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争管他怎么想,也觉得这三兄妹真是一窝里出来的狼崽子,尤其是傅金茹,更是一个和稀泥的,幼稚出奇,什么都掺和一脚,让事态变得更难看。 黛争在思考要不要跟他兜底,他现在的情况,她只能摸个大概,大约是被傅兰萧限制的狠了,堂堂燕朝储君,宫变后躲在一处小驿站中,靠着威胁一个娘子来获得口舌上的快乐。 强弩之末,那么他不一定不会伤害她,必须与他谈到合适的条件,才能保住自己。 摆在她目前的,无非是被傅兰佑当作筹码,来威胁傅兰萧,但他们都有可能过河拆桥,把她再当作弃子。 她不能相信任何一个人,她要让他们互相残杀。 “殿下若是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或许会帮你想出一条路来。” “就你?” “我能让傅兰萧一个人来。” 她说的是假话,她没那么大面子,傅兰萧不可能单刀赴会,而她要的就是这个。 她也希望他可以尽可能地少带一些人来,和傅兰佑两败俱伤。 “我凭什么信你?你是傅兰萧的人!” 傅兰佑自然也是不信的。 “殿下,您现在还有其他的方法吗?”黛争拢了拢身上的披袄,“殿下觉得就你一人不甘?觉得我这种人,只有雌伏在他身下一条路,才有的快活?” 坐在桌上的男子咬牙,最终似乎是被说动了,看来他也确实无计可施,若傅兰萧真的能对这人情根深重,说不定。 但这可能吗?女人和皇位,他会选女人? 可他又不得不信。 傅兰佑的桃花眼中满是恨意,“父皇重病,他假传圣旨,说父皇临走前说我多年无功无过,无能担当储君,要将我的太子位置让给傅兰萧,将我封为禹王即日起前往封地。” 黛争也觉得不可思议,在最后关头皇帝会改变自己的看法吗? 还是真的傅兰萧要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上位,虽然他确实做的出来。 “那这圣旨的真伪……” “你是觉得大家都不会验证吗?”傅兰佑朝她翻了一个白眼,“圣旨是真的,上面也有玉玺真印……” “可那绝对是假的,父皇从未想将太子位置给他,从前是,现在也是,从前他杀了十弟,现在他只是学会了伪装,在这个时候想把我拉下马,我不服那便是抗旨,是谋反!”傅兰佑将桌上的杯子打落在地,手握成拳,大力砸着桌子,“他肯定是计划了许久,不想背负一个弑父弑兄的罪名罢了,小人!” “殿下莫急,”黛争无心听皇家争斗,了解了大概之后,她将勾玉耳环取了下来,“殿下可以派一名死士将这个耳坠带给傅兰萧,再让我写一封书信以作要挟。” 傅兰佑照做,问她:“那之后呢?” “殿下要等个一晚上,再用点个狼烟通知他。”黛争将随身携带的烟火筒递给他,“同时,殿下也准备准备吧。” 在傅兰佑怀疑的目光中,计划如她所想般进行。 跟着傅兰佑的最后的兵都是精兵,他在驿站中布置了许多陷阱,傅兰萧当然没有用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借口出动大部分官兵,而是用了他选了一批影卫跟随,以傅兰佑谋反之名要将他捉拿。 黛争也料到他会这么做,看着外面越来越多的兵刃相接的声音,她趁着混乱躲进一辆马车,她在里面,听着无数的弓箭钉在车壁上,期待着一切快点结束。 终于天光大亮,好像一切都静了下来,但没有任何人走路的声音,没有挪动尸体的声音,她悄悄掀开车帘,却一眼看到傅兰萧站在尸体堆上,浑身血污煞气。 驿站中那么安静,仿佛活着的也只有他们二人,她掀动帘子的声音,便这样轻而易举地惊动了他。 她也终于听见了向她走来的脚步声。 “黛争。”傅兰萧的声音疲惫又带着即将爆发的怒气,“我知道是你。” 他肯定是知道了,他肯定会知道,是她想让他来送死的。 他会怎么做呢?若他已经解决掉了傅兰佑,那么这天下就已经可以让他为所欲为,再也没有可以管得住他的行动的人了。 她看到一只带着黑红色血点的手撘在车壁上,在掀开车帘的瞬间,黛争紧张又惶恐,觉得那只手会将她拉入地狱。 不,她要离开! 她不能被带回去! 不然她就完了! 黛争抓住一旁的弩/箭,在光线透进来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将弓箭射了出去。 傅兰萧低头看着正中自己胸膛的短箭,他露出嘲讽又轻蔑的冷笑, “……真是把所有的聪明都用在了我身上。” 他看到黛争甩下弩/箭,颤颤巍巍地想走出马车。 傅兰萧伸出手,却在马上要触碰到她时,黛争猛地一缩,就这样与她的手交错而过。 “黛争……” 随即,他如山一般的身形,轰然倒塌。 她像是刚从恍惚中回过神,定睛看着这个躺在地上的男人,看着他胸口的血冒出来,看到他腿上也有伤,一切都回到了初遇的时候。 “黛争……” 傅兰萧额头上的血滚落在眼里,他的视线红一阵黑一阵,看得清尸山血海,就是看不清黛争什么表情。 周围人都死了,只有她一个人在搬弄马车的缰绳。 “黛争、救我……你救我……” 黛争像没听见一般,继续鼓弄她取不掉的缰绳。 “黛争,黛争……” 她眨了眨眼睛,低头拿过已经落在他身边的傅兰萧的佩剑。 