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听得破风之声密集如雨,满天箭矢扑面而来。 唐久安和姜玺同时骂了一句脏话,返身入内,“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外面“笃笃笃”一阵连响,门板大约被扎成了刺猬。 唐久安:“住手,太——” 姜玺一把捂住她的嘴:“不可泄露我的身份。” “……殿下多少出格的事都做过,区区包个乐坊别院又算什么?” “……你不懂。”姜玺的目光开始游移,“万一有人寻根究底,翻出那一天的事……” 唐久安:“臣观殿下,似乎十分乐于翻出那一天的事。” 今夜一直温柔款款的姜玺头一回咬牙:“唐久安,那是对你。” 两人聊到这里,就听何三在外头大骂:“你有本事打女人,有本事出来啊!” 门上箭声越发密集。 唐久安皱眉:“这人是搬了一整车的箭壶吗?” 姜玺忽然“啧”了一声,站起身来,中气十足地对外面大喊: “我乃护国公府少都督护关若飞,何处宵小,再射一箭试试!” 箭声停了。 苦苦劝架的芳妈妈打了个顿,立即以加倍的声势用力摇醒装晕的芍药君。 芍药君不得不柔弱无依地醒来,对上何三的脸,露出满面柔情:“何郎,我一心向佛,正因为你救死扶伤才钟情于你,你怎么忍心当着我的面闹出人命?” “我错了,我错了,”何三立即道,“那边那个,快住手。” 不过,认错归认错,他还是要咕哝一句:“就算是少督护,也不该打女人……” 外面黑暗中好一阵沉默,然后一行人走了出来。 唐久安在门缝里数着,一二三三四五……足有二十人。 二十把弓,弦响却只得一声。 即使是她,也不可能将兵士训到如此地步。 走在最前面那个人一身贴身黑色劲装,却系着一条刺绣花腰带,腰围甚细,狼形鹤势。 他很年轻,只有十八九岁,眉眼漆黑光润,脸上一派天真。 他的左肩有一点血迹,正是被姜玺掷伤的地方。 她看得专注,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姜玺变了脸色。 姜玺问:“有什么好看的?” “这人了不得。”唐久安道,“最好把他挖到军营中。” “原来是少督护,你的箭很有力气。”黑衣少年向着门这边道,“还有那位姐姐,你的匕首也没厉害,从来没有人能砍飞我的八支连珠箭。” “哐当”一声,门从里面打开,姜玺蕴怒:“你谁啊?叫谁姐姐?”
第38章 “我是迦南王世子阿度婆娑。”黑衣少年道, “可惜了,你既然是在大官,我便不能杀你。” 他还真是一脸惋惜。 唐久安:“……” 如今天天在鸿胪寺混,对于各路使团的事情约摸知道一些, 据驿站送来的消息, 迦南使团应是在下个月进京。 果然姜玺便问他为何没有同使团在一起, 阿度婆娑道:“我姐姐本就体弱, 加上水土不服,旧伤复发,我带她先来求医。” 说着向阿三行了迦南之礼,“听说鬼医的医术最是玄妙,还请鬼医能去治好我姐姐, 除了大官不能杀,杀谁我都可以。” 何三再连连摆手:“我只会治外伤,旁的一概不懂。” “我姐姐的便是外伤。”阿度婆娑的神情微有黯然, “多年前留下的外伤。” 何三还要推辞,姜玺发话, 迦南王子乃本朝贵宾, 事关两国邦交,人人有责,命何三前去。 何三翘起下巴,不理。 姜玺皱了皱眉:“给你在牡丹楼包三天别院。” 何三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肃然道:“为国分忧,乃是臣民的本份。迦南王子,病人在何处?” 一行人终于离开, 小院重新安静下来。 唐久安抱肩观摩那扇被射成刺猬的门。 姜玺问:“看什么?” “这样一支箭队若是突然袭击,金焰卫不一定拼得过。” “放心吧, 鸿胪寺整天忙着招待那帮人,就是为了你们不用去拼。” 姜玺把唐久安牵回位置上,按着她的肩坐下,重新斟上酒,“我们继续。” 唐久安一时没有动弹。 姜玺方才是直接牵她的手。 温热的触感仿佛还留在皮肤上,她不大自在地搓搓手,一连饮了两杯。 “……我之前说到哪儿了?”姜玺也喝了一杯,“对,就是我走在平江边,遇上那人,稀里糊涂过了一夜,天亮时睁开眼,便是在这间屋子里。” 唐久安点点头,洗耳恭听。 “起初我包下这院子,是为了保留罪证。” 灯光下,姜玺望着唐久安,眸子晶莹,目光深邃。 “我发誓要找到那人,好将之问罪。后来慢慢地觉得不问罪也无妨,只要能找到人。” “现在我还会继续保留这院子,因为这里是你我第一次在一起的纪念。” “唐久安,以后每年的三月十七我们都来这里喝酒,怎么样?” 