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嬷嬷眉头微蹙, 摇了摇头, “小姐, 是宫中太后娘娘传召, 命小姐午后入宫觐见。” 郁华枝才听闻是宫中来人, 面色便沉了下来, 轻哼了一声, “太后娘娘有令,我岂敢不遵?” 转过头吩咐二人, “既如此便准备入宫吧。” 郁华枝面露讥诮,却未同二人细说,心下却打定了主意,若太后非要逼她,便是说自己要给沈云疆守寡,她也是敢说的。 她生平最讨厌的,便是旁人非要逼自己做不情愿之事,若是逼急了,兔子都会咬人的,太后大可以试试,更何况,她又不是兔子…… 郁华枝心下忿忿,倒是藏不住情绪,瞪着眼睛,脸上气鼓鼓的,活像一只被抢了食的松鼠。她由着明微替自己梳洗打扮,待用过午膳便入了宫门。 这次太后派了软轿到宫门口候着郁华枝,在旁人看来这是好大的脸面,想着平阳侯府夫人同皇后同出一族,颇为亲厚,皇后又是太后亲自挑选的儿媳,论起平阳侯府,自然也是同气连枝。 如今郁府和平阳侯又成了姻亲,众人皆赞郁晏欢温淑娴静,郁家幺女也是那般好模样,只怕日后不缺前程,眼下高看郁家一眼倒也是情理中事。 是以一路上太后身边的掌事姑姑陪着郁华枝,挑拣着近日宫中的趣事说与她听,一时说御花园里新养的梅花鹿,一时又说陛下兴起,在宫内督建亭子,赐名御华亭。 郁华枝有些心不在焉,只随意笑着应声,不叫场面冷下来就是。 掌事姑姑似是并未察觉,笑着开口, “郁姑娘,在下说句心里话,有时候心境开阔些,别有一番天地也未可知啊……” 见郁华枝闻言默默,她便识相地住口,不再言语。 不消一刻软胶便停在了建章宫门口,掌事姑姑搀着郁华枝下了轿,美人衣裙在瑟瑟秋风里摇曳,但不显轻浮,头上的步摇半点未动,举止端庄却不生硬,自有一番风骨。 掌事姑姑一时间竟看得呆愣住,心下暗暗点头,感叹太后娘娘眼光毒辣,挑中的姑娘果然万里挑一。 郁华枝虽感受到了打量的目光,但恍若未觉,徐徐步入宫中,待侍女通传后便进了正殿。 这头姜弥歇了个午觉,刚起身才听闻郁华枝去了建章宫,一时疑惑, “为何太后娘娘单独召了华枝入宫觐见?按理来说华枝乃是我闺中好友,若进了宫该同我说一声才是……” 心下有些不安,却没有来由,就抬手吩咐侍女, “派个人去建章宫听信,若是华枝从太后娘娘那边出来便将她请过来。” 侍女得了令就朝建章宫去了,因姜弥还有几分倦意,眼神有些怔忪,半天才回过神来,掌事姑姑正替她染着指甲,试探着劝道, “娘娘不必担心,想必太后娘娘那边就是同郁姑娘叙话,待会就过来了。” “倒是陛下那边……这些时日陛下过来得不似前几月多,娘娘可要想想办法才是……” 姜弥侧过头,垂眸盯着自己似削葱根般的手指出神。 除了她和陛下外,只有华枝知晓实情,自那日两人意外圆房之后,魏齐霄来得便少了许多,就算来也是稍坐一会就走,并不再留宿。 加之姜弥自己也不刻意去见他,如今连宫人都察觉不对了,她也只无奈摇头,这事并非她一人可解,况且那事……属实有些荒唐,如何能让旁人知晓。 眼下她也尚未明白心中所想,魏齐霄钟情华枝之事更不能透露半点风声,否则岂非害了华枝?所以如此含糊着过,两下安生倒也罢了。 心中想定姜弥眼中便恢复了清明,只略略开口道, “姑姑一心为本宫,本宫明白,自会上心的。待会陛下得空了便送一盏参汤过去,别叫他累着了。” 掌事姑姑欣慰地应了声,用团扇轻扇着姜弥染好的指甲,不再出声,仿佛宫中一直如此安静。 华贵的建章宫中,郁华枝已然向太后行礼坐定。太后那只看不出真实年纪的玉手轻撑着太阳穴,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小娘子。 见郁华枝不卑不亢,上次觐见时略显慌乱,这次倒是气定神闲。 太后递了个眼神给身边的侍女,便给郁华枝上了盏茶,她微微笑道, “上次见你,便觉得你这孩子极合哀家眼缘,今日一时兴起就宣了你过来陪哀家说话,快尝尝淑妃新制的花茶,想来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娘子是喜好这口味的。” 郁华枝在座上微微躬身,谢过太后,缓缓抬起杯盏抿了一口,便笑着回道, “此花茶清香爽口,果然是极好的,臣女多谢太后娘娘挂心。” 太后笑着端起杯盏,轻轻摇头似是想吹凉茶水,却见殿内宫人尽数退下,郁华枝轻挑眉,明白太后现在是有话要私下吩咐她了。 郁华枝并不主动开口,静静看着端坐玉雕凤椅上,尊贵不可冒犯的女人。 不知是不是她的眼光太过冷静澄澈,太后竟先避开了那道目光,看着前方紧闭的殿门缓缓开口, “华枝,哀家之前的话你可是忘了?” 郁华枝心下嗤笑,面上却依旧无波,躬身开口, “太后娘娘金口玉言,臣女不敢忘。只是臣女资质粗陋,不堪大用,还望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却并不气恼,轻笑一声,全然不将此言放在心上, “若说你资质粗陋,那元贞国中便没有看得过眼的贵女了,华枝你倒不必用这话来敷衍哀家。” “你倒是说道说道,为何抗旨不遵。” 