便不给了。只能眼睁睁的等着肠穿肚烂而死。 许多人宁肯自杀,也不愿意受肠穿肚烂的痛苦。 而这解药,他吃了整整四年。 “冯婴的事,蝶主对你颇有微词……”女人说话的速度很慢,边说边注意阿策的反应。“你接蝶主的令,去杀她的时候,当真是她侥幸逃脱?” 阿策惶恐的抬起了头,眼底流露出作为杀手身上不该有的委屈:“寒姨,您不信羽儿吗?”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道:“是了,青枫是您刑堂的人。他对冯婴用的,是蝶杀对叛徒才会用的刑法,是在警告我对吗?” □□寒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在桌面上,似乎在判断阿策话里的真实性。 阿策是蝶杀影刃堂的首领,年纪轻轻的手里头不知道经过多少条人命,从他接过首领一职以来,从未有过失手。 而冯婴,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寒姨……”阿策膝行几步,上前拉她的衣袖。 □□寒心底莫名的一软。 “是青枫自作主张,不是我的命令。蝶主只是不满,没有觉得你背叛的意思。”□□寒解释道。 罢了…… 她对阿策永远都说不出狠心的话来。他叫她一声姨,在整个蝶杀,只有他一个孩子敢这样叫她。 只因为,他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当初,也是她亲手,将他抱回的蝶杀。 她至今还记得初遇时,阿策还是小小的一只,他穿着一件前后绣着小兔子的衣服,脑袋两侧扎着两个小丸子发包,胖乎乎的小手里还举着一串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 那时候的他眼睛亮亮的,晕满了光,像个金枝玉叶的小公子。 发现自己一直在盯着他看,小阿策歪着头把糖葫芦递了过来:“女君,这个是隔壁姐姐给我买的,你要吃吗?” “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寒俯下身子,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姐姐给我买糖去了,让我在这里等她。”小阿策笑的眉眼弯弯的,像是蕴藏着一汪清澈见底的冷泉。 后来,小阿策嘴里的姐姐没有回来,来的是一个有武功在身的中年女子,手里抱着一盒子糖递给她。小阿策明显是不高兴了,一路都在撅着嘴巴,眼睛红红的,要哭不哭的样子。 □□寒一直跟着她们走了很久,实在没有忍住,还是出手杀了那个女人,把孩子抢走了。 她只是想把光留在身边,帮她抚慰失去孩子的痛苦。 可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个浸在血水里的清瘦男子,□□寒发现她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再将他跟小时候联系在一起了。 是她亲手,将天之骄子,拽进了泥潭里。 “我就知道寒姨疼我……”阿策依赖的靠在了她的腿边。 “你好好养伤,我先回去了。”□□寒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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