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淑听了,只道:“还是陆表姐选的这门亲事是极好的。” “那是当然,河东裴氏是关中望族,宰相世家,这和吴家那种只出了一代宰相就富贵盈门的 可不同,裴家子弟很多,上一届状元裴秀也是裴氏子弟。你看你们读的《列传》、《列女传》就写裴氏子弟教养十分严格,非常人所能及。当然,世家也不是全部都是上进者,但你姑母为你表姐挑的人家是父子双进士,裴度祖父、父亲都是进士出身,还曾定居杭州,不是那等寒门出身的读书人。”章老太太提起来也是很为女儿的眼光赞赏。 而且女婿陆修平擅长相面,当年他曾说过云凤有凤命,那时云凤根本是个疯丫头,哪里知晓后来真的成了国母。 据说陆修平称裴度有伟异之像。 她又嘱咐日后云淑即便嫁出去了,也要多和裴家往来。 云淑点头:“这是自然。” 姑母和表姐和她什么关系,她若嫁给孔隽光了,地位虽然高,但肯定会提携表姐的。 如此,倒也不觉得云骊如何了,也许云骊就是追寻这种光鲜亮丽的日子,只知道面子,不知道里子。 每个人追求的东西都不一样。 木已成舟的事情,大家根本不敢动什么手脚,最多就是说几句酸话罢了,唯独姚家人热络非常,连姚夫人都来明月馆送了不少礼物过来,云骊不敢自专,李氏却笑道:“收下吧,这也没什么。” 她又说现下公中已经开始为云骊置办嫁妆了,办嫁妆可不是几个月就能办好的,但凡大户人家如云潇的嫁妆时从云潇在七岁时冯氏就已经准备了,听邰妈妈私下对大家说那可足足有一百二十抬呢。 云骊和云潇是比不了,但是话说回来,这嫁妆也和说亲的对象有关,如果说亲的对象身份很高,娘家也不会让你丢脸,这次大伯父也是让公中预备的一万两嫁妆。 这比起三姐姐当年出嫁的三千两不到已经多很多了。 李氏又笑道:“反正也是嫁在京中,你大伯父说把靠近庆王府的两处田庄给你,一共十顷做奁田。” 一顷就是一百亩,十顷就是一千亩。 这可是一份厚礼,云骊听了连忙道:“这样也太多了。” “不多,不多,你大姐姐当年也是如此,只是她自个儿不耐烦,后来又就藩去辽东,想卖掉,被你大伯父收拢来了。再者,如今家中光景不同了,你大姐姐出嫁的时候,咱们家里着实不大好。”其实还有最重要的是,为了结这门皇亲,大老爷前期就花了四五万两。 到置办嫁妆时,哪里还有闲钱,现下大老爷把章扶玉那里的永业田庄子收拢回来,每年平白多了两万两收入。 李氏又笑道:“我当初嫁过来时,名下还有一个当铺给你,我老眼昏花,早早就不耐烦管着,正好你年轻,时常替我筹算,就给你了。还有——” “大伯母,这当铺可是最挣钱的,您为何给我了?”她不曾想过李氏给她这么厚的礼。 李氏摸着她如鸦羽的头发道:“你养在大伯母膝下,这本就是应该的。” 她知晓云骊其实非常敏感,因为在云骊小时候过来她膝下时,她待云骊并不是很好,甚至还几度想送她回二房,还因为文懋过继不成对她态度也不好。 可是,这么多年相处,她膝下一直养着云骊,云骊和她是寸步不离,但凡起居饮食管家,这个孩子比亲生的都还体贴,那么给个铺子让她出嫁的更风光又如何呢? 反而是云骊,可能长久都没有感受到善意,只因为这么一点东西就受宠若惊。 李氏的确平日不甚大方,也偶尔糊涂,但是她也知晓谁一直对她好的,她还道:“你爹爹任转运使几任,到时候怕也会给你添补一些。” 云骊却知晓爹爹未必真会如此,姨娘过世后,很多感情就不一定一样了。 她笑了笑没说话,好在李氏也道:“反正现下暗自准备着,等选婚的旨意下达了,咱们再大张旗鼓的办起 来。说句难听的话,这上京啊,有钱的寡妇都有人抢着要,所以好孩子,别看顾面子,谁给你钱,你就收下。” “至于别人有没有事情求到你,既然当时没提,过后谁还理她呢?” 云骊愕然。 这却是李氏的经验之谈。 一幅嫁妆是六十四抬,家中大抵能准备一幅半就不少了。 据说宋朝苏辙女儿出嫁花了九千贯,云骊嫁妆一万贯,就很满足了。 其实妆奁中的很多物件不需要新置办,比如首饰那些自己积年就存下来不少,到时候都放嫁妆中带去就很可观了。 表面看一万贯少,但是暗地里有上京的十顷地,两个大庄子就是不少人花钱也难买得到的,只有章家这种几代在京里的才有。 李氏走后,荷香几个她们都为云骊开心,云骊也知晓,她肯定比不上陆表姐那惊人的十万贯嫁妆,但人嘛,要知足,这样她就非常满足了,不过,她也嘱咐大家不要透露李氏给的当铺和两个大庄子,只往外报一万两就成。 已经得了门在外人看来很体面的亲事了,若得意过头,就容易被人背后下蛆。 当然了,姚纤纤听说云骊嫁公中也只拿一万贯出来办嫁妆,不由得和姚夫人感慨:“女儿家中如今有百万家资,陪嫁更不计其数,可嫁不到什么好人家去。” 姚夫人安慰道:“等你哥哥中了进士,咱们家有了门楣,自然也就能嫁好人家了。” “娘,您说哥哥能中吗?”