等她起身时,她的袖口被攒住——傅兰萧用自己最后的力气,抓住她。 “黛争,你疯了吗……你救我、我带你回……我可以既往不咎……” 但那力气对于黛争来说,已经不是不可挣脱之力了,她面色淡淡地甩开他站起来,用佩剑将马车与马匹最后的联系斩断。 她在王府中,学了不少骑马的技能,现在终于有了用处。 她又想到了什么,俯下身在傅兰萧身上摸索,傅兰萧再一次想捉住她,可惜在他覆上她的手背时,她已经拿到了通行的令牌离开。 “黛争,黛争!……回来,你回来!!” “你不许走,我让你……” 在傅兰萧虚弱的喊声下, 她这才低头,认认真真地想将傅兰萧现在的模样记住。 男人苍白的面上,无数鲜血淌在身下,像一朵盛开的花。 他现在看起来真狼狈,可悲,野狗一样。 和他们最初的相遇一般。 从那会起就有一根无法看见的绳索将他们捆绑在一起,而现在是时候斩断了。 她甚至想上去补傅兰萧一刀。 但看着傅兰萧再一次死死地撺着她的裙摆,她犹豫了。 她在问自己。 是什么让她变得如此恶毒,整日只想着报复,以牙还牙。 她必须离开,再处在这段关系里,会把她内心最阴暗,最歹毒的一面激发,释放出来的。 她不认同这样的自己,她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这时她也彻底顿悟,其实到头来,她果断决绝地离开,是放过她自己。 “永别,傅兰萧。” 她翻身上马,因为有身孕的原因,并不利落。 尸体和血的味道随风飘散,一名娘子骑马顺着沿着小路,向西行去。 作者有话说: 其实在和傅兰萧现阶段的相处中,黛争是变了,她被傅兰萧潜移默化,十分想以牙还牙,可是她最后还是决定放过自己,让一切都回到原点。 不能让自己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吧~ (还没完结不是结束 大家收下我的预收吧嘻嘻 《窥燕》文案: 双重生,敢爱敢恨直球天才假道姑X闷骚禁欲狂魔真天子 燕芝站在城墙前,人生就像走马灯一样重新走了一遍。 她还记得,她被认回崔家的时候,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粗野丫头,当时连丫鬟都取笑她没见识又粗鄙,她气不过,一根筋地脱鞋砸人,结果直接落到了崔决身上。 她记得很深,他当时周围也围绕着一群公子王孙,只是他和其他人都不同,他光风霁月,宛若谪仙。 一个簪缨世族的大房嫡子,居然能笑着原谅她的莽撞粗俗,你瞧瞧,多好的人啊,怎么就成了乱臣贼子,坐上了万人之上的宝座。 也变成了一个杀伐果断,冷血狠厉的帝王。 有忠臣,有皇后,周围人都得了赏,唯独她无名无分。 崔决从御书房中向她跑过来,面色苍白,神色慌张,太高太远,她大概是看错了吧。 “徐燕芝,你今日又在闹什么,赶紧下来!” 啧,看吧。 “崔决,恁你娘个鳖孙儿!” 她骂的畅快,裙裳飘动,像断线风筝。 挺自由的。 她想,若有来生,她绝对见了他要绕道走,在院里读书学艺,求一门好亲事。 她本来就和他不是一路人。 ↑这是前世,是重生文
第73章 关系 “黛娘子, 这是阿兄从长安带回来的环饼,你尝尝,是不是这个味道?” 身穿胡服的小娘子从宽大的袖口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油纸包着的圆环形干粮,说话时也斟酌着用词, 好似在刻意讨好。 “谢谢你, 阿蛮。”黛争接过她递来的环饼, 沉默片刻,说:“不过我在长安没吃过这种饼子, 怕是尝不出来正不正宗。” “咦,我以为黛娘子你在长安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哩!啊不是……” 阿蛮转念一想, 也是,环饼只是一种赶路才会吃的干粮,若娘子在长安过的好, 应该是不用吃这种东西的。 可是她还能从哪里搜刮些好东西给黛娘子呢? “黛娘子,环饼吃着口干,还是不吃了好, 我也觉得硌牙。” 黛争可以感受到阿蛮显而易见的失落, 她无奈一笑, 将环饼揪下来一块塞进嘴里, “瞧你那样,我不是吃不得,只是我刚用了午膳,饱的咽不下去东西,你把饼放在这里, 我晚上再吃。” 阿蛮笑着点头, “他们都说, 长安出来的富贵娘子都是娇滴滴的, 一点都受不了边地的环境。黛娘子就不一样。” “你从哪里看出我是‘富贵娘子’了?”黛争一手撑着下巴,视线从书本中抬起,抓住她的手,让她感受:“我手上的茧子不比你的少。” “可是……” 如果不是顶富贵的出身的娘子,怎么会一人就买下这三进的院子,还专门改造成了学堂,免费授课给她们这些人呢? 阿蛮想把自己心里的想法用汉语表达出来,可话说出口,一会用当地的语言,汉语只能单个单个的蹦出来,让人听不大懂。 “总之,黛娘子是这世上最好的娘子,是我最好的先生。”阿蛮帮黛争扫着院子中的柳絮,“如果不是娘子,两年前我和阿兄恐怕就要永远地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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