这样的姜玺真是温柔极了。 唐久安轻轻叹了一口气,认真道,“臣不知道殿下在大理寺查出点什么了,但关于此事,臣从入宫第一天对殿下说的第一句话起,便没有一字虚言。臣真的从未来过这里。” 姜玺笑着摇了摇头:“大理寺什么也没查出来。” 整卷文书浑然一体,没有更换过纸张,也没有涂改过笔墨。 上面确确实实记着就是三月初七。 唐久安瞪大眼睛:“那您还——” “那肯定就是文书错了,我的感觉不会错。”姜玺笃定道,“唐久安,就算天王老子来了,那一夜的人也是你。” 唐久安:“……可臣真的没有来过这里……” “先不管是初七还是十七,庆丰五年三月你与人春风一度,这事有吧?” “……”唐久安,“……有。” “在何处?” 唐久安心一横:“平江,画舫上。” 姜玺摸了摸下巴,“……所以我的第一夜是在画舫上?” 他只记得被人揍晕扛走,然后便是行不可描述之事,当其时也,销魂不已,谁知道哪儿是哪儿? 唐久安连连否认:“没有没有,您是在这里,臣是在画舫。” 姜玺有点不满:“那你便是先在画舫上非礼于我,然后再把我送到这里。” 唐久安坚定地:“没有没有,臣完事便走,根本没有管那个人。” 姜玺:“…………” 这天还能不能聊了? “总之,”姜玺斩钉截铁道,“那夜就是你我在一起,只是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我在此处醒来。” 唐久安:“……臣不敢苟同。” 姜玺好像听不见,他有了新的问题:“……所以到底是哪座画舫?” “……”唐久安,“……不记得了。” “有没有名字?” “什么样式?” “大还是小?” “新还是旧?” 唐久安:“……………” * 第二日,京中贵人的长队浩浩荡荡向西山进发。 西山是距离京城最近的一处高山,拥有十大盛景,是天下名山之一。 山上有天子行宫,亦有各家别院。 猎场深入山腹,羽林卫与兵马司早已围好场子,也放足了猎物,只等让贵人们尽兴。 秋猎不拘男女老幼皆可参加,每有猎物,陛下皆有封赏,因此是平京一年一度的盛事。 抵达西山之后,例行要举行晚宴。 唐久安如今算是高官,亦可列席。 帐篷内,唐久安已经换上官服,从陆平手里接过官帽,往头一盖,便要走。 “回来回来。”陆平一把拉住她,“帽子都能戴反,这可是君前失仪,要被御史弹劾的。” 唐久安由着陆平替她整理官帽。 陆平问:“小安,你是不是有心事?” 唐久安很少有心事,因此有一心事便很容易看出来。 比如这一整天都有点魂不守舍的,之前在路上险此从马上摔下来,此时又连官帽都能戴错。 “唉。”唐久安长叹一口气,“一言难尽。” 唐久安说着,忽然想起一事:“东宫率卫都在太子那边当值,你怎么不去?” “赵都尉说我不用去。”陆平道,“太子殿下也说让我照顾好你就成了。” 陆平说着,补了一句:“对了,殿下让我看着你,别让你乱跑。” “……”唐久安,“……怎么说?” “殿下说的很多,说什么什么养精蓄锐、御前立功之类,但我听着那意思,就是让你好好在帐篷里歇着,哪儿也不要去。” 陆平说着,不大确定问,“我是不是听错了?” “……不,你应该是听对了。” 唐久安问,“然后其它率卫都在当差,是不是?” 陆平点头:“是。” “他们不让你跟着,还不让我乱走……” 唐久安有种不详的预感,姜玺好像要搞什么事情。 陆平一惊:“这是孤立我们吗?” “我宁愿是。” 眼下姜玺是油盐不进,一条道走到黑,非常要命。 唐久安抹了一把脸,去赴宴。 上回是给太妃贺寿,她坐得又偏,只顾吃吃喝喝便好。 如今官职上升,又是正儿八经的御宴,礼部有专门的官员引导各种行礼,官员们大呈文采,诗献个不停。 唐久安听得头昏脑胀,不知所云。 姜玺不在。 这位太子行事一向胡来,官员们并没有太在意,皇帝却是拧了一下眉头。 在大朝会之前,姜玺须得乖乖尽好太子的本份——这是当初写在军令状里的。 皇帝问身边的周涛:“太子为何不来?” 周涛回:“殿下说,有一事关系国运,远比筵席重要,他在为国操劳。” “……”皇帝“……胡闹。” 片刻后,皇帝起身更衣。 皇帝不在,献诗也暂停,席上众人开始互相吹捧,同时十分期待文公度的诗文压轴出场。 文公度道:“我老了,又素乏捷才,不便献丑,就不打扰诸位的雅兴。” 众人哪里肯?纷纷求诗。 文公度笑而不语。 此时文家的下人送了一副字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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