姚纤纤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哥哥身上。 “肯定能。”姚夫人对自己儿子很有信心。 不过在其他人眼里,则有些幸灾乐祸,云潇讥笑:“才一万贯的嫁妆,这妆奁是咱们女儿家撑腰的底气,大伯母还是悭吝,舍不得银钱啊。” 冯氏为云潇准备的是八万八的压箱底,她的嫁妆从来不动,这些年章思源让人带回来的银票子,她都积攒在手里。 除此之外其他公中置办,还有孙姨娘进门的嫁妆她全部拢在手上可以给女儿。 田铺是在通州的一处庄子,那是她曾经的陪嫁,再有铺面三间,她还为女儿在京中陪嫁了两间宅子。 这些丰厚的妆奁,她只告诉了云潇,再没有和任何人说。 她的钱,只能给自己的女儿,那些小娘养的休养要一分。 云淑则是无比庆幸自己是养在祖母膝下,祖母给了两万贯,还有公中大抵也是一万贯,还有老太太当年出嫁一共在京中四个大庄子,在真定府两个大庄子,其中真定的一个庄子和京中的两个大庄子都给了女儿章扶玉。 还有剩下的真定的庄子和上京的大庄子给了云淑,剩下一个给了陆之柔。 甚至老太太的私房怕大老爷他们惦记,也慢慢儿的匀给云淑。 云淑心道这云骊即便有一门好亲事,但是这么薄浅的嫁妆,还要嫁去王府,绝对会被笑话了。 想来还是老太太这里对她最好了,她何其有幸在老太太膝下养着。 此时,林妈妈进来道:“老太太,大太太那里说过几日庆王府要来人插钗,想把南园收拾出来,特来问你意下如何?” 章老太太冷笑道:“都办妥了,还问我这老婆子做什么,随她去吧。” 是的,再过没几天庆王妃和庆王府小王爷就要过来插钗了,因此云骊把所谓嫁妆的事情撇在一边,仔细思索这位小王爷的性格。 显然,那位庆王继妃和小王爷应该不太和睦的,否则她的嬷嬷不会在自己面前说什么那位蒋如意和小王爷关系匪浅。 李氏以为她不懂这些,那妈妈大抵也只以为李氏懂,她不太懂。 可她都听懂了,那嬷嬷的意思是那位小王爷好男风。 上京的象 姑馆其实不少,都是些苦命的男子,这天下男尊女卑固然如此,可穷苦人都是受到压迫的,男人和女人都一样,没什么太大区别,都是权贵阶层的玩物,她又为何要生气。 况且,这事儿也不知道是那位继妃捏造的还是真的,就是真的,她此时此刻已经退不了了。 命运馈赠好你的东西,每一样暗中都标了价的。 这就是无奈之处,任凭你聪慧伶俐,美貌还有诸多好处,可终究摆脱不了。 正如云湘即便进宫了,如今还没有封诰,她在宫中不知道过的多么艰辛,如果是她自己肯定也是尴尬,成日就像是一个没有路引四处走都怕被抓的人。 她在宫里,却不是皇上认定的宫妃,别人怎么对她?要不要跟她行礼,她的份例如何,听吕嬷嬷说过宫中是最拜高踩低的地方,没有身份,就什么都没有。 云湘是那么骄傲的人,过这样的日子,不知道心里忍受了多少。 如果是她,可能也要熬。 这也是她千方百计不愿意进宫的原因,如果没有皇后在,她可以争宠,可以和别人厮杀都不怕,可是有云凤在,除非她要和章家撕破脸,和云凤斗,否则,不可能出头。 章家姑娘想得宠,过的第一关不是皇帝,而是大姐姐云凤。 无法进宫,大伯父正好选了庆王府。 庆王府是远支宗室,反正不可能坐上那个皇位,祖上又有大功,是世袭罔替的爵位,这样超然的存在,管着宗正寺,和帝后关系亲近,相当于是章云凤在宗室的棋子,替她拉拢宗室支持太子。 所以,她是不嫁也得嫁,都是为了章家的前程。 现在的处境是只能进,不能退了。 如果姨娘还在,兴许为她早早就定一个杭州的世家子弟,快到让大老爷和二老爷也无法再拿她做筹码了。 但这些想想就罢了,姨娘已经死了,这个世上真心为她考虑的人没有了。 就像她以前想的,要做棋子也要做高明的棋子,还好她这幅容貌,要取悦别人不难。可好看的女人如过江之鲫,更何况是赵濯那样的人,什么人他没见过。 一味贤惠,一味端庄,这种人就是很容易无趣。 但是太逢迎谄媚的人,显得又油滑。 那么她要如何取悦他呢?容貌可以一开始吸引,但能容易让人记着经久不衰的绝对是人的性子,一个木头美人和灵动的美人,即便这灵气相貌欠缺,但也更容易让人记住。 再有,像云骊其实不喜欢那种笑眯眯的笑容,可被吕嬷嬷一直要求那么笑,故而,她只能在自己的明月馆里可以浅浅弯唇。 对着铜镜看,云骊从那位小王爷喜欢熬鹰,还有那日雨中相遇,知晓此人是个说一不二,气势凌人的人,这样的人最容易心痒痒的就是驯服别人。 可又不能太过分,过了就是野丫头了。 她大抵知晓自己要在第一次和赵濯见面时,要如何表现了,深吸一口气,她对荷香道:“把我的胭脂水粉还有螺子黛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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