郁华枝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太后娘娘相问,臣女不敢不答,臣女父亲素来教导家中儿女要忠于元贞国,不可有背逆之心,臣女一向深以为然。加之臣女与沈家云疆自幼相识,仰慕沈氏一门忠烈之名,如今为抵御外敌已葬身北疆,沈家伯母更是视臣女为亲女儿一般,现下北疆将士尸骨未寒,风沙中尚余鲜血腥气,臣女却要接近敌国之人,不知午夜梦回之际,亡魂可会入梦诘问,所以望太后娘娘恕臣女难以做到。” 郁华枝这番回话直叩心门,挑不出半点毛病,实在是说得极妙,就连太后没法用叛国不忠指责于她,太后闻言脸上终现怒意,沉沉开口,话中似山雨欲来, “你此话岂非暗指哀家献媚讨好萧国?郁家小女,你胆子可真是不小啊。” “兵法亦有三十六计,若能以你探得萧国情报,难道不是于元贞国极有益处么?你这般推三阻四,还拿这一套冠冕堂皇的话来回禀哀家,这才是不忠不孝。” 太后凤眸一转,知晓时机已到,便轻俯下身,居高临下地望着跪地的郁华枝, “哀家最后问你一次,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即便是郁华枝对赫连羽还有那些不受控的念头,也敢承认自己心中确实放不下他,但她只觉得如此逆来顺受实在憋屈,当她天生反骨也罢,心下一横便坚定开口, “太后娘娘恕罪,臣女不愿意。” 太后气极,含怒拍案而起,指着郁华枝道, “郁华枝,你真当哀家不敢罚你么?你如此冥顽不灵,便去建章宫前跪着,哀家倒要瞧瞧,是你的膝盖硬,还是建章宫的金砖硬!” 郁华枝面色依旧平静,朝太后磕了个头, “臣女遵命。”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踏出殿门,姜弥派去的宫女见郁华枝出来正想过去请人,却被太后宫人拦下。 待郁华枝直直朝建章宫牌匾跪下,宫女才慌忙询问一旁的掌事姑姑, “好姑姑,我家娘娘派我前来寻郁姑娘过去,不知这是怎么了?” 掌事姑姑见她是淑妃娘娘宫里人,面色稍霁,摇了摇头,叹气道, “郁姑娘抗旨不遵,触怒了太后娘娘,眼下是要罚跪了。” 宫女闻言,心下直道不好,赶忙追问, “好姑姑,不知郁姑娘这抗旨,抗的是什么旨啊?” 掌事姑姑牢记太后吩咐,悄悄凑过去,朝小宫女耳语, “似乎是为了郁姑娘的婚事……” 小宫女得了信就知兹事体大,向姑姑道了谢便赶紧回身朝宫里跑去, “此事得快些禀明娘娘才行,否则郁姑娘怕是要受苦了。” 姜弥闻得宫人回禀,骤然惊起,慌忙问道, “太后给华枝赐婚?赐婚何人?” 作者有话说: 御华庭……啧,陛下的暗戳戳的心思……
第48章 护她周全 午后的秋风肆意, 卷落宫墙之内泛黄凋零的叶,无端搅乱一池秋水,泛起涟漪层层。秋意来得猛烈, 似乎倾其所有,孤注一掷。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姜弥便朝建章宫赶去, 脸上的焦急半点做不得假,但她入宫有段时日了,个中关窍也算明白,并不似从前闺中般想法单纯。 姜弥心下细细思量, 若是普通赐婚太后不至于如此动怒, 这般让华枝在宫门前罚跪,一众宫人往来之地, 半分不给她留面子,就算是看在平阳侯府的面子上也不应这般。 所以她想来想去,问题许是出在赐婚对象身上, 究竟是何人, 才让华枝大着胆子抗旨不遵呢?难道是…… 一旁搀着姜弥的宫女出声, 打断了她的思绪, “娘娘,你瞧……” 姜弥顺着宫女指的方向望去,便看见郁华枝挺着背脊, 跪在巍峨的宫殿之前。 见状姜弥赶忙快步走过去, 欲扶起华枝, 却被守在一旁的掌事宫女制止, “奴婢给淑妃娘娘请安, 郁姑娘抗旨, 不敬太后,故而在此罚跪,没有太后娘娘的令不得起身。” 姜弥有些气闷,深吸了口气道, “本宫明白,但有几句话想同华枝说,劳烦姑姑行个方便。” 掌事姑姑垂着眸子行礼,退开了些,方便二人说话。 姜弥在郁华枝身旁蹲下,见她颈侧上都有黄豆大小的汗珠,偏偏自己又没办法救她,拿出锦帕为她拭汗,一边忧心开口, “华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后娘娘怎会如此生气?” “太后想将你赐婚给谁?” 郁华枝面色略显苍白,因想着姜弥是要长久留在宫中的,并不愿她为自己得罪太后,只无奈扯了扯嘴角,轻轻摇头, “我的确抗旨了,但是姜弥,此事你还是不要管了,免得太后迁怒于你……” 姜弥见郁华枝这般,明白她不愿说的事情,怎么问都是无用的,便只同她嘱咐, “华枝,你在坚持一会,我进去求求太后。” 说罢,不等郁华枝再说什么,姜弥便踏上了建章宫的台阶,一头吩咐身边的宫女出宫报信, “你拿着我的腰牌去平阳侯府寻晏欢,将此事告诉她,让侯府想想办法。” 宫女得了令便立即出宫,暗处一道似鬼魅般的身影掠过,并无一人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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