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再给你买,这个吃了扔了都成。” 郁华枝却摇了摇头, “殊玉,你瞧,这对璧人月下依偎,真令人羡慕,若是咬了一口,岂非叫他们二人分离?所以光看着我心里就已经很高兴了。” “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也就没什么不满足的了。” 赫连羽见她竟是想到了这处,心下一软, “从前你在河灯上许愿,得遇良人,相偕赴白首,我只愿自己便是你的良人。” 作者有话说: sorry,回归啦~
第85章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1] 夜色浓稠, 初更之时,四下悄然,连风也匿了身形。若是凝神细听, 或许还能听见树下蚂蚁的私语。 世人皆叹蚍蜉撼树,实在愚蠢,然蚍蜉不知前路, 惟孤勇尔。世人自认聪慧,然不至南墙也不会回头,空留一叹方才罢休。 这头洛萦同卢修霖早已回到府中,听闻父母还公婆还未歇下, 便一道过去请安。 宁裕侯方才回府, 正与夫人秦氏说着话,听见外间通禀, 便温声开口, “快将人请进来吧。” 洛萦见了公爹,眉眼弯弯, 乖巧请安, “儿媳给公爹、婆母请安。” 卢修霖也在她身旁躬身请安, 宁裕侯点了点头, 微微笑着抬手, “好,都坐吧。” 待二人坐定, 便有侍女送上安神的云息香片茶, 现在喝下去暖胃, 过会子睡下也正好。洛萦暗叹, 若要论起保养之道, 还是要向长辈们多学学。 她刚接过茶盏便听秦氏问起, “今日是在何处用的晚膳,也不知你们吃饱了不曾,原本算着你们会回府还多备了两道菜,这会子可饿了?” 宁裕侯闻言轻咳一声,便也开口附和, “是啊,你们也不早些送口信回来,劳你母亲还牵挂着。” 秦氏睨了自家夫君一眼,嗔怪道, “侯爷不是也没回来用膳?怎还厚着脸说起小辈来了。” 见夫人拆了自己的台,宁裕侯老脸一红,索性调转了话头, “今晚夜色挺好……” 洛萦抬眼望向一旁的卢修霖,暗暗瞋目,这怎么父子二人如此相像,连转移话题都如出一辙。 她轻笑着解释道, “原是儿媳不好,今日寻了华枝出门品茶,到了晚膳时夫君便过来接,儿媳想着许久未见她,我们四人便在酒楼用了膳方归,劳公爹婆母挂心了。” 秦氏笑着摆了摆手, “你们年轻人自有好友人情往来,我同侯爷也省得,不必放在心上。” 倒是宁裕侯缓缓问道, “你们四人?” 卢修霖微抬了眸子,便轻声回话, “不错,还有赫连羽。” 宁裕侯听见这个名字倒是没有太大反应,只是沉声开口, “嗯……原来如此。” 宁裕侯府眼下是朝中少有的埋头办差之辈,父子二人都不欲卷入纷争,既然说不准日后是何光景,那便不必好高骛远,钻营取巧,只需低头看路,反正做好分内之事总不会错。 眼下又因为洛萦与郁华枝交好,两相来往也不可避免,他们也不愿因朝中之事牵涉女眷,索性不管,淡然处之,并不攀附,倒也无人多言。 卢修霖每次同赫连羽一道时,都默契地不谈政事,如此来往倒也舒服。 宁裕侯知晓儿子心性,踏实耿直,并没有什么花花肠子,知道如今在朝为官情势复杂,有诸多避讳,所以他倒是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秦氏交手抱着汤婆子,好奇道, “华枝这些时日过得如何?想当初春归处初见,我便起了好奇,不知她日后会落到谁家去,如今成了姻缘……虽说成了萧国的媳妇,但这孩子我也是喜欢的。” 洛萦脸上挂着笑意,微带醋意, “她一切都好,赫连羽护她如眼珠子一般,夫妻恩爱,可说不出一句不好来。只是想来是儿媳蒲柳之姿,倒是不如华枝讨您喜欢……” 秦氏本就和蔼,听见这般吃味的言语不禁失笑, “你这个孩子,我就差把你放心尖上捧着了,这才夸了华枝两句,你便不依了?” 洛萦哼哼着撒娇, “萦儿不依,婆母只疼我才好。” 这回连宁裕侯都笑了起来,卢修霖一愣, “那母亲岂不是连我也不能心疼了?” 洛萦挑了挑眉,却并不理会,悄声同秦氏说着今日见闻,只说品了几种茶,闻了什么香,又听了什么曲,倒并未提及岳灵蕙的胡言乱语。 夜色渐深,廊上都换了一波值夜的下人。 洛萦与卢修霖从屋里退出来,并肩朝自己院子走去,她这才忍不住开口道, “不过今日出门触了霉头,说起来还是有些扫兴。你可知兵部侍郎的女儿,那个叫岳灵蕙的?她对华枝口出恶言,惹得我实在是不痛快。” 卢修霖见她忿忿不平,便担忧地问, “她说了什么竟让夫人如此生气?那时来接你时倒也没瞧出来。” 洛萦叹了口气,无奈道, “总是出来散心的,又何必为了不值当的人毁了兴致,我瞧着华枝也不想多管,便也没有当着赫连羽提起。” “那个岳灵蕙,口口声声说华枝狼心狗肺,沈云疆走了没两年便转头嫁了萧国的将军,竟是将她说成了无情无义之辈,我合该好好教训她一顿。” 