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雨点落在芭蕉叶上。 她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明明她觉得,最善良的方式,就是对这个未成形的孩子痛下杀手,让牠不存在于人世间。 那么牠就可以少受苦,等到傅兰萧有了正妻,牠不会受到冷落,不会挨打受饿,今后也不会再有嘲笑,不会缺失爱。 但在她一日一日与他们的相处中,她也明白,这个孩子是她的最大累赘,她若是逃不掉除不掉牠,那也只能将牠生下来,将他们抛下,离开这里。 哪管牠受到谁的欺负冷落,都随他去吧。 只要她不去想牠之后可能的境遇,她就可以做得到。 “黛争,下雨了。”雨点打到傅兰萧的肩膀上,他低下身子,将黛争从石凳上抱起来,“先回去歇下吧,不然会着凉的。” 黛争睨了他一眼,浑身没了力气,放任他抱着回去,躺回小榻,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为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她这时忽然笑出了声,用恢复的一丁点力气去踹他的胸口,放浪地笑的更大声。 傅兰萧仿佛看到了被他采撷的野花在再次盛开,风情万种、绚烂夺目到难以移开双眼。 他捉住她还在乱蹬的嫩白的足,跟她承诺:“别闹了,黛争,你在这里安生呆着,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黛争才不会相信他,她就拿他不喜欢的乡音骂他,说他不愿意听的话,“傅兰萧,你就是一条给我解决性裕的狗!” 果不其然,她看到傅兰萧的脸登时变得难看,顿时畅快无比,同时他握住她的力道缩紧,将她拉到他怀中,把她抱到了里间的榻上。 她笑的没力气了,翻过身不去理他。 傅兰萧让雪嫆叫了郎中,为她诊脉,又开了几幅安胎的药。 他在隔间问那位郎中,“若是产妇的情绪大起大落,该如何?” 郎中陪着笑,毕恭毕敬地说与他听:“殿下,可能夫人一时很难接受自己要为人母的转变,会有些情绪上的不稳定,不过这些都是正常情况,可以让夫人去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分散注意力,若殿下有闲,也可以陪着夫人一起,这样也能让夫人体会到殿下的关心与不易。” 傅兰萧面上依旧淡淡,“行了,你下去吧。” 等夜深人静时,他仍旧会来到黛争身边,固执地要与她睡在一起。 他刚刚躺下,黛争就醒了,白了他一眼与他分开些距离。 傅兰萧长手一捞,又将她带回自己身边,他要逼迫黛争去接受这个事实。 他想着,这个孩子确实给他与黛争之间增添了不少麻烦。 他很卑劣,他知道想要得到的东西必须自己去争去抢,就算黛争之后如何恨他,他都不会放手。 如果他放过黛争,与她相忘于江湖,他依旧可以成为他想要成为的人,完成他接下来的计划,但是,他的人生必须要拥有她,他要让她看着她完成所有的事。 他甚至觉得自己了解她已经达到了透彻的程度,他觉得黛争不会被打败,她会想办法再去杀掉他们的孩子,也会想尽办法逃跑。 “不要再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了。”他话音刚落,就感受到他身边人一颤,蜷缩起来。 他有些后悔,不应该把这句话说出来。 不过他马上就让这几分悔意荡然消失。 曾有一日他在宫墙下寻得一条小蛇,它那么小,脆弱,无害,用一只手便能掐死。 他的心中生出悸动,或许那就是吴公公说的喜欢,他养了它许久,它乖顺又胆小,直到它毫无征兆地咬了他一口,害的他差点被毒死了,他才明白恻隐之心最无用,当然,在那一刻他也杀死了它。 他依旧会养蛇,他们有的看似狰狞,有的看似温良,但他并不会像当初那一条蛇那样对待它,不会投入任何心血,他们只会作为他的工具而活。 他也不会等到蛇足以攻击他的时候再杀死它。 后悔和善心会让他喜欢的东西越来越远。 既然黛争厌恶这里,他就要让这里充溢起来,直到她被磨到没有棱角。 “我不喜欢这里。”黛争在她怀里小声地说:“你说让我走,之后你是不是想把我养在其他地方,想起我和孩子了就去看看?” “没有的事,你别多心。” “你又说假话,我不会相信你了。”黛争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摸着自己目前还平坦的小腹。 黛争咬牙,还以为他会把他送到外面当外室养,这样她就可以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打掉孩子。 “你是不是喜欢写话本,明日你可以写一些,我让雪嫆拿出去印。” 黛争想到过去,自己用写话本的钱想为他换一件过冬的衣服,暗叫不值得。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以前是没钱所以才写着补贴家用的。”黛争兴致缺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那你喜欢什么?”傅兰萧说:“我会叫人准备,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想要的可以跟雪嫆说。” 黛争又想骂他了,但是她现在累得不行,不想发脾气,闹得其他人都睡不着,只道: “我喜欢的你给不了。” 傅兰萧沉默了一会,“长安新元的时候,有热闹的庙会,我陪你过新元吧。”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依旧明天早上起来看吧。
