绸缎庄生意红火,阿圆才到就见这里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 进门之后, 里头大多是一些夫人们过来扯布。 掌柜见她身上衣着布料极好, 以为是哪家贵女,热情地上前询问:“姑娘想看什么样的?” “可有雪缎?”阿圆问。 “有有有, ”掌柜的说:“姑娘请坐,我让人把雪缎拿过来给姑娘挑。” 阿圆在一旁坐下, 跑堂的过来上了杯茶。 边上有两个姑娘正在挑选布料, 听两人谈话, 似乎也是来扯布做香囊的。 其中一女子道:“我看这个就好, 做香囊用这种花色合适,上头的金丝线细密,而且配这颜色富贵却不俗气。” “我怎么听说雪缎更好些?近日时兴这个呢。雪缎由上好的雪莹蚕丝制成,是布料中的极品。” 阿圆侧头看过去,认真听两人说话。 这时,门口又进来一人。 是个穿着素雅的女子,年纪约莫二十岁左右,头上一根累丝嵌珠珊瑚簪子,衬得她皮肤白皙。 她蛾眉灵秀,举子端庄优雅,姿态轻盈似脚生莲花。身后跟着几个婢女,一进门就问掌柜:“我家小姐上次订的雪缎可到货了?” “到了到了,”掌柜的说:“陆姑娘且上楼稍坐片刻,我这就让人拿过去。” 那姑娘点头,款款上了楼梯。 阿圆还在想,这是哪家姑娘,气质竟如此温婉大方,实在好看。 随即,就听见适才选布料的两个姑娘小声议论起来。 “瞧见了吗?那位就是近日回京的陆家嫡女陆亦蓉。” “何时回京的?我怎么不知道?” “上个月,靖海侯府悄悄把人接回来的。” “啊,可是因为景王?” “这不明显是因为景王吗?如若不然,来这里订雪缎做什么?你可知一匹雪缎得多少钱,这么舍得花银子,想来这位陆姑娘势在必得了。” “什么势在必得,陆姑娘跟景王本来就有婚约。况且,两人互相有情,这也算苦尽甘来吧。” “可我前日不是听说景王带着个女子上街看花灯吗?” “那女子会不会是陆姑娘?” “听说很年轻,应该不是陆姑娘。” “如此说来,景王变心了?哎呀,看来再坚贞的感情也容易被时间消磨,我还记得当年景王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呢。” 听到这里,阿圆心情闷闷的,觉得周遭的空气也闷起来。 恰巧这时,跑堂的捧了两匹雪缎过来。 阿圆瞧了眼,问:“你们这的雪缎就这两种吗?” “一共有十几样花色,不过其他的被陆姑娘选了。”跑堂的说:“不若姑娘等一等,我上去问问陆姑娘,看是否能匀一两尺给姑娘。” 阿圆默了默,突然没了做香囊的心思。 “不必了,”她说:“我过几日再来瞧瞧。” . 出了绸缎庄,阿圆深呼吸口气上马车,适才那两个姑娘说的话一直萦绕在心头。 “两人互相有情,这也算苦尽甘来吧......” “如此说来,景王变心了?我还记得当年景王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呢......” 这段时日,她被萧韫哄得分不清南北,倒是忘了,他曾经有过这么一段情。 景王和陆家嫡女的事,全京城恐怕没人不知道,当年她曾真情实意地为两人感动过。 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她也知道。 听说陆家嫡女出门赏花不慎迷路,却遇上了鄂国公府的三公子,而那三公子是个混的,头一回见陆亦蓉就调戏。彼时景王还是太子,恰巧路过便命人把那三公子打了一顿。 这一顿可打得不轻,而鄂国公是个护犊子的,后来在朝堂弹劾太子不仁,结果当堂便被太子毫不留情地怒斥回去。 鄂国公是谁人? 三朝元老,连皇帝都得给几分颜面,萧韫这么与鄂国公撕破脸,可不就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再后来,宫宴上,嘉懿皇后亲口夸赞陆亦蓉贤淑端庄、秀外慧中,并有意赐为太子妃。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景王喜欢的女子是陆家嫡女。 阿圆绞着手帕,不知为何,想到他曾经喜欢过别的女子,她心里就不好受。 如今陆家嫡女回来,也不知他会如何做。 过了会,婢女莲蓉问:“姑娘,前头有家绸缎庄,可要去看看?” 阿圆摇头:“不了,回去吧。” 她才不想给他做香囊,一点也不想。 . 这厢,陆亦蓉选好布料后,径直回了府。 她吩咐:“今日就拿去给柳娘子做衣裳。” 柳娘子是京城最好的绣娘,她手巧,针脚细密几乎看不出线头,且绣的花色也栩栩如生。 “是。”婢女应声,说道:“这些衣裳做出来想必够小姐穿一阵子了。对了,昨日夫人还说让小姐得空了去锦翠阁选几套头面,届时设宴时穿戴。” 说起头面,陆亦蓉想起一事,前些日子锦翠阁被人买走了几箱时兴的珠宝首饰,价值上千两。私下有传言说是景王买的,毕竟有人瞧见景王身边的护卫去抬的箱子。 买这么多要送谁? 过了会,她问:“我让你去查的人查到了吗?” “小姐,暂时还没有查到。”婢女说:“七夕那日,景王身边的女子戴着兔子面具,谁人也不知长什么模样。” 