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争又羞又急,说话也断断续续的,“若是被谁看到了……” 没有名分的女子只能做外室,可她连外室都不如。 她命如草芥,又被当做妓子一样对待,但她还是要脸的。 “你慌什么,不过就是只野猫。” 傅兰萧长手一捞,将软衾披在她身上,“过了亥时,不会有人在进来。” “可我住在这里这么久,从未见过野猫进来。” 黛争又像窗棂望了一眼,眨了眨眼,拼命安慰自己,兴许真的自己看错了,怎么可能是个人影呢。 - 临近十一公主的生辰,举国上下都将这几日当作节日来对待,处处张灯结彩,来为最受宠的小娘子庆生。 傅兰萧倒没有食言,在当时把她带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被装点一翻,处处按照公主的心愿,摆满了奇花异卉,削弱了假山嶙峋处的气宇轩昂,葱郁翠竹的死板,彰显着奢侈华丽与满满的女儿心性。 她来时人还不多,当她看到魏扶危的身影一闪而过时,她并不觉得惊讶。 魏扶危好似也往她这边看了一眼,视线不曾停留,不知道有没有看到她。 黛争本来是想上去叫住他,说几句话。 但一想到前些日子拒绝了他,黛争也觉得怪怪的。 世上有一个人能毫不犹豫,率真地说出心悦她,她已经很满足了。 只是此事定不能成,还是莫要打扰人家,徒增悲伤。 等到她找到自己的位置时,御花园的宾客已经多了起来。 各路叫不上名字的内亲外戚,百年士族,外国来使,就连本朝官员也要四品以上,才配与公主共处一园。 她这样的芝麻小官就显得格格不入了,她专门去定了一套衣裳,放在他们眼中也根本不够看。 这样的话,怎么才能引起公主的注意呢? 就算傅兰萧会给她推波助澜,若是公主不愿意,那也是不可能的,圣上也不会答应的。 她区区一个寒门进士,肯定是不够看的。 也正是因为没人认识她,她只需要坐在位置上等待开场,不用跟人虚与委蛇,这也是唯一可以抚慰她的事情。 前面的位置很快就坐上了人,那人身材高大,几乎挡住了大半视野,让她现在只能看到一旁的宫人。 不久后,宫宴正式开始。 久病的圣上也回光返照,红光满面,是真心喜欢自己的这个小女儿。 老內侍的声音细而嘹亮,坐在后排的黛争也能听见他的声音,“——皇女金茹性恭淑……特此封号:元乐。” 太子伴读之事,并不会再次时宣布,一是因为不应该与公主封号同时公布,二是已经上奏几个人选,只是圣上和公主还在挑选斟酌。 她不确定傅兰萧是否把她也列入其中。 今日宫宴前,皇帝和诸位皇室已经在其他宫殿举行了祭祀,尤其是年事已高的皇帝,喝了几杯就说身体困乏,被贴身內侍服侍回去休息。 皇帝一走,宫宴的氛围逐渐活跃起来,推杯换盏间,黛争仰着脖子寻找着傅兰萧的身影,她发现自己连他一片衣角都找不到。 紧接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內侍找找到,小声地对她说:“殿下让我告诉你,公主贪玩,此时已不在宴会中,你去东边寻寻。” “你是谁叫来的?” 她可没忘,上次就是个小內侍接她走,结果被下了药。 “奴婢自是九皇子的人,殿下给你的机会,你还要怀疑吗?” 那可不光是怀疑。 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不过黛争知道,这可能是傅兰萧给自己的机会,寻到公主,能不能和公主单独说上几句话,惹得她开心,就靠她自己了。 她不能不去做。 她想清楚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算是被当成傅兰萧的人,她也要先得到这个位置,才能摆脱身后人。 “抱歉,我现在就去。” 黛争也从热闹的宫宴中退去,她目标不大,没人关心她会去哪里。 她顺着傅兰萧的指引朝东边走,东边是临安宫,走过长又静谧的长廊,绕过一排排朱红色的柱子,一直到新月的光洒在地面,黛争才见着点亮,抓瞎似的向着有光处走。 “那你是不愿?” 她正觉得是不是自己走远了,便听见公主一如既往的刁蛮的声音,不过,她应不是一个人。 黛争赶忙躲在树后,郁郁葱葱的树叶挡住了她的大半身影,让她可以打望出除了公主,还有谁在这里。 是魏扶危。 他身着一身金橘色的圆领袍,腰间坠玉,少年风范,意气风发。 许是天生自带的骄傲,就算被公主质问,他也是不卑不亢的模样。 “花名册里也没我啊。”魏扶危啧了一声,他的脸上浮出一丝淡粉色,估摸了喝了些酒,“公主何必强求呢?你也说过,我不够格的。” “我让你当你就当,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无非也就是给父皇说一声的事,啰啰嗦嗦那么久,你就是不愿当我的伴读吧?” 原是公主和魏扶危因为伴读一事有了争执。 黛争心领神会,原来公主也有心悦之人。 这个人就是魏扶危。 黛争的心情一下复杂起来,甚至有一种窃喜在其中。 燕朝最受宠最尊贵的公主,心悦的人喜欢她。 可她转念一想,那这可怎么办呢? 