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争甫,开门!” “娘的,怎么打不开!死东西,赶紧开开!你是要闹得人尽皆知吗?!” 他们当然打不开,在听到这几人动静的一瞬间,黛争就已经将横木架在门上,又把衣柜和床榻纷纷推到门窗前,像个缩头乌龟一般,堵住自己的耳朵,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你在这过快活日子,想过我们没有?!晦气玩意,怎么我们就养了你这种没脸没皮的东西,真该把你饿死!把你卖到勾栏院里去!” “你们才是最不要脸的,你们哪里给过我吃的,若不是我经常去后山找吃的,早就被饿死了!我阿娘的嫁妆都被你们吞了,你们还不照顾我,还把我卖了!凭什么!” 面对前来疯狂踹门撞门的三人,黛争也不甘示弱地回应,“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不会再听你们的话!” “提到你娘,我正要说了,你以为你娘是死了?她是不想管你了!跟别的男人跑了,那人不要你这个野种,所以给了我们钱我们才收下你的,不然谁养你这个累赘,你不要再做大梦,以为有人宠你怜你,你就是天生的贱命——” “你胡说!你胡说!” 黛争从未有傅兰萧说的那般伶牙俐齿,她跟人吵架时嘴巴最笨,都被人骂成这样了,她也只能重复反驳几句,根本不痛不痒。 “我们哪里有胡说,你赶紧把门开了,不然等我们进去——” 突然间,黛策一家的叫骂声消退了,只听见好似有一群人闯进院中,铁衣互相击出铿然的响声,留下院内三人被堵住嘴巴,模糊又惊恐的哽气。 是武侯来了吗? 也是,闹得这么厉害,邻里街坊应该都听见了,传武侯来,是最好的结果。 但黛争还不敢轻举妄动,她慢吞吞地跨向横在门前的床榻上,双手扶㛄婲在横木上,如履如临地透过门间的细缝,向外窥探。 她看不太清,只能看到一片衣袂飞扬。 随即,又有敲门声扣响! 黛争被吓到了,“啊”的一声向后跌坐在床面,支支吾吾地问:“是武、武侯大人吗?” 咚咚、咚咚。 沉稳、有力。 一如鬼魅。 “武侯大人,那些人小的并不认识,应是来闹事的强盗,我还害怕,衣裳也没穿好,就先不开门了,有什么话大人直问就好……” 她采用了回避式的鸵鸟办法,反正她都要走了,她不想再惹上什么是非。 “黛争。” 心脏仿佛骤停,过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可门外的人已经耐心告罄。 “穿好衣服滚出来见我。” 为什么兰玖会在? 她更不想见他。 巨大的失望又淹没了黛争,她绞着手指,恨自己当初为何没在屋中挖个地洞。 但在屋中自欺欺人也无济于事,兰玖可不是那种在屋外叫骂之徒,再不开门,他定会破门而入要她好看。 黛争手忙脚乱地将堆在门前的家具推开一条可供开门的空地,打开门,便看到傅兰萧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面看。 周围将士的火把高举,也将他的双眸映的火光灼灼。 她的脸颊倏地一凉,可能人已恍惚,在傅兰萧的手贴上来的时候,她都没去躲。 他今日穿了一身鹤纹长袍,在暗夜中的仙鹤像白鹰一般摄人。 他的护腕定是由上等皮革裁成,正好能勾勒出手腕的形状,磨蹭在她的下颚上,她却觉得坚韧似铁。 她的下颌被轻而易举地勾起,她不喜欢这般,她不认为这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在周府,周郎也是这么对自家妾侍的。 但她怎敌这人的力道,也只能被迫承受他的视线。 她一时间有些委屈,更添几分弱小可怜。 傅兰萧的声音低沉又有磁性,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魄力: “听话,按我说的做。” “我会饶你。” 随后,黛争的手上被赋予一把通体雪白的长剑,剑穗垂到手背上,像有羽毛在轻搔。 她知道他要让他做什么了,挣扎着:“不,不要,兰玖,我求你——” 可傅兰萧不会在乎她的感受,他一只手与她同握一剑,另一只手死死地扣住她的细腰,就这样拉着她前行,长剑划在石板上,几乎被带出了火花。 他要她亲自,斩断她身上的泥泞。 作者有话说: 黛争是个活的很苦的人,本人xp:天之骄子x灰姑娘!就要高高在上的你嘴硬着爱着凡尘间的我!
