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婧儿怀了身孕不便出席,顾景尘今日是一个人来的。要不是萧韫有令让他等着,他早就想寻个借口回去陪小妻子了。 他忍着曹国公说了一大通废话忍了许久,今日只想速战速决。 于是起身,行了一礼,道:“陛下,微臣记得太.祖打天下之时,途经淮州遇太.祖皇后梁氏。彼时太.祖皇后梁氏之父乃苑马寺九品监正。然,太.祖不嫌不气,与皇后伉俪情深携手扶持,才有了我大塑如今百年盛景。” 顾景尘慢悠悠地转身看向曹国公,语气就跟谈天气变化似的:“曹国公今日感慨激昂,可是在斥责太.祖皇后出身低微?” “你——” 顾景尘一句话把曹国公堵得脸色涨红,适才附和他的那些人也顿时消了气焰不敢再言。 既然拿出身说事行不通,那就再换一个,反正理由多的是。 曹国公想。 他憋了会,开口道:“顾丞相巧立名目,血口喷人。我说小门小户之女见识和才学皆有限,意不在门第,而在见识和才学。” 他继续道:“太子妃干系我大塑气运,动摇国本,自然要德才兼备之人才能胜任。” “敢问.....”曹国公总算找到个有力的反驳点了,他扬声道:“此女子何德何能?” “曹国公此言差矣。”顾景尘不紧不慢道:“难道曹国公没听见褚家女说的话吗?” “其名褚婳,出自城西梨花巷褚家。拜卫国公府谢世子为师,谢世子才名不用我多说了吧?” 曹国公面色青了青,又听顾景尘继续道:“另外,褚家女还是太子太傅陆老先生的弟子。” 顾景尘的话一落,殿内又响起一阵私语。 “这女子还是陆老先生的徒弟?” “我就说,这么好气度,原来如此。” “陆老先生可从未收过女弟子,想来天资极高。” 少顷,顾景尘反问曹国公:“曹公,陆老先生的女弟子,才学可还够?” 这时,坐在女眷席的慧兰公主起身,给皇帝行了一礼。 “父皇,褚姑娘才学与品德,儿臣也可作证。” 她道:“褚姑娘乃慧香书院女学生,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皆优异突出。且今年的结业考试中,还取得了为数不多的甲等成绩,令我甚是欣慰。” 得! 众人想,一个顾丞相,一个慧兰公主,都出来帮这小姑娘说话,看来这太子妃之位是板上钉钉了。 在座的许多夫人小姐们真是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心里又酸又不服气,却无可奈何。 萧韫淡笑了下,问:“在座之人还有何意见?” 谁人敢有意见? 没人敢。 曹国公之所以能站出来反对,那是他有底气。毕竟整个大塑也就四位国公,前不久倒下一位信国公,现在只剩三位了。 萧韫又问曹国公:“不知曹国公还有何意见?” 曹国公脸色铁青,一时哑口无言。 而此时此刻,坐在席下的戴倩浑身发抖,脸色难看。 她知道这个褚家女会得太子殿下青睐,却不想,竟如此青睐。 居然让她当东宫的太子妃。 一个五品小官之女,在京城连个贵女都算不上、名不见经传的人。比才名,比家世,比容貌,哪一点比得过她? 她为今日准备已久,如何甘心拱手让人? “殿下。” 戴倩站起身,柔柔弱弱行了一礼,道:“褚姑娘既是陆老先生的弟子,不知我等可有幸见识见识其才学?”
第104章 戴倩站起身, 道:“褚姑娘既是陆老先生的弟子,不知我等可有幸见识见识其才学?” 此话一出,得到在座贵女们纷纷附和。这些贵女们从小学习琴棋书画, 而且为了今日的献艺特地准备了许久,平白无故输给一个小门小户女子, 谁甘心? “对啊, 褚姑娘擅长什么, 不如也展示一二,让我等开开眼界。” “就是,陆老先生的弟子应该不同凡响吧?” “岂止不同凡响?连顾丞相和公主都力挺之人想必身怀绝学呢。” 这些人话里藏针, 心怀不轨。看似夸赞阿圆, 实则是先给她戴高帽, 若是接下来她拿不出才艺或是才艺平平,恐怕今后就要被笑掉大牙了。 太子殿下应该也不会娶一个空有容貌而无才学的草包太子妃吧? 戴倩听了这些贵女的议论,心里解气得很。她视线离开萧韫挪到旁边阿圆身上。 “褚姑娘, 这么多人想一睹褚姑娘风采,不知您可愿赏脸?” 萧韫蹙眉,面色肉眼可见地不虞。 他看向阿圆, 阿圆也缓缓抬眼望向他。手指在他掌心挠了挠, 以示安抚。 “我可以试试。”她小声对萧韫道。 萧韫盯着她, 面上平静,却是在无声询问:真的可以?若无把握, 不必逞强。 阿圆摇头。 她思忖片刻,随即对上首的皇帝行了一礼, 道:“为皇上和太子献艺, 是臣女的荣幸。只不过事出突然, 臣女并无准备, 若是做得不好,还请皇上和太子殿下莫笑话。” 她一句谦虚之词倒是给自己博得了点退路。毕竟她今日只是来吃席的,根本就没准备,万一比不过其他贵女也情有可原。 一旁的慧兰公主赞扬地勾唇,竟不想这褚家女遇事如此沉得住气,也不知是她心大误打误撞得了这么个优势,还是有人提前指点过。 