若是公主执意让魏扶危当她的伴读,或许他还会变成未来的驸马,那她不得另谋他路了。 “我有心悦的人。” “她谁啊?她难道比我好吗?你是不是喝多了,糊涂了!” 公主自有自己的骄傲,她喜欢被人追逐,也不喜欢等人,她的嬉笑怒骂,皆是恩惠。 所以她会觉得,她喜欢魏扶危,不用作任何表示,只需我行我素,他自会贴近她。 魏扶危不应该拒绝她。 “我没喝醉,公主,没必要——谁在那?!” 魏扶危是习武的好苗子,耳力和眼力皆是上乘,不过因吃了些酒,才慢了些时候发现黛争。 “……皇宫太大了,我迷路了。”黛争从阴影处走出来,手指绞着袖口,“臣黛争见过公主,魏小郎君好。” “你又是哪个?!为什么在这?!”金茹也不知道黛争听进去了多少,刚刚自己被决绝的羞耻变成了火气,直接发泄在黛争身上,“你敢偷听本公主和他人对话,你不想活命了?!” 说罢,拿着随身携带的银鞭冲黛争抽了过去。 就在黛争躲闪不及的时候,被一股力量狠狠地推开,跌坐在地上。 “魏扶危,你疯了!不要命了!你认识他吗?你帮他挡什么啊?” 耳边是公主不满的愤恨声,眼前是魏扶危逆着月光,身形晃了晃,半蹲在黛争面前。 他神色很冷,是黛争在他眼中从未见过的复杂。 “黛争。” 他伸手去抓她的衣领,她可以看到他手腕上有一道新鲜的鞭痕。 黛争握住他的手,关切地询问:“魏、魏郎君,要不要先去看郎中。” 他微微一愣,又咬牙道:“我问你。” “什么……” “筝娘的事,你知道多少?” 黛争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吐出时的声音都变得浑浊,“我问你,筝娘和殿下的事,你知道多少?” 黛争心若擂鼓,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何发现,所有的思绪混杂在一起,让她无法消化。 “我、我,魏郎君……” 魏扶危用力地将二人拉进,黛争的衣袍都要被他扯散。 他残存的理智就在她慌乱的神色中殆尽。 “你还是不是人啊?你是用筝娘去换你现在的位置吗?!” 他吼她,扬起拳头,冲着一模一样的脸就要砸下去。 “魏小郎君,这里可是皇宫,注意分寸。” 有谁伸手拦住了魏扶危的胳膊。 作者有话说: 嘎嘎嘎
第45章 伴读 来人不是别人, 正是当今朝中四品吏部侍郎,宋仙舟。 “魏小郎君,你这是作何?” 宋仙舟比他们都长个几岁,又是朝廷要员, 说话很有分量。 “宋仙舟?你为何在这?” 他拳头微动, 却感受到来自手腕的力道在慢慢收紧。 世家子弟一般都是文武双全的, 可宋仙舟说过他不会武功, 不过如果魏扶危下得去手, 他可能可以将宋仙舟一并揍了。 魏扶危瞄了眼在场的人,干净的眼珠子里全是阴霾。 “魏扶危, 你到底在发什么疯,你认识他?” 金茹不喜欢这个叫黛争的,觉得她毫无礼节, 也无阳刚之气。 长得倒还可以,等她年纪再大些,也不是不能挑一些这种细皮嫩肉的郎君当面首养养。 黛争也不知道魏扶危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又挣了几下他抓住她衣领的手, 没有成功。 遂去掰他的手指。 魏扶危感受到了, 扭回脸来。 “魏扶危, 魏扶危?” 是回到家后,被告知了什么事吗? 最终,这片净白重新回归,放下了拳头,直愣愣地盯着黛争。 “魏扶危, 我们之间恐怕有什么误会。” 她想都不用想, 如果是魏扶危和她产生了误会, 那必然是傅兰萧从中作梗。 但她是有私心的, 她不想失去一个喜欢她的人,甚至那人要变成她的对头。 他倏地放大了声音,“能有什么误会?” 少年的额角暴起青筋,“黛争,你现在还要装傻吗?” “够了,魏小郎君,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这里是哪里吗?”宋仙舟严肃起来,也是严词厉色,凛若冰霜的,“你再胡闹,也得知道自己姓什么。” 在皇家的底盘,本就应该谨言慎行,他们今日的所作所为,只要公主去告个状,在场的人都要受罚。 黛争会断送她的仕途,魏首辅也要被参上一本。 “有什么事出去再闹。”见魏扶危的表情有所松动,松开抓住黛争的手,站了起来,宋仙舟笑了笑,朝金茹躬身道:“让公主见笑了,今日之事,还望公主海涵。” “呵,就几句道歉的话,就想让我海涵?”金茹看着宋仙舟将黛争从地上拉起来,说道:“你们也不看看冒犯到谁头上来了?几个大男人在这里拉拉扯扯的,又成何体统?” 她指着魏扶危的鼻尖,“你,魏扶危,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我的伴读,你来不来当?” 其实只要魏扶危点头,让公主高兴了,今日这事也没什么。 可魏扶危就是个倔的,他不愿意的事,把他的膝盖骨打断,他也说不愿。 “没心情。” 所以他一句凉凉的话,就把公主惹了个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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