第17章 分寸 她远不如傅兰萧的身量,更不如他的力量,她拧着手腕,双腿也奋力抗争着,也仅仅是让长剑的剑光错乱几分。 “兰玖,兰玖,求你了,不要……” 傅兰萧蹙眉道:“魏家那毛头小子说的不错,你真该练练。” “什么?” 黛争总是在没回过味的时候多嘴问一句,但她还没等到回答,她就被执着手腕,轻而易举地一转,黛策的另一只好手,就落在了地上。 鲜血溅落在她的衣上,伴随着黛策一家的尖叫,黛争惊恐地扭头看向傅兰萧,她才清楚,他真的可以做到面无波动。 明明血点都落在了他的脸上,他也只是微微眯起眼睛,仿佛在享受杀戮的快感。 “看清楚没?” 黛策已然昏死过去,血从他的臂膀中源源不断地流淌,淌成一片血坑。 而他的父母,被其他人反剪着双臂,跪在地上,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黛策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他带着她的手,用剑尖挑着地上的血坑,一时间血沫向一旁溅开,“杀了他们,我饶你。” 黛争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她忽而想起在汝城的后山,兰玖也是这样,当时她还可以为了兰玖勇敢地抵挡即将劈向她的刀,而兰玖只是想利用她拖延时间。 他见她不答,又拉着她将剑指向其余两人,“听我的话,你想怎么杀都随你。” 黛争甚至都不能发出正常的声音,只吓得往他怀里钻,“兰、兰玖,我求你好不好……” “为什么?”傅兰萧不解,他觉得,猎物太胆小,好拿捏,却不是一件好事。 他这是救她,将她和她的卑贱彻底分开,赋予她重生,不是吗? 顽固不灵。 “我不要杀人,你放了他们吧,我就走,我不再来长安了……”黛争对黛策一家同情不起来,但她害怕,他为何要逼她沾上这种罪。 傅兰萧看着她,忽然笑了,他的面庞被火光照的忽明忽暗,就连笑容也是,明明拥有这等仙姿玉骨,应是一如春风般的浅笑,此刻却冻煞人心。 “你再说一遍?” 他还觉得被她贴着十分烦躁,而且这人还一刻不停地往他怀中拱。 他直接松开扣住她腰得手,将她一推,冷眼看着摔在地上的她,“让我放了你,你配吗?” 黛争才不管他,明知道自己不会成功,也一股脑地爬起来就往门外冲。 结果就是,她还没跑出两步,就被人压了回来,也如同犯了逆天大罪一般,跪在地上。 黛争仰着头看着他,乌黑的眼睛,不甘又带着怨恨。 她第一次产生如此阴毒的想法,为什么兰玖当初没有直接被野狼咬死。 傅兰萧低垂着眼眸,眼中带着难以泯灭的杀意。 分不开,她就是这等贱命。 他们跪在一起,都是一个样子,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只能期待他的慈悲。 他不应该跟这些人扯上关系。 更何况她还是一个男人。 他给她那么多次选择的机会。 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卖书郎,魏扶危,宋仙舟。 现在就连在她从来都厌恶的表弟面前,她都要给他们求情。 她怎么能这么不知好歹。 晃动的火光之下,傅兰萧转动手腕,长剑在空中挽出一朵剑花,银光乍现,映在他的脸上,可谓阴森十足。 长剑指向黛争,仅仅在她额头处一厘处停下,还在滴血的长剑缓缓下滑。 时间仿佛也在这里停留,二人之间,有什么不可思议的情绪,隔绝了一切,就连黛策的□□,他父母的哀嚎,春夜里一切可以听见的细微的声音,都化作虚无。 “你真该死。” 你也该死。 黛争也是这么想的。 剑指唇间,她决绝地闭上眼,扭过头,动作时,锋利的剑刃微微刺痛了她的唇瓣,血腥味侵入味蕾。 只听砰的一声,长剑落地,她的下颌又被一股大力毫不留情地托起,双唇被拇指毫不留情地剐蹭着,血染出一片妖冶的红。 面前的人瞳中云谲波诡,一如黑夜中的恶鬼,若不是鹤衣还泛着似有似无的白,他的身躯几乎要融入黑暗中。 他的声音喑哑,带着风雨欲来的摧毁欲。 “我的忍耐有限,若你不求我,我会吊着他们的命,让你亲眼看着他们是怎么被折磨的,到时候再让你去死,可好?” 她不知道他到底怎样才能满意。 他是要把她逼上怎样的绝路。 她如溺水一般,几乎都能感受到名叫绝望的汹涌的江河在她的鼻腔里肆意,黛争的声音很小,就如婴儿一样的嘤咛。 “……我求你。” 唇启唇落,像是在轻柔地包裹着指尖。 “黛争。” 这个名字就像是一个带有诅咒的礼物。 “我希望以后你可以乖一点,别让我大费周章。” - 黛争浑浑噩噩地被送上一辆马车,马车平稳地行驶在长安坊间,黛争的心却无时无刻不在被焦灼,跌宕不已。 傅兰萧将她安置在一座五进的宅院中,若是平时,她定是要欣赏一会院落装潢,现下,她甚至来不及欣赏,只匆匆洗了个澡,就沉沉地睡去了。 傅兰萧好像也只是将她像个物件一样摆放在这里,就离开了。 翌日,傅兰萧没有过来,一连几日也没见过他的影子。 她才知道,这里也不是他的家。 不过她也并不想看见他。 她并不想被婢女伺候,只向她们打听黛策一家怎么样了,可婢女们一个个都是锯嘴葫芦,没一个跟她搭话的。 等到葵水彻底干净后,也没见傅兰萧过来。 好在她终于跟一名叫萝衣的婢女熟络起来,她告诉她,这里是长安最富饶的安乐坊,这宅子的主人原是三品秘书监周大人的宅邸。 安乐坊她听说过,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周大人,她倒是只知道汝城的周郎。 还知道周郎是有一个在长安做大官的父亲。 萝衣还说,“大家都说,定是有人看中了黛贡士的才华,才将你接来这宅中暂住,不是我看人低,还真的没有寒门能跨入安乐坊呢。” 黛争含糊地回应了几句,自己其实也搞不懂兰玖的心思,倘若着宅子真是傅兰萧从那个周大人中抢过来的,她真不知道他让她住,是为表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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