第71章 新元 今天的冬天简直不是人过的, 临近冬至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雪,雪化之后,她只因在院子里转了几次, 手上便生了冻疮。 其实这是老毛病了。 以前在汝城, 冬天也要下水给姑父一家浣衣, 在周府的时候也不能停止干活,没有什么好用的药, 只能糙着用偏方,拿白酒泡手, 等到春暖花开时,也就好的差不多了。 现在在王府,室内暖和, 让她手上的冻疮更加瘙痒,这可把雪嫆急坏了,忙里忙外了许久才让她的手痊愈, 现在只要下雪, 雪嫆死活都不让她出屋了。 每次下雪, 黛争就会抱着一个雕花手炉, 坐在外间的小榻上看窗外飘雪,被雪嫆看到了,还要赶过来将窗户关上,温声抱怨道:“黛娘子,我都说了, 下雪的时候不要将窗户打开, 之后苦的是娘子自己呢。” 黛争没脾气地点了点头, 低头看着自己握着的手炉, 它比她第一次见到的那个老內侍手上的更精致考究,可已经激不起自己的羡慕之情了。 她望着书案前的字,问道:“今日那几个孩子会来吗?” “娘子还想让他们来吗?昨日殿下说他们太吵,怕惹娘子不悦。” 傅兰萧也不知道最近是耳朵里灌进了谁的风,叫了几个手下官员的孩子进府陪她。 一开始几个稚儿还怯生生的,见到黛争说话温温柔柔的,还通情达理,一会就把家里教的规矩忘了,几个人迅速交好在院子里你追我赶。 后来傅兰萧回府后,正好看到年纪大点的孩子将沾着雪的蹴鞠踢到了房内,他就将他们全都赶走了。 “是他不喜欢,赖到我头上。” 雪嫆捂着嘴笑,“那等殿下下朝,娘子可以自己跟殿下说,殿下一定会答应的。” 黛争又瞥了桌案上的字,灵光一现,说:“不用这么麻烦了,你去叫几个家生子过来,让他们陪我说说话。” 可是,这就是一句话的事,根本不麻烦呀。 但雪嫆知道娘子依旧没有跟殿下和好,也无法再劝。 傅兰萧说过随她心意,雪嫆只答应着去府中叫了几个年岁合适的家生子,让他们清洗好自己才带到黛争面前。 几个孩子穿着最普通的短褂,除了拘谨之外,瞧着也没饿着他们,脸上还有些肉。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府上的这位黛娘子要见他们,个个低着头眼观地。 有胆大的会抬头看她,只见这位黛娘子大大咧咧地缩在一件月白色的披袄内,罗袜都露了出来,没有殿下那种不可接近的气质。 可她穿着他们只能远远观望的上好裙裳,所以胆子大些的,也只是堪堪望了一眼,便低下头,继续鼻尖冲地。 “别那么紧张,我问你们,你们识字吗?” 几个孩子摇摇头。 黛争了然,“那你们就每日来我这里学字吧,我教你们,你们回去之后,若还有人想学,也可以叫他们过来。” 雪嫆在旁边劝道:“娘子,这不太合适。” 黛争扭头看她,“那到底你们觉得怎样才合适?” 傅兰萧确实说过他什么都答应她,雪嫆也不敢反驳她,张了张嘴,才说道:“我的意思是,要是人多了,这屋子挤不下,外面又太冷,娘子别再冻着了,上次的冻疮真是好一阵才好呢!” “那我晚些时候跟他说就行了,现在你们几个过来吧,我来教。” 黛争自觉自己确实该真正的找些事情做,跟他耗着不是办法,在没有离开之前自己千万不能被逼疯。 读书能让她短暂地得到慰藉,而教书好像更能让她的大部分精力被转移。 等傅兰萧一回来,黛争就与他说了这个事。 知道有几个家生子来黛争的屋内,傅兰萧看着他桌案上的宣纸,上面歪歪扭扭,粗细不一的字和黛争的字摆在一起,眉头拧紧,眼神冷厉,说道:“你要教的话不是不行,不过可以去旁边的院子,我命人改成学堂便可。” “为什么不能在这,你嫌弃家生子进屋吗?我比他们还不如呢。”黛争风轻云淡地说,将桌上的纸收起来,叠的整整齐齐地放在一旁,当作第一次授课的纪念品。 “你没有不如他们。”傅兰萧已经叫人将桌案的圈椅撤掉改成了小榻,这样他可以与她坐在一起,偶尔可以与她同做一篇文章。 他坐到她身边,在她重新铺好的纸上写了几个字,问她:“你有想过我们的孩子的名字吗?” 黛争今日找到了事情做,懒得跟他再吵一架,眼神瞄过他纸上各种象征着祥瑞的字,摇了摇头。 她当然没想,时至今日,她也在想着怎么让牠消失。 “我想了几个,你看有没有喜欢的。”傅兰萧又觉得不好,再次写了几个字,征询她的意见,“我们可以先给牠取一个小名,不过你要是没有喜欢的,就再说吧。” 黛争随手指了一个字,定睛一看才知道是个蕴字,“就它吧。” 傅兰萧笑了笑,抱起她让她坐在桌案上,在她不解的眼神中去吻她的眼眉,在她侧头拒绝的时候,直接堵住她的唇,直到她喘不过气,只能抵着他的胸膛才勉强稳着身形。 直到她的繁重的衣裳被一层层剥开,如同鲜果被去掉包衣,露出成熟的果实,他的唇去顺着她的身线描绘出她的轮廓的时候,黛争才明白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别闹了。”黛争低头,正好能看到他墨发间的发旋,不想让他碰到自己的小腹,一只手去推他的脑袋,另一只手撑在桌上,微微向后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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