卢修霖闻言默默良久, “其实外人有这般想法也并不奇怪,如今她处境尴尬,你既是华枝的好友,便多陪陪她吧。” 洛萦哼了一声,怒气还未消, “这是自然,旁人不知道,你我还能不知么?那日太后罚郁华枝跪于殿前为的不就是逼她嫁给赫连羽吗?若不是赫连羽及时赶来,只怕还有苦头要吃……” 卢修霖早就从夫人这头听说了事情原委,直言太后此举实在过分,竟无半分的光明磊落,洛萦将此事同婆母坦白也不过是为了让他们不低看华枝罢了,但知晓实情之人极少,并不好外传。 卢修霖搂着夫人回屋歇下,心中却不大安稳,睁着眼睛躺了半宿,总觉得夜间过于静谧,似是急风骤雨来临的前兆,不知日后情形,只能顾好眼下了…… 较之元贞国,萧国境内更是平添寒意,东宫之内更是连一声咳嗽都不闻。 天色微明时楚筠便睁开眼眸,深处却是无尽的茫然,盘算着今日的打算,她便利落起身。 见她换上一身芙蓉色蹙金广陵长袍,参鸾髻上坠着金凤衔珠步摇,与浑圆的珍珠耳坠相得益彰,雍容端丽之态全然不似已然生育过。若是忽略她眸中的算计心事,倒算得上是位姝丽佳人。 她神色淡淡,穿戴整齐后便抬眸问道, “昱昭可睡醒了?” 女官恭敬答话,眼神都未抬起过片刻, “回太子妃,郡王方才已经醒了,待乳母喂过便可送过来了。” 楚筠却皱了皱眉,眼中略有不耐, “不必,待会本宫要去母后宫中请安,将昱昭一并抱过去就是。” 女官虽觉得奇怪,但还是躬身应下,快步退出殿中,安排一应出行之事,丝毫不敢耽搁,只在交代完差事后微微一叹, “太子妃这些时日愈发喜怒无常,我们还需小心伺候。仔细着了,都把脑袋挂在腰上,若是出了半点差错,我也保不了你们……” 众人心下一惊,连忙称是,忙不迭地赶去办差。 不消一刻,楚筠便带着皇太孙步入轿辇,朝皇后宫中去了。 萧国之内上至七旬老妪,下至三岁孩童,皆知当今皇后美艳端庄,早年间极受陛下宠爱,却在生下太子慕寒之后自锁宫门,一心吃斋念佛,不见闲人,长久以来,皆是如此。民间众说纷纭,陛下大怒杖杀散播谣言之人后才少了议论。 皇后虽是慕寒之的亲生母亲,但以往她连陛下都不见,楚筠其实也拿不准她会不会见自己,只是她不愿意再这般在东宫内干等着了…… 心神方才归位,轿辇便轻巧落下,女官搀着楚筠下轿。 她递了个眼神,便有女官到月华宫门口敲门,听见门闩一响,宫门开了一道小缝,里间站着位神情平淡的嬷嬷。 她打量了一番来人,才缓缓行礼, “老奴给太子妃请安,皇后娘娘平日并不见客,不知太子妃所为何事?” 楚筠谦和一笑,温声开口, “见过肖嬷嬷,劳烦嬷嬷通传一声,今日儿臣特来给母后请安,心中有疑难之事,还望母后解惑。” 肖嬷嬷闻言思索了片刻,又见她怀中抱着太子殿下的嫡长子,正在襁褓中懒懒伸着懒腰,实在可爱,便道, “太子妃稍候,老奴前去回禀,但至于皇后娘娘见不见,便不是老奴能做主的了。” 楚筠垂眸,神情带着几分感激, “多谢嬷嬷。” 肖嬷嬷进去了许久,却一直不见出来,楚筠在宫门口来回踱步,已有几分焦躁,本以为今日之行是要碰壁而回了,终于等到了肖嬷嬷。 她将宫门打开,侧身开口, “皇后娘娘请太子妃进去。” 楚筠闻言便抱着昱昭入了殿中,进屋内陈设简单,古朴间却不失雅致,青烟袅袅,待仔细闻时才知是檀香,殿中供奉着三尊佛像,桌案俨然,不染纤尘,显然是日日悉心打理。 皇后跪于佛像之前念诵经文,一身月白色素袍,只梳着素髻,不戴一件珠钗步摇,面容却依旧清丽,如今更多了些无争的佛性。 楚筠不敢出言相扰,便抱着昱昭跪在另一个蒲团上,垂眸噤声。倒是襁褓中的小祖宗不乐意,想来是楚筠鲜少抱他,眼下有些不舒服,便哼唧地干嚎。 皇后听见动静便停了下来,转头望向楚筠怀中的孩子。她怕母后不悦,便开口, “母后恕罪,是昱昭扰了您,也望神佛勿怪。” 皇后神情淡淡,却更显平和, “无妨,稚子心性本就是最为纯净的,一举一动皆出自本心,原就是最近乎于神佛的。反倒是你我这等俗人,沾染了世间污浊,须神佛点化方知今是而昨非。” [1]出自张若虚《春江花月夜》 作者有话说: 今日宜开心,寒衣节不要emo!不走夜路,给祖先烧点衣服吧~
第86章 楚筠闻言赧然一笑, “母后常年礼佛,神佛自然明白您心至诚。” 皇后目光流转,虽无甚表情, 但却不难想见当年美目盼兮的风姿。 她听了这话倒是带上几分笑意, “神佛是否知晓,本宫不甚在意, 不过是心中尚有牵挂,唯有求之于佛罢了。” 楚筠与皇后不过一面之缘,也是在与慕寒之大婚之时才见了回,第二次便是现在, 所以她心下并拿不准皇后脾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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