这时,上首的皇帝倒是饶有兴致地开口问:“褚姑娘想献什么才艺?” “作画。”阿圆说:“臣女有个不情之请。” “说。” “臣女需要一张长六尺、宽三尺的桌子,和长四尺、宽二尺的生宣。以及两盆松烟墨,一盆三分淡,一盆七分浓。” “可需要笔?” 阿圆摇头,视线在殿内一转,然后走到皇帝身旁的太监面前。 她福了福身:“公公,可否借你手中的拂尘一用?” 那公公诧异:“褚姑娘要这个?洒家多的是,姑娘且拿去。” 回到殿前,她又道:“皇上,臣女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哦?”她摆这么多阵仗,皇帝越发好奇了,笑道:“褚姑娘只管说。” “臣女欲在一首曲的时间里成画,想请宫中乐师为臣女抚琴一曲《金戈铁马》。” “准。” 然而皇帝话音刚落,萧韫却出声道:“不必乐师,孤愿为褚姑娘抚琴奏乐。” 说着,他吩咐人去取古琴来。 阿圆扭头,悄悄对他笑了笑。 两人这点眉目官司自然是逃不过众人眼。一时间,有人嫉妒,有人羡慕,也有人牙酸。 牙酸的是顾景尘,他是真的想回家陪小妻子,看不得萧韫这种酸不溜丢的行当。但奈何事情还没结束,便只好坐下来欣赏褚家女作画。 待一切准备好后,阿圆站于桌前,而萧韫则坐在一旁调试琴弦。 阿圆细致地检查宣纸和墨汁,伸手沾了点松烟墨在指间捻了捻,三分淡,七分浓,恰到好处。 她满意地点头,随后,在众人屏气凝神的等待中,倏地端起一盆墨汁泼在宣纸上。 此举实在突然,有人“啊”地一声,空气寂静了那么片刻就陡然喧闹起来。 “褚家女这是在做什么?” “不是作画吗?把宣纸都弄脏了还如何作?” “她是不是故意如此,好找个理由逃避?” “我看不然,你没瞧见这小姑娘一脸淡定模样?兴许另有乾坤。” 戴倩听了,忍不住低嗤:“什么另有乾坤,我看是故弄玄虚罢了。” 在众人的嘈杂议论中,萧韫的琴音响起,渐渐地,整个大殿开始安静下来。 只见阿圆不慌不忙,手执拂尘,在上头挥墨。 对于泼墨作画,并非阿圆临时起义,而是平日她作画时,常与花糕玩的游戏。 花糕调皮,有一回不小心打翻她的墨汁,阿圆不忍画毁掉,索性就着泼墨作画。久而久之,花糕把这当玩乐,阿圆也喜欢根据花糕泼的墨来构思图景。 这样的作画方式,不仅思路奇特发挥有余,而且还大大缩短了作画时间。 今日她说能在一首曲中成画还说得宽松了,实际上连一首曲都不用。 萧韫的琴技高超,一曲《金戈铁马》时而缓,时而急,时而磅礴,时而汹涌。在他出神入化的弦音中,阿圆脑子里浮现的是马场里数十匹骏马奔腾的画面。 她以前去马场跑马时曾有幸见过一次,彼时马夫要清扫马厩,于是将马厩里的马全放了出来。 数十匹,皆是上等的骏马,四蹄奔腾,浩浩荡荡,场面壮观。 阿圆记忆深刻。 此时,听着萧韫的琴音,她心中激荡起伏,手中的拂尘仿佛自有灵气,一挥一洒皆有神。 没过多久,琴音停了,阿圆也慢慢停下来。 她站在桌前一动不动。 萧韫起身走过去,随后龙椅上的皇帝也起身走过去。 陆陆续续地,其他大臣也离席走过去。 大殿内,有那么一刻,众人沉静在惊讶之中,默契地没发出半点声音。 直到老翼王突然喊出个“好”字,其他人如梦初醒似的,也纷纷鼓起掌来。 老翼王不禁有点眼眶发热,他道:“这幅《金戈铁马》令老夫想起当年跟随太.祖打江山的岁月。老夫上过战场无数,铁马冰河战鼓雷鸣的画面曾无数次入我梦中。老夫总在想,几十年过去了,我都老了。但若是再让我年轻一回,我定还要手持长矛继续征战沙场。” 阿圆自己也被自己作的画惊了下,竟不想她发挥得如此好。彼时听萧韫的琴音,她心中涌动的就是这样的场景,这会儿再听老翼王这么说,也忍不住感动。 她没见过战场,不知金戈何物,铁马何样。但她见过大塑的战马,见过战马奔腾的样子,见过它们雄威的风姿。 她想,当年老翼王在战场上应该也是这样的风姿。 随着老翼王的一番话,大塑皇帝哈哈大笑起来。赞道:“不愧是谢世子看中的徒弟,依朕看,这幅《金戈铁马》与当年谢世子的惊世之作毫不相让。” 众人皆知谢世子的《纵雪踏梅》乃千金难求,竟不想皇帝给予这幅画如此高的美誉。 不过,此画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确名副其实。 此时,众人再看向这个刚刚及笄的褚家女,目光已然不同。或是赞扬,或是敬佩,或是欣慰,又或是别的令人心服口服的东西。 戴倩也在其中,盯着那幅画看了许久。她自己对作画也有些心得,此时不得不承认,这幅画的水准远远高于她,甚至,是她再练十年也望尘莫及的。 暗暗地,她视线再次挪到褚家女身上,这会儿褚家女望着太子殿下笑。那笑容明艳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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