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我是要送她些东西的。” 太后原本想着若此事了了,起兵将萧国赶出元贞之后,让郁华枝入宫伴驾也未尝不可,但现在看魏齐霄这一副情种的模样便改了主意。 郁华枝也不是个省心的姑娘,那日虽然是自己顺水推舟,命她罚跪于殿外,但郁华枝抗旨此事做不得假,想着那个小丫头也是个有气性的,若当真入宫,只怕她说什么自己的儿子都敢应承,想罢就不再提起。 今日宫内倒也算是十分热闹,皇后将众嫔妃们请了过去,一同点香品茶,聊天解闷。姜弥自然也在受邀之列,只是垂眸品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这时一个宫人来到皇后身边,向她耳语了几句,见她神色微闪望向姜弥,眸中有几分探究。 待宫人躬身退下,皇后便掩下不悦,挂上一个端庄典雅的笑容,看向下首的诸位嫔妃,她从不相信什么后宫姐妹亲如姐妹的屁话。 各人心里自然有算计,若有看似交好的也不过是利益一致,待利尽之时,也不过是鸟兽四散,何等凉薄。 她笑着望向姜弥,闻声开口, “方才本宫得了消息,赫连将军去了郁家提亲,求娶郁华枝,要说起来他们二人倒是相配,京城芳菲尽,郁家有华枝,那般美貌便是本宫瞧了也动心,更何况赫连将军……” 有嫔妃听了皇后这话自然是要应合的,便揣摩着话中之意道, “可不是么?臣妾听说淑妃同这位郁姑娘相交甚笃,之前还时常入宫探望呢,想来淑妃也是替姐妹高兴的吧?” 姜弥方才听了皇后的话脸瞬间就白了,如今更是愣住,听见提起自己的名字赶忙回过神来,干笑着开口, “这是自然……” 皇后见她这般模样心下就明白了几分,敛眉和善地笑着,又听见一旁的惠嫔提起往事, “臣妾想起从前太后娘娘曾举办留春宴为陛下选妃,那也是臣妾第一次见到那郁家小女,她进屋时恰好起了阵风,她走在落英里像个仙女似的,那时臣妾便彻底明白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1]’这话,要是个男子,我定要娶了她去,可不能便宜别人。” 这话惹得众嫔妃笑作一团,笑骂她是个混人,却有个不会看人眼色的嫔妃奇怪道, “只是她那般美貌,为何太后娘娘和陛下没有召她入宫伴驾呢?” 皇后面上微僵,垂眸不语,好在有惠嫔解围, “你个眼皮子浅的,陛下选妃怎会只看容貌,那得是看性情品貌家世,一样都少不得,你端看皇后娘娘便知道了,这般秀外慧中,且能管束后宫的女子,也唯有皇后娘娘了。” 那嫔妃也知晓自己失言了,虽然心下还是想着郁华枝也并非空有美貌,但嘴上还是顺着惠嫔道, “姐姐说得正是,古往今来倒也不乏自恃美貌魅惑君上的女子,太后陛下英明,想来也不会选这样的人入宫吧……” 姜弥越听脸色越难看,见有人当着自己的面无端揣测华枝,她也不能一声不吭,便望向出言的嫔妃,冷冷开口, “这位妹妹与华枝素昧平生,从未打过交道,若是仅因她美貌便恶意揣度,岂非有失偏颇,华枝从来不是自恃美貌之辈,还望妹妹慎言。” 那嫔妃简直要被自己蠢哭,这番话说得两头不讨好,真是不会说话猫狗都嫌,一下子得罪皇后和淑妃,自嘲自己倒真是个人才,连方才替她解围的惠嫔也有些无奈,这可不是自己不帮忙,实在是扶不起的阿斗…… 她赶紧开口赔不是,讨好地看着姜弥道, “嫔妾并不是这个意思,还望淑妃姐姐勿怪。” 皇后见姜弥脸色不好,便温声劝道, “都是姐妹,一时失言倒是不妨。淑妃妹妹,听闻太后和陛下打算送些赏赐去郁府,庆贺赫连将军同华枝大婚,本宫也要选些赏赐,不如妹妹同本宫一同挑选,你同华枝亲厚,自然清楚她的习惯喜好,这样本宫也不用担心送的礼物不合她的心意了,可好?” 姜弥听皇后如此说,自然不会拒绝,虽然自己心下还没法接受二人婚事,但皇后亲自开口,她也只能应下,待众人散了便随皇后去了库房。 姜弥略退半步,跟在皇后身边,便听她笑着开口, “如今你入宫也大半年了,这宫中的日子可还算适应?” 姜弥心不在焉,笑不达眼底地回话, “多谢娘娘过问,臣妾一切都好。” 皇后侧头打量着姜弥,轻声问道, “对于这桩婚事,你有何想法?” 姜弥略扯了扯嘴角,轻轻一叹, “臣妾没有什么想法,既然太后和陛下觉得是门好的亲事,那便是好的。” 皇后垂眸一笑,望向远处,目光悠远, “陛下心中记挂着华枝,本宫知道淑妃妹妹也是晓得的,御华亭究竟为谁而建本宫和你都心知肚明,如今她要嫁给赫连羽了,这倒是解了本宫一桩心事。” “姜大人向来忠耿不移,若是知道这桩婚事,只怕也不喜郁华枝嫁与萧国的将军,到那时,不知妹妹同郁姑娘友情是否如旧?” 姜弥未必不知皇后话中的挑拨之意,但皇后以为她因郁华枝嫁给敌国之人而不悦,但自己实际是为沈云疆感到不值。 他尸骨未寒,华枝便要嫁给赫连羽,于她而言赫连羽便是造成沈云疆葬身北疆的凶手,她岂能毫不在意? 她一时觉得郁华枝全然不顾及沈云疆,难道这便是受人偏爱的底气么?自己默默守着他,倒还是不如郁华枝的…… 从前她和郁华枝还能一切如旧,那是因为二人心里都牵挂着已亡之人,日后么?