陆亦蓉若有所思,那女子到底是谁?萧韫明知她已经回了京城,却还如此招摇地带人上街? “姑娘不必担心,”婢女劝道:“您去庙里礼佛这几年,景王寂寞不得排解,宠幸个女子也情有可原。那女子戴着面具,便说明见不得人,既是见不得人,自然也无足轻重。”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 若他只是宠幸个女子倒是无碍,怕就怕,他对她变心了。 “罢了,不提这些。” 陆亦蓉走到桌边,从书架上取下个匣子,再从匣子里掏出一封金箔撒花香粉信笺,然后在上头写请帖。 婢女稀奇地问:“邀请的帖子都用这种信笺么?” 陆亦蓉露出个柔美的笑:“这是给景王写的。” 虽是办茶宴,但想请的只有萧韫一人。此举算是试探,若是他来,那说明他对自己还有意,若是不来,兴许是淡了心思。 . 这日,萧韫从宫里出来,天色已黑。 “什么时辰了?”他问。 “殿下,将至亥时。” 默了片刻,他吩咐:“去梨花巷。” 他这几日忙,算起来,已经有三日没见阿圆了。罢了,去看看她。 等到梨花巷时,萧韫才下马车,护卫就匆匆送来两封信。 “南边的密报?”萧韫瞥了眼。 那护卫行礼,答道:“一封是密报,还有一封是......” 未等护卫说完,萧韫伸手:“拿过来,待本王回去再看。” 他接过信笺就往袖子里塞,然后足尖一点,翻.墙跃进了簌雪院。 此时小院里静悄悄,只余廊下两盏昏暗的灯笼。 簌雪院有两间屋子,一间是阿圆的姐姐褚琬的,一间是阿圆自己的。 他熟门熟路地从窗户摸进了阿圆的屋子。这会儿,屋子里光线不亮,就里间传出点微弱的光。 床帏纱幔朦胧,映出里头绰约婀娜的少女身姿。走近一看,原来是阿圆趴在床榻上看书,而床头点了支蜡烛。 小姑娘看得专注,连有人靠近都不知。 萧韫隔着纤薄的纱幔望进去,小姑娘趴着的姿势,令她曲线毕露。一头青丝散落在两旁,显出白净细腻的脖颈。 也不知她在看什么书,居然还咬手指头一脸津津有味。 萧韫勾了勾唇,等了会,才咳嗽一声。 阿圆吓得大跳,利索地把书合上藏进被子里。 “你怎么来了?”她小声问。 萧韫掀开纱幔坐在床沿:“过来看看你,在看什么书?” 阿圆支吾:“就.....随便看看。” “嗯?” “嗯什么嗯,我看些闲书打发时间罢了。” “夜里看书容易费眼睛。” “我只看一小会的,你若是不来我就准备睡了。” 萧韫目光幽幽地,拆穿她:“我若是不来,你就准备继续看是吧。” “你姐姐的屋子都熄灯了,就你还跟个夜猫子一样。” “难道你不是?”阿圆顶嘴:“这么晚了还来爬我窗户,你堂堂景王不害臊的么?” 萧韫笑,把她扶起来靠在床头,与他这么对着坐。 “两日不见,可想我?” 男人身材高大,这么坐下来,仿佛占了一半的空间。 而此时他身上还穿着银色蟒袍,与以前的玄色不一样,衬得他一副玉面郎君风流的模样。 阿圆歪头打量了会,伸手指碰了碰他鼻尖,娇蛮道:“才不想!” “为何?”萧韫问:“我这两日给你写信也没见你回,发生了何事?” 自从在绸缎庄听了那些话,这两天阿圆心情烦闷,就不想给他回信。 此时想起来,连看他这张俊脸都觉得碍眼起来。 心里有气,便不大想理他。 “怎么?”萧韫把她的手拉过来,缓缓摩挲她上头的软肉,问:“谁惹你不高兴了?” “就是你!”阿圆瘪嘴。 “我怎么惹你不高兴了?” 阿圆别过脸,不想说话。 萧韫钳住她下巴,迫她转过头:“说说看,我哪里惹你不高兴,我这就给你赔罪。” 见她瘪着唇,模样娇俏,萧韫拇指捻了捻她唇瓣。 “嗯?我哪里惹你不高兴?” 阿圆张了张口,很想问他以前是不是喜欢过陆亦蓉。 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作祟,她又偏偏不肯问出来。而且,她自己其实也清楚答案,问了只会让自己难堪。 她拍开他的手:“反正我不想你。” 萧韫莞尔,把小姑娘拉进怀中:“但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我今日在宫里待了一天,处理事情处理得头疼。” 阿圆没反抗,任他抱着自己,她半张脸埋在他怀中,眼睛睁得大大的,心里纠结别的事。 “这两日你做了什么?”萧韫问。 “看书,去买了匹布给爹爹做衣裳。本来还想给你绣......” “绣什么?” “本来想给你绣香囊,但现在不想了。” 闻言,萧韫退开些许,仔细打量她:“你到底在气什么?” 他含着点笑饶有兴致捏她:“你是河豚吗?这么爱生气。” “......” 你才是河豚! 阿圆捶他,却不小心打到他硬邦邦的骨头,哎呦一声手疼得很。 萧韫赶紧帮她揉。 “你到底气什么,嗯?为何不肯帮我绣香囊了?” “我......”想了想,阿圆随意找了个理由:“没什么,就是气你这么久都没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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