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是压下自己的欲念,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这才从香满客出来。 “去我的车上,我送你回去。”霍琛说着,也不管她乐不乐意,直接牵了她朝着自己的马车而去。 云想容这次倒是没有挣扎,左右她就算去了自己的车上,他也是要跟去的,那样上哪辆车不是一样,同样都是共乘一车。 走到霍琛的马车旁时,云想容这才发现,车边多了一个陌生侍卫,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与韩密一起站着,气度倒是不输分毫。 云想容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由着霍琛牵着上了车。 “去云府。”霍琛吩咐。 外头的车夫应了声是,然后马儿便平稳的跑动了起来。 而葛全自然是驾车跟在其后了。 多出来的侍卫自然就是李俊了。 李俊有些好奇云想容的身份,毕竟虽然容貌普通了些,但是周身气度和风华却是极佳的,站在王爷身旁倒也登对。 他想问韩密,但是毕竟他和韩密共事不久,也没好意思,只能憋着心里的好奇。 心想,多跟着王爷一段时日,自然便会知道了。 然而当马车驶向记忆中那条越来越熟悉的道路时,李俊的脸色也渐渐的沉了下来。 他旁边的韩密对气息变化极为敏感。抬头看了他一眼。 李俊没有在意。 当马车最终在丞相府前停下来时,李俊心里的弦顿时崩裂了。 他抬头死死的看着相府两个大字,眼中却是一片猩红。 过往那些记忆不断的从回忆往脑海里钻,像是要将他撕裂了似的。 霍琛扶着云想容从车上下来,云想容的脸色有些红,包括唇瓣都是略微红肿的。 她不好意思的低垂着头,在心里将霍琛骂了个千八百遍。 方才在马车里才多少时间,便对她动手动脚的,往日里说的都抛脑后去了。 这还没成亲便这般放肆,若是成了亲 成亲 云想容心里轻震。 她竟已经想着要与他成亲了么? 可是她如今刚刚脱离了周牧那个特大号的坑,如何能又这般重新跌回成婚这个坑内? 而且她对他家一无所知,当真能应付得来吗? 云想容脸上的红晕褪去,显得有些白。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霍琛见她方才还好好的,突然脸色变白了,不由得担心的探手摸她的额头。 “没什么。”云想容抬头朝他一笑,摇了摇头,道:“我先回去了。” “去吧。”霍琛虽然好奇她到底想到了什么才会突然这般转变。但是却也知道,如今已经到了相府门口,他断没有再将她拐走的道理,便只能压下心中的疑虑,看着云想容进了相府,这才转身准备上马车。 “王七,你不舒服?”霍琛猛然看向李俊,问。 李俊如今改名王七,霍琛将所有的身世都已经安排好了。 “王七很好,多谢主子关心。”王七脸色一正,说道。 霍琛点了点头,没再多问,钻进了马车。 回到镇南王府,霍琛去了书房。 没过一会儿,便听到王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王爷,属下求见。” “进来。”霍琛放下手中的折子,淡声开口。 王七进门之后,见书房只有霍琛一人,便反手关上了门,走到书桌前。 霍琛平静的看着他的举动,没有当先开口问。 “王爷,属下斗胆,想请教主子,今日那个女子,可是王爷的心上人?又是相府的什么人?”王七一抱拳,问道。 听到王七问起云想容,霍琛顿时眯了眯眼睛。 他自然不会以为王七是看上了云想容,有什么私情之类的。 只是王七作为一个属下,这般直接的过问他这个主子的私事,着实令他不悦。 哪怕他是父亲的旧部,当年留下来的老人,也不应当! 或许他该感谢他身为父亲旧部的身份,否则此刻他在自己面前,便是躺在地上的一具尸体。 霍琛冷声道:“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下人也能够过问本王的私事了!” 当真不敲打敲打,便仗着父亲旧部的身份,要上房揭瓦了。 “属下不敢!”王七猛然跪在地上,恭敬的磕了个头,“只是属下所问之事,与将军当年之死有关,还望主子能够告知。” 王七抬头看向霍琛,眼中竟全是倔强和坚定。 霍琛含怒的心顿时一滞,什么叫和父亲有关? 旋即冷笑道:“简直笑话。父亲当年战死之时,容容不过是个三岁的小娃娃,你告诉我,一个三岁的小娃娃,能与我父亲的死有什么干系?她是能潜伏还是能背叛?” “王爷可还记得当初属下说的那个不能告诉王爷的收信人?那人便是如今当朝宰相,云轩。”王七抬头看向霍琛,道。 “当初将军命我送信,我身受重伤,好不容易到了当时还不是丞相的云轩府外。云轩的夫人收了信,没几日却将我赶走,后来又派人追杀我。我好不容易逃脱苟全了一条性命,便是为了找云轩报仇。若不是他,将军便不会死。”王七激动的说着。 “只是云轩官位越坐越高,后来更是成了丞相,出门都有大量的侍卫簇拥守护,属下势单力薄,才让他活到今日。若是那女子与云轩有关系,还请王爷早日放手,您不能与她在一起。她可是您杀父仇人的女儿啊!” 王七说着,猛然重重的磕了个头。 霍琛看着他,薄唇紧抿着,眼中冷光大胜,他如何也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 “王七,你可知欺骗我的人有什么下场?”霍琛开口,声音不重,平静而淡漠,但话语间含着的冷意却叫人如何也无法忽视。 “李俊不敢欺骗王爷,但凡李俊有一句假话,便叫李俊断子绝孙,死无全尸,李家列祖列宗便是在地府都生生世世不得安宁。”王七跪伏在地上,字字珠玑的说。 霍琛听着,踉跄着退了两步,直到扶着椅子的把手,这才站定身子。 他虽为李俊改名叫王七,但是李俊骨子里还是李家的人,既能用自己的子孙和李家的列祖列宗发誓,便不会作假。 霍琛的脸色首度变得苍白,一双眼中的神色也有些散漫。 他抓着把手的右手上头青筋暴露,只听得咔嚓一声,椅子的把手生生叫他捏碎了。 寂静的房里这声音极为突兀,也让霍琛冰冷到极致的心缓过神来,目光看向王七,冷淡道:“你将当年的事情仔细说来。” 当时瞒着霍琛便是怕他如今羽翼未丰,作为一个有名无权的王爷斗不过云轩,但是跟随霍琛虽只有短短几日,却也知道,霍琛不是表面看着那般简单。 而且他必须阻止霍琛和云想容在一起,便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他说完之后,霍琛没有开口。 “出去。”许久之后,寂静的书房内响起霍琛冷漠的嗓音。 嗓音透着沙哑和沉滞,光是听着,便叫人有种心酸的感觉。 王七虽只跟着这个主子几日,但是霍琛是将军的儿子,他也是真心爱护,见他这样王七同样不好受。 但是他也明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是叫霍琛与云想容纠缠得更深了,到时抽身,怕是更难了。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如今霍琛已经和云想容纠缠得深了,挣不脱也逃不开了,单是他方才所言,就已经将看似镇定的他伤得千疮百孔了。 “属下告退。”王七心里寻思的时候,恭敬的退下了,他明白,此刻霍琛需要的是冷静。 霍琛确实需要冷静。 他甚至连王七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有注意。 整个人无力的跌坐在椅子里,霍琛面无表情,心里却难过得好像已经撕裂了似的。 他这一生,虽只有短短二十五年的经历。 但是作为一个在七岁时就险些被生母杀死,紧跟着便年幼丧父,生母疯癫,家里还有后娘庶弟的他来说,哪怕从小便世袭了镇南王的身份,但霍琛的日子并不如表面那般风光。 年幼时他过得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母亲疯了。后娘不会去找她麻烦,因为那是对牛弹琴,所以,便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从小到大,他忍辱负重,一日日的蛰伏,运筹,学习,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势力,而随着他年岁增长,后娘也不再能随意的拿捏他,日子这才算是好了些。 可是他依旧忙于奔波。 他想查清楚父亲的死因。 父亲是从小到大唯一一个让他感觉到温暖的人,他爱自己,宠自己,哪怕有时看着自己的目光很古怪,却依旧很疼自己。母亲打骂他时,父亲从来都是护着的。 可惜父亲死了,而且死得那么早。 就在七岁那年救下他之后的数月,便死了。 他不相信,父亲那么能干的一个人,就如王七所言,父亲运筹帷幄,怎么那么容易死去。 所以他开始追查父亲当年的死因。父亲对他好,他为父亲报仇,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这漫长而艰难的路途中,云想容的出现便是意外。 她从容淡漠,优雅矜贵,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生生的闯入了他的世界。 他开始关注她,撩拨她,等待她,如今她好不容易对他有意,也终于和周牧和离。他已然在谋划着如何将她娶进门来,王七却在这时告诉他,父亲当年的死和云轩有关。 是云轩背叛了和父亲的情意,没有及时增援粮草,导致父亲断粮,兵败战死。 若真是如此,云轩便是杀父亲的刽子手,他又如何能与云想容在一起? 生平第一次,霍琛感觉到比七岁那年濒死的绝望更加可怕的寒冰,层层将他包裹住,让他无法挣脱。 他双手撑在膝盖上,捧着自己的脸,许久许久,静默无声。 次日,相府。 “王爷今日怎么突然造访,真叫我意外。”听到下人的禀告,云轩匆匆从书房到了大厅。笑道。 “本王未曾知会一声,便突然造访,是本王的不是。”霍琛淡漠的摇头。 他身后站着王七和韩密,王七看着云轩极力压抑着心中澎湃的恨意。 云轩若是连一个人的眼神好赖都分不出来,也妄为丞相了。 他目光看向王七,淡淡道:“这位侍卫,你见过本相?为何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本相?” 云轩对霍琛客气,对旁人儒雅,那是他的修养,但是对一个初次见面便意味不明的看着他的人,他还不至于掉价的笑脸相迎。 王七没有开口,在考虑此刻杀了云轩的几率有几成。 但是他不得不极力按捺,他是霍琛带进来的,若是此时杀了云轩,便是杀了,也会给霍琛带去麻烦,他不能这样做。 敛下眉眼,王七跪在地上,压抑着杀心,道:“早闻相爷美名,却从来未曾见过,今日一见,难免多看了几眼,失态之处还望相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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