她倒是说不准了。 见姜弥沉默许久,皇后便投来探究的眼光, “妹妹可是身子不舒服?” 姜弥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静静开口, “皇后娘娘是个爽快人,若是有话倒不妨直言。” 皇后携姜弥总算来到库房,遣退宫人后大门一关,她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道, “本宫的母家定会全力支持陛下,想必妹妹家中也是如此,既然目标一致,何不联手共谋大计?” 姜弥闻言心下微惊,一边讶于皇后拉拢自己之举,另一方面更是到此时才知晓,皇后野心不小,便试探开口, “娘娘是说想同臣妾父亲联手,将萧国从元贞国连根拔除?” 皇后倒是欣慰一笑,这姜弥倒是个脑袋灵光的,便点头道, “眼下军中的动作频频,不知妹妹可知晓芡州军中之事?” 姜弥努力回想起与芡州有关之事,便只茫然道, “娘娘说的可是芡州军营里那个运筹帷幄的军师?” 皇后神秘一笑,轻声开口, “你可知他的真实身份?” 待姜弥听完皇后在耳边轻轻念出的名字,她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便不甚清醒,究竟自己如何回到寝殿之中的,她半分都不记得了。 郁华枝昨晚睡得不甚安稳,不是梦见赫连羽那个冤家,就是梦见大婚前各项令人发愁的琐事,故而不到天色大亮便懒懒睁开眼睛。 想着今日要办的大事,只觉得头疼,颇有几分不想面对的想法,便又将头钻到被子里,腿轻扑棱着,脸都被憋得通红,偏偏不愿起床,翻来覆去也没个章法,倒是明微在外间听见了动静。 待推门进来见了这番场景,明微颇觉有趣,噗嗤一声倒是让郁华枝坐起身来,若无其事地整理自己半开露出雪颈的衣襟,只消略瞥见一眼,便不难看出美人曼妙的身段,那可真是每一处的肉都长得恰到好处,没有一丝多余。 明微笑着问道, “小姐可要起身了?今日怎不多睡会儿?” 郁华枝眼眸微沉,摆了摆手,怔怔开口, “不必了,起身吧,今日有正事要做呢。” 明微闻言略蹙着眉头,犹豫开口, “小姐当真要去沈府么?若是沈夫人不同意小姐的婚事那可怎么办?” 郁华枝缓缓叹了口气,揉着眉心无奈道, “那难道还能不去么?干娘待我这般好,我岂能瞒着她,反正到时候若是她打我骂我,我都受着,这样或许还能好受些。终究……是我理亏。” 明微也只得轻声应了,唤来伺候郁华枝洗漱的小婢女,又出门去吩咐上早膳。 走在廊下便已经看见下人来往忙碌的身影,郁华枝下月初九便要出嫁,府中也是慌着准备大婚事宜。 虽说已经有大小姐晏欢的例子在前,但如今赫连羽身份特殊,也一下子拿不准应该参照何种规制。 好在郁文亭散朝后得了陛下单独召见,瞧着陛下眼下乌青,显然是未休息好,郁文亭便趁机劝道, “陛下还是应该保重龙体,好好休息才是。” 魏齐霄略带倦意,摆了摆手道, “无妨,朕叫你来是听闻你家华枝要嫁给赫连羽了。” 郁文亭身形一顿,悄悄抬眼看向坐在上首的魏齐霄,总觉得瞧他的样子倒不似生气,反而有几分颓唐,便小心回话, “启禀陛下,昨日赫连将军过府提起,微臣想着眼下不宜与萧国作对,当缓缓图之,便未推拒这桩婚事,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魏齐霄杵着下巴,自嘲一笑, “他们二人……极为般配,朕召你过来也是想赏些东西给华枝,愿她平安顺意,你便一并带出宫去吧。” 言罢大监便端着一水的赏赐入了殿中,小到珠钗头面,大到玉器摆件,衣裳锦缎,尽数都有,郁文亭一时竟看花了眼,赶忙转身惶恐回话, “陛下,这些赏赐实在太过于贵重,小女福薄可承受不起,还望陛下收回赏赐!” 魏齐霄微扯嘴角,摆手道, “这些也不光是朕给的赏赐,太后和皇后也着意添了许多,朕瞧着甚好,你就不要推辞了。” 郁文亭本来还要开口,却见陛下已经闭上眼睛,不知可是困倦了,便从善如流跪谢陛下厚赏, “微臣多谢陛下,小女改日定会入宫向太后皇后谢恩。” 想起郁华枝与母后那日闹得人尽皆知,魏齐霄倒是担心她入宫是否又会出什么岔子,便又多说了两句, “之前华枝入宫时同母后闹得有些不好看,若是要入宫谢恩,便让淑妃陪着去吧。” 郁文亭见陛下又提起那天之事,心中惴惴,但言语间又显然是偏袒自家女儿的,心中纳罕,陛下竟然没有站在自己母后那边,那日之事想来果真有古怪。 但他面上还是压下种种疑虑,笑着谢过陛下关怀,悄然告退。大监自然跟在郁文亭身后直出宫门,朝着郁府去了。 这番阵仗又能瞒得过谁?那些大臣浸润朝局多年,谁不是千年的道行,成精的狐狸。既然陛下表明了态度,如此厚赏,那众人也便知道该如何看待这桩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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